腊雪寒冬的过去,迎来了富春时节,欣欣向荣的生机或许预示着一个美好的开始。
巫灵公主的车架,经过了几个月的跋涉,人族皇城汉京终于在他们眼前展示了完整的面貌,走进这座城门,少年依然是离开时的乞丐,不会改变,但他依然为回到这里而感到欣喜,也许,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他只是把这里当成了家。
他更开心的是路上交到了两个朋友,可能今天就是友谊结束的日子,那又怎么样呢?在他心里,不会因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就是陌生人,朋友,只要拥有过,就是一辈子。
临近城门时,华玉对少年说:“人族虽与我们有了百年友好,可从未真正有过正常的交集,所以他们不准备在皇城百姓前露出巫灵的身份,怕会引起麻烦,巫灵都将进入公主车辇,即我们必须在这里分离了。”
少年张大了口,再次看了看那个公主的车辇,指着问:“那……那里……最多只能坐两三人吧,我看这次你们巫灵族至少有一百来人,怎么进去呀。”
华玉呵呵笑,将头附在他耳前说:“傻呀你,公主一路从未出来,难道就只是待在车辇那看起来的方寸之地吗?告诉你一个秘密,公主的车辇是巫灵族的灵物,里面的空间是一方世界,嗯……就是说,外面看着小,其实里面很大,比你们这座京城还大,懂吗?”
少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华玉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照他头敲了一下:“别发呆了,喏,这是昨晚公主让我给你的,是作为朋友送与你的礼物,收下吧,说起来,你还是我们公主第一个人类朋友。”少年接过华玉递过来的小袋子,看见里面是十二颗紫色宝石和一个精致小玉盒,心想,呵,不用花钱的巫灵族也喜欢宝石吗?
华玉也伸头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少年奇怪:“你没见过里面的东西吗?”华玉点头说:“这是公主送你的,我没有看,好少年,保重,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进入车辇消失了。果然穿着风衣的人陆续进入车辇,最后只剩下人族护卫队和少年自己。
少年向那位收留自己的将军道谢,告辞后,先进入城门,矮小的身躯瞬间淹没在了人流中。
回到熟悉的角落,溜进了一家小客栈,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位二十四五不到的女子提着茶壶走过来,朝桌子上一放:“死小子,这几个月跑哪去了,一声不吭的撂挑子了,害的我里里外外都忙不过来。”少年笑嘻嘻的说:“苏姐,你可不要冤枉我,是我告诉你,你硬要拦着我,我不是说过是去挣大钱吗?”
苏姐冷瞧着他:“大钱?,那你现在回来了,钱呢?看你这一身破烂,是又回去做乞丐了,我当初看你可怜,收留你在这里打杂,你倒好,满共才干了二十天不到,就没影了,你可真是知恩图报啊!”
少年嘿嘿笑道:“苏姐别生气,这次出去是栽了,差点没能回来,不过大钱没有,小钱还有一个。”说完,从怀里拿出一颗紫色宝石放在桌子上。苏姐拿起来对着光仔细看,摇摇头:“没见过这种宝石,不过应该值俩钱,好了,也算赔我给你取名的钱了。”将宝石收入袖中,撵道:“还不去干活,把自己当客人了。”
少年趴在桌子上嘟囔:“才回来,让休息一会儿,唉,你说找人给我取名字了?”苏姐也坐下说:“啊,那天店里来了一位郎中模样的人,吃完饭说自己没钱付账,但愿意帮我做一件小事,问我需要什么?,我估摸着,一个郎中不就会治病吗?我又不需要,看他背袋里里又两本书,是一个读过书的郎中,就对他说:‘我前些天,收留了一个孤儿少年在店里活,他连个名字也没有,你帮他取一个吧,只不过他昨天不知道野哪里去了,还没回来’,那郎中笑道:’名字姑娘已经取好了,何必让我费心’,我奇道:‘我?哪能呀?’我不识字,怎么取名字,郎中问:‘姑娘姓什么?’我说:‘姓苏’,郎中说道:‘我看姑娘也是没有亲人在世了,不然也不能自己经营酒馆,就让那个小孩跟你姓,姓苏,你认他做弟弟,不也是多了一个亲人吗?’刚才,你说了一个“野”字,“野”用在一个男孩儿身上,是希望他以后更有力量,能够保护自己,挺好,那个小孩就叫“苏野”如何?”苏姐听了,也觉得不错,就没收郎中的饭钱。
少年听了,直摇头:“苏野,野小子,多难听,不好,不好,赶明找到那郎中,让再换一个。”苏姐听了,气道:“少废话,就叫苏野了,苏野,洗碗去。”都是你弟弟了,怎么还洗碗。站起来,走入内院,自己终于有亲人了,
少年欣喜得想……
小老板的弟弟照样睡柴房,苏野走进来,躺在草垛上,拿出那位公主给自己的小玉盒,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块圆形玉佩,通体碧绿,好看极了。苏野刚想把她拿出来,玉佩自己飞到了空中,停在了苏野上前方,苏野站起来想去抓它。还没伸手,金光微闪,玉佩在空中分成四片,四片玉佩分离后急速旋转,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圆形,渐渐地,圆形中央出现了一副画面。
苏野看见后下了一跳,因为画面正是那天晚上自己咬破手指为那些受伤的人治疗的情景,难道被公主看见了,这时,公主的声音在自己脑子里响起:“好少年,是不是吓到了,别怕,这些都是巫灵密术,你看见的外人看不见,你听见的外人也听不见,那晚你为伤兵疗伤,我替他们谢谢你,只是你的能力我也解释不清楚,后来,我也用秘法查看了我们巫灵族的灵异录,并未找到任何记载,看来你确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只是,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如果让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可能就会面临危险,所以,你不能再一次随便使用这种怪异的能力,对任何人也不能说,知道吗?我送你的玉佩是一件宝物,你好好收着,下次见面可是要还我的的,保重,好少年。”声音与画面同时消失,玉佩恢复原样,落到了苏野手里。碧玉温凉,摸着挺舒服,拿进眼前一看,少年顿时呼吸急促,心砰砰跳。玉佩的表面,虚浮着两个金色小字:紫菱。
第二天一早,苏野起床清扫院落,其实这个地方位于唐京城北,位置偏僻,人流较少,客人也少,所以苏野在那懒洋洋的慢慢扫,想起那块玉佩,从新衣口袋里拿出细看,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紫菱”二字了,不可能,昨天自己看了一整晚,现在怎么消失了,扫把一扔,用袖子擦拭,擦过了又看,仍是没有。苏姐从里屋走出来,看见他鬼鬼祟祟不知干嘛,叫了一声:“苏野,大早上的偷懒,不想吃饭了。”苏野赶紧将玉佩塞到袖子里,转过身说:“哪能呀,我这不是认真地在扫地吗?”双手虚晃了两把,才想起来扫把在地上。苏姐瞪了他一眼,走进外堂。苏野伸进袖子摸玉佩,没摸到,将眼睛凑到袖口往里看,唉,有字了,原来是在黑暗中才能显现的字。
打开门,苏野坐在门槛上,双手支颐,想着心事儿,巫灵公主是那位紫衣少女吗?我该怎么样才能见到她呢?也不知道小幻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医好那位xiǎo jiě的病了。
“苏野,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男士的声音响起。苏野抬头看见一位身穿青布深衣,双手背在身后,下颚有一小撮胡须的男子,他的目光好像能看到自己心里,让苏野不太自在。
“你是谁呀?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连自己都是昨天才知道的,这位从未见过的大叔一口叫了出来。男子进门,找一个位置坐下:“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苏野跑过去坐下,打量着他,也不像医士呀,男子看看左右无人:“我今天来是感谢你去天芒山深处找到了幻尾灵狐,明家的xiǎo jiě有救了。”苏野知道巫灵公主和华玉是绝不会说自己与幻尾灵狐的事情的,这个男人有问题,谨慎的说:“先生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去天芒山呢,我们这里今天不营业,先生请回吧。”
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苏野见他不走还喝茶,直接把茶壶拿到了柜台上,男子轻笑,说:“我想告诉你,七天后,京司会负责在汉京招兵,你需要去应募。”苏野好笑:“不去,我为什么要去?”
男子说:“嘿,小子,你看我是不是挺有能力,没有人告诉我的情况下,我还能找到你。”苏野也正感觉奇怪,问:“大叔,别吹牛逼了,你想说什么?”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可以没有承认自己的事儿。
男子也不计较:“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也没管苏野同不同意,继续说:“亘古时代,天地异变,海陆交替,天下间的地域开始形成,共分七域,为云泽、昆吾、九洪、南赡、炎蒙、无胥海和秘域,神灵在七域创造生命,经过千古岁月的争斗与淘汰,人族占据全部云泽域,分封为三十六国;昆吾最具灵秀,遍布着森林,湖沼与山脉,远古时代,那里生活着一种灵禽,后来在一座山上发现一株神树,就栖息于此,神树为灵禽tí gòng灵源,灵禽逐渐修为人身,便是如今的羽灵,依托神树,能够掌握与使用自然的力量;九洪是十万大山之地,域内山泽里生活着一种叫狴昊的妖兽,性暴戾嗜杀,对力量有一种狂热与执念的追求;炎蒙是无生命之地,域内只有无穷的沙漠,传说那里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南赡域是在炎蒙域之外,秘域是在无胥海之外,也许从没有云泽、昆吾和九洪的生命到达过那里。”
苏野第一次听说这些,甚为神往。坐着等男子接着说。“云泽域、昆吾域、九洪域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无尽无界之地。数万年来,人族,羽灵,狴昊之间彼此征战,其中狴昊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和生命力,一度曾侵吞人族与羽灵的领域,但终被羽灵与人族的联合击退。后来,人族的繁衍呈恐怖速度增长,云泽域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开始了于羽灵族战争,羽灵虽拥有自然的力量,但人族数量多,且拥有这强大的智慧,会制造wǔ qì,会研究敌人的弱点,会运用艺术性的战争去赢得胜利,所以,两者间的实力总是此消彼长。直到百年前,人族皇帝愿意放弃战争与巫灵hé píng共处,战争才出现了短暂的停止。因此,狴昊拥有力量与生命力、羽灵具有运用自然力量的特殊性、人族的智慧与创造力,是三者依然共存的凭仗与基础。”
苏野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认知,敬佩的看着男子,问:“先生不是说如今没有战争了吗?那不久后的招兵是用来干什么?”男子看他感了兴趣,说道:“人族的智慧还体现在他们永远能够居安思危,在云泽域和九洪域接壤的西境,人族从未间断的注意着那里的情况,而近日听说,九洪域内部有异动,这引起了人皇的重视,他准备提前扩军,进驻西境,这次羽灵公主进京或许就有着特别的寓意。”
苏野认真地听他说完,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可还未成年,你说狴昊如此厉害,打个喷嚏说不定我就没了。”
男子轻笑道:“嗯,你的本事自然是可以忽略的,但你的血有用,指不定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什么作用。”苏野大怒,骂道:“屁,我的血有什么作用?就算有用,这么点血,没人分一滴也不够呀,况且,羽……”意识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道:“大叔就别在这儿胡说了,我们还得做生意呢?您还是回家给孩子洗屁屁吧,啊。”
男子大乐:“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我告诉你,这次是个机会。”
“不用了,”苏野指着这间酒馆说:“我已经找到了。”
男子点点头,看着他神秘的笑道:“说得对,但我告诉你,一个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人总是会给关心的人带来劫难,更何况你还是一个拥有秘密之人,风暴总是不可预测的,你说呢?想保护自己与身边人,只有自己变得强大。”苏野不知何意,男子又说:“记住,明日,你的店里回来一位比你大一二岁,手执一把黑色长刀的少年,你要主动与他结交,你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好了,我要走了,如果有缘,我们以后还会再见。”
苏野奇道:“你怎么会知道以后的事?看你也就一个鬼郎中而已。”
男子大笑:“我从未去过天芒山,却知道天芒山深处有幻尾狐狸,又能知道你,所以,以后的事自然也有办法知道,还有,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留下一两银子,出门而去。
苏野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咀嚼他的话:“劫难?自己一定要去参军吗?”
天边的霞色红到了顶点,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