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再不曾见到云芷若的身影,自从那晚乘枭夜游后,秦明月每日午时都能在茅屋几案上发现一钵麒麟果。
他这几日以白布裹身,活像后世阿拉伯人的着装,幸好茅屋中并无铜镜,看不到自己滑稽的样子,倒也安然自在。
此时正值盛夏,虽然出云峰峰高千丈,气温较低,但白日阳光下还是觉得有些闷热。
那麒麟果虽然美味异常,但吃多了也觉得乏味,况且每晚皆要发作一次,然后就是重复镜湖夜光浴的故事。
最初几晚依旧难受异常,越到后面,苦楚愈轻,渐渐的反倒觉得身体越来越活力充沛,整个人轻松之极……
这一日,秦明月信步林间,忽然一只山鸡在身前飞过,他心下惊喜交加:“来了这么些日子了,每日光吃果子实在吃腻了,正好打打牙祭。”
心思电转间,身体飞速的追着山鸡而去,那山鸡亡命扑飞,在林间左蹦右窜,过不多时,疲态尽显,被秦明月一把逮住。
“野鸡兄,你擅闯本派禁地,我已给了你逃命机会,如今落入我手,对不住了。”他眉开眼笑的调侃着,想着自己初遇云芷若时的情景,心下甚喜。
正打算返回住处做只美味的“叫花山鸡”,顺便喊师姐一块分享下自己的手艺,忽然发现眼前之地甚是熟悉,仔细辨别了一下,原来竟是回到了之前刚到此地之时曾经避雨的地方。
“也好,里面取火引火之物都是现成的,不如便直接在此处将食物烹制好再带回去与芷若分享。”
再次进入树洞,这一次已然熟门熟路,很快便生起了火,口中念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后,咔嚓一下拧断了山鸡的脖子。
将山鸡架在火上稍事烧烤后取下,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拔光了毛……
眼下没有食盐与调料,恐怕很难做出美味来,也只能将就了。
他在附近灌木丛中随便找了几片肥厚嫩绿的八角金盘叶子包裹好山鸡,然后又在绿叶外面糊上一层泥巴就架在火上慢慢烤将起来……
回想起刚才自己在林中追赶山鸡到此,似乎用时比上次少了许多,身体竟然全无疲乏之感,想来定然是每日服食那麒麟果的功效。
他将手枕在脑后躺下,正准备稍事休息,忽见头顶靠近树洞处隐约似乎悬有一物,前次来时或许是因为下雨光线不足加上身子疲劳困乏之故并没有注意到。
他找来一根顶端带叉的树枝,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件物事挑了下来,入手原来是一个油布包裹。
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有两本早已发黄的书籍和几个小瓶小罐,其中一本封皮上写着“神仙录”三个篆体字,另外一本赫然却是“广陵止息”。
“神仙录?广陵止息?这是什么书?师姐跟我说过,此峰除了她与我二人,便不曾有外人来过,那这些东西会是谁的?”带着诸多疑问秦明月疑惑的翻开了封面。
入眼处满是奇形怪状的符号以及宫、角、商、徽、羽等字样。
“这古乐谱我是不可能看得懂的,不如带回去让师姐瞧瞧,兴许她能识得此谱。”
这样想着,秦明月将两本书和那些瓶瓶罐罐一起随身藏好,带上烤好的叫花鸡顺着前次溪流方向返回到住处。
“师姐——云芷若——神仙姐姐?”秦明月呼喊了半天没人答应,悻悻然回到住处,却见伊人早已在茅屋前守候。
“师姐,我之前唤你半天怎地不应?害我喊得脖子都粗了。”秦明月郁闷的想着:“难道她竟然还在为几天前的枭血事件生气?”
“你若下次再乱喊,我便此后都不再见你。”
云芷若正要发作,眼见秦明月全身上下裹成了个白色的“大粽子”,右手拎着个泥疙瘩,左手拄着根新鲜折下来的竹杖,胸前鼓鼓囊囊的,那模样甚是滑稽,忍不住再次“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急忙以手掩唇,稍作克制,方才静下心来出声问道:“你说的山人自有妙计就是如此装扮?我还道你能想出什么鬼主意,原来……”云芷若说道这里复又上下看了眼秦明月,强忍笑意。
“师姐,想笑就笑出声来,千万别憋坏了身子。我这装扮却是大有来头的,整个西域的阿拉伯国家上至王子公主下至奴隶仆人全是如此穿着,师弟我如此装扮也算体验下西域风情,无伤大雅!”秦明月自嘲道。
“我幼时曾听师尊说过西域的一些故事,那时可想不出西域人是穿成你这个样子的,你手上拎个泥疙瘩来又是做甚?”云芷若敛去笑容道。
“嘿嘿!说起我手里的‘泥疙瘩’,那可是一味‘人间美味’,我之前喊你便是想与你一同分享,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快快进屋!咱们边吃边聊!只可惜山上没有食盐和香料。”
云芷若疑惑的跟随秦明月入屋,边走边轻声道:“谁与你说山上没有食盐和香料?”
“喔!——原来山上有食盐香料?我还以为师姐你从来不食人间烟火,就跟小龙女一样,原来却是偷偷背着我自己做吃的?这个有点不厚道啊……算了!看在食盐香料的份上,师弟就原谅你的自私。”秦明月惊喜调侃道。
相处几次后,云芷若已然知晓这浪荡子生来便是放浪形骸、潇洒不羁的性子,并非刻意调戏自己,心下无奈,忽有想:“那小龙女却不知是何女子?”
“师姐速速取些杯盘来!若是再有一壶酒就更完美了,对了,别忘了食盐香料!这屋子也真是太简陋了点,连张桌椅板凳都没有,看来改日得空我还得做几样合用的家具才行。”
秦明月边吩咐边唠叨着,看都没看云芷若,径直将床边木桩几案搬到屋子中间席地坐下。
云芷若再次无语,想发作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郁闷的转身出屋而去,后面传来秦明月兴高采烈的声音:“师姐记得速去速回哈,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嘿嘿!哈哈!——”
云芷若跺了跺脚,右手用力紧了紧握着的佩剑,恨恨而去。
不多时,云芷若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木制xiāng zǐ,秦明月早已席地而坐,见她进来,起身弯腰做了个邀请入席的手势,那样子看着甚是怪异。
眼见云芷若望着地面皱起了眉,秦明月灵机一动,将之前树洞里面找到的包裹拿出来。
他将两本书拿出来并排铺于地上,又将油布铺在上面,然后冲云芷若灿然一笑。
接过云芷若手中箱笼,两人相对席地而坐,秦明月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剥开泥层,俯身深吸口气,半晌悠然自得道:“好像很不错!"然后迅速将剩下的泥巴全部剥去,揭开绿叶……
油光发亮的山鸡表皮焦黄、香气扑鼻,打开xiāng zǐ,但见里面有好些小的瓶瓶罐罐,拿起来才发觉竟然都是玉石制成。
玉石颜色各异,有翡翠的,有红色玛瑙质地的,有白玉瓶,黄玉瓶等等……凡此种种不下二十瓶,另有两只白玉杯,一个未开封的坛子,不知道里面是不是酒。
”师姐你真是太优雅了,装香料的瓶子都这么有品位,这坛子里装的可是美酒?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哈哈,妙极!妙极!”秦明月依次打开瓶子边闻边笑道。
云芷若欲语还休,生气道:“这些东西并不是我用的,你若再乱说我就拿走了。”
她又看了眼几案上的山鸡,眉心紧拧道:“这些日子你每日服食麒麟果再辅以镜湖水浸泡本已筑基完成,若是此时再吃这些荤腥之物,恐怕于你修行不利。”
“师姐此言差矣!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当快意恩仇、纵意人生!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况且我有你护着便足以,还修行做什么?”秦明月抱着坛子嬉笑道。
“唉……你这性子怕是于修行一途上也难成正果,也罢,今日便随你意。”云芷若叹了口气无奈道。
秦明月取了几样闻着不错的不知名香料均匀的洒在山鸡表皮,再将其中一瓶内的粗盐用竹子研细后均匀洒上,又将两只白玉杯分置两人身前,满上坛中美酒,秦明月双手举杯对云芷若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师姐,请!”言罢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