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只要我在,你永远都不会死。”玉衡子握住嫣月的手:“怎么,你的鬼息这么弱!”
他转头看到嫣月眉心的银针,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宋词走到我前面,将我护在身后。
“是谁干的?”
“一个古怪的大爷、”我弱弱地说。
“他还是找来了”玉衡子闭上眼睛,长叹了口气,将嫣月眉心的银针拔了下来,嫣月顷刻间便如同被剪断丝线的木偶,倒在他的怀里。
“别怕,我们以后就永远在一起了。”玉衡子将手伸进衣领,拿出一支烟卷,用打火机点燃,借着火光,我和宋词才看清那支烟原来是一张卷起来的黄符。
“薛雨,麻烦你帮我收着这个。”玉衡子拿出那条丝巾:“要是那个人问起我的去向,你就把这个给他看,说我知道嫣月的真魂已经消散,于是绝望地重归轮回了。”
玉衡子说完,便将燃烧的黄符吞入口中,我紧张地抓住宋词的手,以为又会出现惨烈的一幕。然而玉衡子走的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凄然,他抱着嫣月,盘腿坐在地上,像僧人坐化似的一动不动,倏然一阵风起,竟如灰烬般消散。
随即,暗的空气中升起了一缕轻烟般的灵魂,注入了嫣月的眉心。
“他、变成嫣月了!”我转头看着宋词,却见他眉头深锁,目光错愕,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嫣月缓缓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挂着玉衡子的叹息:“不算变吧,这里还有嫣月残缺的魂魄,她的怨念很重,恐怕不久后就会占据我的思绪。”
阴阳师爱上厉鬼已经是很离奇的故事了,现在明知道她怨气深重,却还是愿意用自己的魂魄去填补她残缺的鬼身。这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不禁有些困惑,如果我以后也爱上了一个人,会像他那样不计后果吗?
“有件事、我知道非常冒昧,可我还是想问一下,你跟嫣月之间、是怎么开始相爱的?”
“当年,我要降服她的时候,她说她有一个遗憾,如果我能帮她弥补,即便灰飞烟灭也能甘之如饴。”
“她说我十岁被父母卖进韶宫,受尽各种欺辱和玩弄,二十岁被活活烧死,死后却不是解脱,反而要永远为鬼妓,继续生前的噩梦。我从出生至死后几十年,从未被任何人爱过,我真想知道被爱的滋味。”
“我答应了她,十天的时间,心无杂念地当她的恋人,之后,终生沦陷希望现在这种相守,她不会太排斥。”嫣月玉衡子合握着双手,不知道此刻两人的魂魄是一种怎样的交流。
“对嫣月下手的人,你认识?”
“嗯,是我的师兄天枢子。”
“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嫣月玉衡子摇了摇头:“太费解了,我跟他相识几十年,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对嫣月下手是为了断我的念想,还是有其它目的,我也说不好。”
“他还给了我一盒带红线的银针,你知道是什么法术吗?”
“那要看银针扎进鬼身之后他念什么咒了。”嫣月玉衡子叹了口气:“你自求多福吧,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嫣月说完便转身朝公司走去,单薄的身影穿过铁门,明明悄无声息,但看门大爷却好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打开了值班室的小窗,递给她一个信封。
嫣月似乎也很意外,顿了一顿,才伸手将信封接了过来。
是谁给她的信,看门大爷,还是天枢子?或许,还有更可怕的存在。
玉衡子坚持了这么多年,却是这样惘然的结局,往后我会怎么样呢?我在寒风中抱紧了自己,宋词走到刚才玉衡子坐的地方,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徐徐地抽着。
“怎么了?”我觉得玉衡子和嫣月融成一体,给我更多的是悲伤和感慨,不知宋词为何一脸紧张。
“你没看到、”宋词神情僵硬地看着公司旁边的矮墙。
我刚才一直在跟玉衡子对话,并没留心看其它地方,究竟是什么事让宋词的脸差成这样,我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顷刻间全身像泼了一桶冰水,那被树叶阴影笼罩的矮墙旁边站着两个人,男的是穿着寿衣的轩辕雄,而女的,是我
而且,就是现在的我,穿着和装扮一模一样。不是浓妆艳抹穿旗袍的样子,也不是之前看到的可怕阴尸,就是此时此刻,在十几米开外,出现了另一个我。
轩辕雄似乎并未发现我和宋词,继续侧对着我们跟另一个“薛雨”说话,声音听不清,但画面看得非常清楚。“薛雨”低着头,微微躲闪的神情完全跟我如出一辙,就像记忆回放或照镜子一样,我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薛雨如果说自己是真的,恐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宋词晃了晃我的手臂,示意先离开这里再说,但从他困惑的眼神中,我觉得他也有些起疑,或许在想另外一个才是真的也说不定。
“别想了,先回去吧。”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另一个自己后我觉得很累,好像一半的体力被分了出去似的。我想到小时候看过的一篇童话,一个年轻人为了与海里的人鱼结婚,用一把bǐ shǒu割掉了自己的影子,但那影子是没有心跳的。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胸口,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受到缓慢无规律的心跳,像夜空中最暗淡的星星,爱亮不亮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另一个我,有心跳吗?不会比我跳的还规律吧?
“先回我家吧,反正你一个人一间房,爱想多久就想多久。”宋词将我按在胸口的手拿了下来,并没握得很紧,而是很随意地握着,然后放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住在我家总比其它地方安全。”
“你不怕我是假的吗?”我把玉衡子留下的丝巾藏进口袋,只觉得心懒意怯,不想说话。
“在没弄清楚哪个是真的之前,还是都照顾周到比较好。”宋词想开个玩笑,但明显连他自己都笑不出来:“对不起,我不是、”
“别说了,让我静一静吧。”
我还是听了宋词的话去了他家,毕竟现在鬼楼又出了“kè lóng”的新招数,谁知道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鬼别墅算是最危险又最安全的地方了,宋词即便帮不上忙,消息或许还能打探到一点。
宋词打开门,让我意外的是客厅里居然没人,也没鬼,静悄悄的。记得宋词的爸爸和石诺的妈妈基本上一直都在客厅里待着的啊。我虽然疑惑,但也没多问,跟着宋词上了楼。他带我去了三楼,小声说:“这层安全点,只有我太爷爷住,你住最里面一间吧,很安静的。”
我点点头,诧异地看着中间那扇古古香的防盗门,房间里弄这种门实在有些古怪,估计老人家的性格也比较孤僻吧。不过反正也不用打交道,我继续当宅女就好了。
“你先好好睡一觉,其它的明天再说。”宋词帮我放好行李箱,就关门出去了。
虽然累,但我还是检查了一下房间,我可不想又像上次一样发生什么诡异事件。检查了一通后发现没什么问题,我便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上床睡觉。
前半夜并没任何异常,我既没失眠也没做噩梦,睡得还算安稳。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应该是祖老爷的声音。我和他之间还隔了两个房间,这声音算是非常大了。
我原以为老人家可能身体不太好,咳一下自己就会缓过来,但等了几分钟之后,咳嗽声还是没停,我有些担心起来,别是犯病了吧。他年纪这么大,别出什么事才好。
我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觉得不能耽误时间,便拿着shǒu jī出了房门。
“咳咳咳”
“老爷爷,您还好吗?”我敲了敲门,咳嗽声更加剧烈了,然而,门却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