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和石岩高兴地吃饭的时候,艾米丽又打来diàn huà,“周四我有事,换一天行吗?咦?你那边好吵呀。”</p>
“是呀,我在吃饭,那周三行吗?”</p>
“好吧,周三,那周三见,bye。”艾米丽又挂断了diàn huà。</p>
或许在这些小事上,艾米丽还是需要她的记事本的,否则她也会犯迷糊。不过我很期待和她的那顿饭,那天在diàn huà里,隐约觉得她想到怎么能帮我了,就算不能实质性帮我,也一定可以缓解我的痛苦。</p>
从来不迟到的艾米丽一坐下就开门见山,“那家是什么规模的公司?或是说他们大概有多少人?”</p>
“办公地方不大,三十人左右吧。”</p>
“叫什么名字?”</p>
我一字不差把那公司的全称告诉她,这名字我一定会记得,这辈子都记得!</p>
“三十人左右的公司,叫这么大的名字?‘国际’‘信息技术’?”艾米丽低头想着什么,然后突然问我,“你确定在北京的这个是总公司吗?”</p>
“确定。”然后我立刻又改口,“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得回去查一下。”</p>
艾米丽露出得意的笑容,“应该不是,不是就好办了。”</p>
我还没缓过来,“什么就好办了?”</p>
“你们xiāo shòu应该是分区的吧,每个team都有自己的区,不能跨区,你这次这么不高兴,也是因为她进了你的区。但是,”艾米丽停了一下,“这家在你们名录上的公司有这么大个名儿,却只有那么少的员工,这很不正常,所以,如果这个公司只是一家公司的分公司,那么他们要采购可能就要经总公司审批,就算他们不用总公司审批,也可以查一下,这家公司是不是普通公司,你们的xiāo shòu不是不只分区嘛,看看他们是不是别的渠道的客户,这家公司很可能既不是你的……”</p>
“也不是她的!”我接着说。</p>
“啊嗯。”</p>
“你觉得这样真的有用?”</p>
艾米丽坚定看着我,“我好像听过这名字,再说,你去查一下,也不会有损失,如果有收获不是更好。你确定他们一定要采购吧。”</p>
“我确定。”</p>
“那就值得查一下,虽然说,你可能还是拿不到提成,但至少能让你的这个同事也拿不到提成”艾米丽边说,边耸了一下肩。</p>
我有点崇拜地看着她,“我以为您自从华丽转身成为甲方后,就不动这些脑子了呢?”</p>
艾米丽睁着大眼睛,“这是常识呀。”</p>
得,那她那意思就是说我没常识了呗,算了吧,反正她也是好心帮我,说不定还真能管用。</p>
“我觉得,你找你们老板这点,不大好,下次别这样了。”</p>
“但是我觉得这个问题上,他处理的有问题。”</p>
“就算有问题,也不能去找他,以他的性格,找了只会起反作用。”</p>
我点头道,“他性格真的问题!”</p>
“他就算肯承认自己做错了,也不会承认是自己性格问题导致的错误的。”</p>
关于这点,艾米丽还是对的,承认性格上有问题,就等于被贴了标签,是改变不了的。我决定也关心一下艾米丽,问,“你们现在上班儿累不累?”</p>
艾米丽叹了口气,“还是很多事要忙的,一部分是工作上的,一部分是要照顾领导的,一部分是和同事的。”</p>
“你们外企也有办公室斗争呀。”</p>
艾米丽又睁大眼睛,“你不是也在外企吗。”</p>
我有时候说话不是很过脑子,为了这个我真想抽我自己。“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在外企的行政人员。”</p>
“还不是人和人在一起。”</p>
确实,人和人在一起想hé píng同处是件很难的事,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大家都会说,真做到的能有几个,社会很现实,所以我们也必须现实才能生存。我接着问,“那你和你朋友怎么样了?是不是要结婚了?”</p>
艾米丽表情转晴,“挺好的,倒还没想结婚的问题,我们现在工作都挺忙的,不急,很稳定的。”</p>
“那你有没有觉得,当时你追他的时候,他因为你是小公司的,不接受,但你一到大公司,他就又来找你,这样……不太好?”</p>
“我觉得他这么做也没错吧,如果当时换是我,可能也会拒绝的吧。在小公司有时候真的没保障的,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p>
“但是小公司可以奋斗呀。” </p>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很多能经过奋斗成长起来的小公司都在国外,几个人,在自己家车库里就干出轰轰烈烈的大作为,这种神话,我只在老外那里听过。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平台,别人给我们铺好路搭好桥,我们在上面走,也会走出一番事业的。或许我可以说,从自己奋斗开始,我是没那个勇气的。”</p>
“一个平台上那么多人那么挤,能成就什么,不是更难。”</p>
艾米丽再次坚定地看着我,“所以才需要能力呀。”</p>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自己是赞同艾米丽,还是不赞同,我只是觉得,某个角度,她或许是对的,但这个问题好像对我现在有点深,我需要消化一下。</p>
艾米丽看我在想什么,就问,“那天你好像跟个男的在一起吧,我听到你们说话了,你新交的男朋友?”</p>
一定是那天她第二次打diàn huà的时候,石岩正跟我说话,她听见了。“不算,我们还没开始呢。”</p>
“我好像听过那个声音呀……”艾米丽边想边说。</p>
“其实就是石岩。”</p>
艾米丽翻着白眼想了几秒,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那个‘氯化钠’,还是他?”</p>
石岩是喜欢用这个名字自我介绍的,因为比较容易有共识,化学课上都学过食盐就是氯化钠。不过我还是有点被她那无比夸张的神情吓到,一时没说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p>
“天呐,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呀?”</p>
“我觉得他这人很有意思的,和他在一起没有压力。” </p>
艾米丽耸了一下肩,“我觉得适当的压力是好事。”</p>
“但是,我们生活在这么快节奏的社会里,总会想着,如果能放慢一下自己,去旅行,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去自己没去过的地方,认识自己不认识的人,甚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去尽可能多的地方,留下自己印儿,等老了以后去回忆自己旅行过的地方,”我边说边想,就好像我已经去过很多地方,“那多好呀。”</p>
“你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喜欢这种生活方式的人,又或者说你只是喜欢这种生活方式?”</p>
“我都喜欢吧,我想。”</p>
“那可危险了,不切实际呀。”</p>
“怎么就不切实际了?”</p>
“你想,他天天出去玩儿,”她看了一下我后,立刻改口,“啊,旅行,费用从哪里出?他总得能养活自己吧,如果不能养自己,那就是拿着自己父母的钱出去玩,如果真是这样,你觉得可取吗?”</p>
“人家是有正经工作的,好不好,他的工作是带外国人去户外爬山什么的,相当不少挣呢。”</p>
艾米丽挑了一下眉毛,“哦,是吗?他看着可游手好闲一人了。”然后将双手平举到身体前,手掌向外,“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样的工作似乎不是很稳定,也不是很适合稳定的感情,而且你要一直保证和他在‘不稳定’这个问题上都有共识。”她说完,看到我已经不高兴了,又再找补了一句,“至少,这种人不适合我。”</p>
“人有的时候,不是应该去探一下险吗?再说,我确实对他很有感觉。”</p>
“不顾一切的……”艾米丽又耸了一下肩,“感觉”。</p>
有时候艾米丽也是会有lòu dòng的,比如她现在这个态度,只要我说一句话,她立刻就会没的说。“你当时不也是不顾一切去追的他嘛,你们现在不也挺好?你当时不是凭的感觉?”</p>
果然,艾米丽沉默了。然后,我们都再不去碰这个问题,只聊聊现在应该穿什么衣服,什么鞋子流行,很平静地吃完了那一餐饭。</p>
说起这件事,也算我知道的目前艾米丽办过的最不艾米丽的事了。当时我跟石岩关系并不明朗,她是最早到公司的,所以最先认识石岩,我希望问问她意见。结果,我刚说个开头,她就大哭起来,吓得我不知所措,只能反过来安慰她。原来,她也喜欢上一个男的,她很有勇气,向那哥们儿表了白,但那哥们儿觉得我们当时的公司资质不好,所以拒绝了她。我就奇了怪了,那哥们儿是一技术人员,怎么跟做大型采购一样,交朋友结婚还存在女方所在公司资质不好一说吗?生生把一段感情弄的跟签合同当甲方一样。就算如此艾米丽也没放弃,一直死追那哥们儿,后来跳到了这家世界五百强能排进前十的公司,这下好了,两人“门当户对”了。</p>
当结账的时候,艾米丽坚持由她请客,而她的理由是,她现在是行政人员,收入相当稳定,而我是xiāo shòu人员,如果业绩不好,就可能会拮据,特别是在我刚刚被抢了一个单子的情况下,我有点感谢她的好意,但有些说不上来的不悦。</p>
艾米丽的想法似乎从来没变过,就好像她一直都觉得小公司没有保障,只有大公司才是她的舞台。或许她当时选择了那个男生,也是因为那个男生在大公司中有一份相当稳定的工作。如果不是她当时由于追求失败而声泪俱下的样子,我一定会恶毒地以为,她只把感情放在第二位,而现在,我会觉得,她只是刚好喜欢一个有份好工作的男生。即便艾米丽对石岩有这样那样的评论,我依然固执地相信,她在感情方面也曾经很不理性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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