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悠悠》 六月飞雪七月寒

    我到了和石岩约好的商场，他还没有来，我就在化妆品柜台随便逛逛。当我正想摆脱推销面膜的店员时，我接到了石岩的diàn huà。他声音很着急地说，他突然有事，还得再过大概半小时才能到。我并没有很失望，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就算不是求婚戒指，也一定是个我非常喜欢的东西，所以等等也没关系。</p>

    如果他没那么快到，我就可以去楼上卖衣服的店转转了。</p>

    不知道逛了多久，当我从洗手间出来时，突然听到了石岩说话的声音，我以为他在打diàn huà，我想绕到他后面吓他一跳。但仔细听，还有另一个声音，他好像是遇到了熟人，而不是在打diàn huà。我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所以我又躲了起来。</p>

    只听那个陌生人说：“这是什么东西呀，这么一大包子。”</p>

    石岩说：“是苗族的那种衣服，主要是银饰多，所以一大包。”</p>

    “你买这东西干嘛？你要真是有什么特殊喜好，扮个měi nǚ什么的，也应该放家里呀，你看你，一大老爷们，抱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像什么样子。”</p>

    我突然想起来我曾经跟石岩提过，我很喜欢那种衣服。刚想继续听下去，就被后面人撞了一下，我回头一看，一女的恶狠狠盯着我。她觉得我挡她路，其表情之狰狞，仿佛我踩的不是路而是她的脖子。我不想示弱，但也不想因为跟她争吵，让石岩发现我在偷听，所以我只是回瞪了她一下。此女似乎想开骂，却被她懂事的朋友拽走了，但还是影响到剧情连贯，有几句我没听到，就听石岩说，“这是送我女朋友的。”</p>

    我心中一惊，约我在这里见面，还带着我喜欢的衣服，还送给女朋友，是我？我才想到，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说过对方是什么男女朋友之类的，当然两个人在一起这样相互叫也很奇怪，但如果一个男人会在自己朋友面前承认的女朋友，那就是种肯定。我说不出来的高兴，我可能还为此傻笑了几下，但很快清醒过来，石岩在找我，找不到我就会给我打diàn huà，我都能听到他说话，他一定能听到我那熟悉的diàn huà铃声。我飞快离开那里，我猜，他跟这熟人聊完这几句就会给我打diàn huà。</p>

    不知道我哪里来的爆发力，居然一口气跑到了三楼。我随便找了一家店，刚拿起一件衣服，shǒu jī就响了，里面传来石岩无辜的声音。“你在哪儿呢？我找你半天了。”</p>

    我偷笑了一下，装作无聊的样子，“太长时间了，所以我就到卖衣服这儿看看了，你在哪儿呢？我找你去。”</p>

    石岩立刻说：“别别别，是我迟到了，是我不好，还是我找你吧，你继续看衣服。”</p>

    “你还是算了吧，这上面都是女装的牌子，你分得清哪儿是哪儿吗？还是告诉我你的位置吧，我找你一定比你找我快。”</p>

    “这……这……周围都是鞋。”石岩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p>

    我实在没忍住，笑了，“那你上顶层吧，那儿都吃饭的，你坐fú wù台后面的直梯上去，出门儿就是家餐厅，吃淮阳菜的，就那儿吧。”</p>

    石岩答应了。</p>

    我坐扶梯自然没有他快，当我进了餐厅的时候，石岩已经在座位上等我了。</p>

    石岩开口就问，“这不会也是你的地盘儿吧，你怎么这么熟呀，一上来，电梯门儿一打开，真的就是这家餐厅。”</p>

    “答对了！”我假装很自豪，“你不知道逛街就是我的第二职业吗？我可以给你画张这商场的平面图，精确到五米，所有牌子，包括卖奶茶的小店。”</p>

    “嚯！那你快找这儿的经理聊聊吧，没准儿能给他们培训个防火演习什么的。”</p>

    我也笑了，然后注意到他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个包，真是很大的一个包。由于只用一块纱制的布包着，衣服本身的颜色可以透出来，所以看上去确实是花花绿绿的。“那是什么？”我指着那大包问。</p>

    “惊喜！”石岩神秘地笑着。</p>

    虽然我已经知道了大概内容，但我并不知道具体细节，这等同于不知道，所以我依然好奇地注视着那个大包。</p>

    石岩把那包拿到桌子上，推给我。</p>

    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件一件的翻看。我最先看到的是一顶银制的帽子，真的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下边有很多的穗，上面有一朵朵小花。然后是上衣，叠的很整齐，精美的刺绣，有花，也有几何图型。和上衣叠在一起的是百褶裙及腰带，同样绣着漂亮的图案。衣服下面是项圈，挂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银锁，最大的一个和手掌差不多。包裹里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银饰，我拿起其中一个问，“这是干嘛的？”</p>

    石岩仔细辨认，“应该……是……系腰上的吧……要不就是袖子上的……”他又看了看，“你最好还是自己开发吧，我实在弄不明白。我就买了一个我觉得好看的，其实样子很多，头饰什么的也不一样，裙子长短也不一样。我是真不懂，我那帮哥们儿也不懂，但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也不敢问，怕人家姑娘不乐意，也怕说错什么对人家不尊敬。”</p>

    “啊！你怎么这样呀！就管送，不管组装呀。”</p>

    “您都能把这儿平面图画出来了，组装个这，还不跟玩似的呀！”石岩指着那些银饰，“不过你应该看看那手镯，真的很漂亮，花纹儿特精细。”</p>

    我开始翻找。“没有吧，这哪个看上去都不像手镯呀。”</p>

    石岩有点不相信，站起身也帮我找，翻了一阵子，他自言自语道，“手镯怎么没了？之前是项圈儿没带，回家取了一趟，怎么又落了手镯？”</p>

    原来他迟到，就是回家去取送我的礼物。</p>

    “不应该呀，我记得我带了呀。”石岩还是不死心，像小时候玩沙土一样在银饰堆里刨来刨去。</p>

    “喂！”我喝止他，“你这么翻，再弄坏了！”</p>

    石岩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停了手，却也说不出话，好像定格一样保持着上一个动作。</p>

    我看着他觉得好笑，但我还是忍住没笑出来，理直气壮地说：“你都送我了，就是我的，所以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待我的东西！”</p>

    “嘿！”石岩终于放弃翻找，坐了下来，“得，那现在您的东西找不着了，怎么办呀。”</p>

    “那你就得负责找回来，东西你送我了，现在你弄丢一样儿，你不去找谁去找？”</p>

    “行！姑奶奶，我应该是忘家了，您看，我明天给您补上行吗？”</p>

    “不行！”我态度强横，“你答应今天送我了，就得今天给我！明天再给我，就是说话不算数儿！”</p>

    石岩用手捂着脸，“那您在这等着我，我回家给您取去，您看这方案行吗？您在这儿先吃着喝着，小的速去速回。”</p>

    “不行！”我依然态度强横，“你跑了怎么办？”我从来没去过石岩的家，我有点想去看看。</p>

    “我……我……我跑哪儿去呀我，我跑得了和尚，我跑得了庙吗我？”然后无奈地点点头，“您真是我亲姑奶奶！那您说，怎么着行？”</p>

    “咱俩吃完饭，我跟你回家取。看着你！”</p>

    石岩又愣了一下，“我自己租的房，平房，可乱了。”</p>

    我不以为然，“我又不租你的房子，乱不乱跟我有什么关系？”</p>

    “真的可乱了！乱到你觉得六月飞雪七月寒。”石岩边说边比划。</p>

    “哦？难道你家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p>

    “不是……这什么跟什么呀！”石岩声调提高了不少，然后拿起桌子边上的菜单，“姑奶奶，您想吃什么？赶紧点菜。赶紧点菜，吃完，您跟我取去！这再往下说，还不知道说出什么来呢。”</p>

    我心满意足地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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