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也与你说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既如此喜欢在湖边歇息,今夜便在镜湖中呆个够吧!”白衣女子幽幽道。
那女子话未说完,秦明月已然直挺挺的跪倒在了地上,跟着一股更强烈的劲风袭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往湖水中滚去……
“救命啊!姑娘——měi nǚ——神仙姐姐!——会死人的!”秦明月惊恐莫名,大叫起来。
湖水靠近岸边的位置并不很深,恰好淹没他的鼻孔,他必须奋力的抬起头来才能呼吸。
岸边已不见了那女子的踪影,现下便是哇哇大叫着求饶也是无济于事了。
在水中上下折腾着坚持了约摸一个时辰,秦明月感觉到自己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光了。
“再这样继续下去定然是小命难保,十有**会被淹死在这湖中。”他既惊恐又绝望,心里乱成一团。
正在此时,湖水却神奇的开始缓缓的下降,片刻后,大半个身子竟然都露出了水面……
他身体脖子以下部分仍然是不能动弹,在这样一个清冷的月夜,身体平躺在一汪湖水中,天上是满天星月,身下同样是漫漫星河,秦明月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他内心忽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宁静与辽阔并存……
那感觉是如此真切,仿佛天地间便只有他一人存在。
所有的凡尘俗世、恩怨情仇都变得飘渺远去,只愿一直身在此境中沉沦下去……
醒来时,天色已微明,秦明月的身体却已平躺在湖岸边的大石上。
想起昨夜的经历,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待到起身仔细察看四周,但见湖柳之外不远处晨雾弥漫,四周林木森森,只隐约能见十米开外。
做了几次深呼吸,但觉此处空气清新、沁人心脾,整个人仿若置身仙境,顿觉心旷神怡。
他就着湖水漱了漱口,而后便在浓雾中缓缓前行。
这森林天然氧吧果然有怡人心神、怯除烦恼的功效,他来此处已有半日,除了腹中饥饿难当,精神上倒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愉悦。
“或许我应该感谢那贼婆娘,她买的退市票救了太多散户,兴许是这功德抵消了我前半生的业力,上天这才让我轮回到此地吧?”秦明月边走边想。
他越想心里越轻松,只觉这再世为人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不由得边走边哼起歌来:“哥哥你走溪口……小mèi mèi我苦在心头……这一走要去多少时候……盼你也要白了头……”
还待再唱下去,前方浓雾中隐约露出一角飞檐,山风吹来,一幢三层木质高楼映入眼帘。
那楼三层、四柱、飞檐、盔顶,楼中四根楠木金柱直贯楼顶,周围绕以廊、枋、椽、檩互相榫合,结为整体,倒与秦明月印象中的岳阳楼有几分相似。
他抬头朝正面房檐的斗拱下方看去,但见一方竖向黑底木质匾额之上自上而下有三个鎏金繁体大字——“灵剑阁“。
秦明月此前是股票炒手,每天工作的时间非常短,大量的闲暇时间都用在了琴棋书画、鱼鸟花石以及各种怡心养性的爱好上,杂学也算知道不少。
他知道在唐宋以前,斗拱结构宏大,自元、明以后,斗拱所占比例才逐渐缩小,匾额也只能由竖式变为横式,所以也有另一种说法,横式为匾,竖式为额。
“难道此楼竟然是唐朝以前的古迹?”
正疑惑间,楼前方花岗岩围砌而成的台基上方,飘飘渺渺的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在空中翩若惊鸿,舞态飘飖,偶有剑光自身影中反射而出。
正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秦明月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是昨晚那素衣女子又是谁……
正想着开口打个招呼,不想又是一指劲风袭来,秦明月再次被定住了身子。
他不由怒道:“这位姑娘,你我无冤无仇,在下昨晚也已经向姑娘你解释了我误入此地的来龙去脉,你三番两次折磨于我究竟为何?”
那女子仍在舞剑,剑影中却有一丝婉转的声音传来:“昨夜念在你持心缘宝镜而来饶你不死,如今竟还在我面前唱那般……曲子,可见昨夜之事,你并非无心,只此一点,便留你不得!”
秦明月大吃一惊!他现在刚对新来的这个地方产生些许好感,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挂在这性情不定的女子身上。
他心思电转,急忙道:“姑娘有所不知,在我的家乡,那里的人可都是这样唱曲子的!在下跟家乡的那些汉子比起来已经算是相当斯文得体的了,想必姑娘是误会了在下,在下绝没有轻侮姑娘之意。”
那女子收剑来到秦明月身前,淡淡道:“我虽厌恶你,但看在你携心缘镜而来的份上,原本不想伤你性命,如今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处置你?”
“姑娘将在下放了就好,在下会马上原路返回,绝不会再踏入贵派禁地一步!”秦明月急忙道。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转向湖水方向道:“我虽不知你为何能出现在此地,但观你武功体格,倒也很想知道你如何能离开此地,也罢,你且自行逃命去吧!”
想到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白衣女子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秦明月嗫嚅道:“姑娘——我的镜子……“
“勿再多言,若然再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可否给在下来碗米饭?——或者一个馒头也行——我走还不行吗?”看着渐渐抽出的宝剑,秦明月无奈道。
“姑娘,我虽没见过你的容貌,但你在在下的心里就是仙子一般的存在,就不劳仙子姐姐远送了!”秦明月转身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挥手离去。
“唉……”
那女子望着他潇洒又滑稽的背影,叹息一声。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哎呦!好痛!——哈哈!又痛又爽!”
远处传来清朗的男中音,白衣女子听罢低声自语:“莫非师傅让我在此守候的‘天机’竟是这么个惫懒无赖的登徒子?”
一路风光无限,秦明月心情大好,这一番朗诵下来,还真找到了点陶渊明隐居田园的感觉。
他心怀大畅,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这才惊觉已至林木尽头,脚下的路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前方虽仍有雾,却朦胧的能看到远方隐约的现出山川河流的轮廓。
秦明月大吃一惊,低头望去,但见前方脚下云雾翻腾,此处竟然是一个万丈悬崖……
这悬崖不知延伸向何处,心神大惊之下,他急忙沿着这悬崖附近前后查看起来。
“难道我竟然一直身处于绝峰之巅?”
秦明月心中既担忧又恐惧,肚子饿的慌,现下却找不到出路,这种山穷水尽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沿着悬崖边缘坚持着继续走下去,又过数个时辰竟然回到了原地,秦明月心中绝望到了极点。
他果然身处一处绝峰之巅,只是这座峰顶比他从前到过的任何山峰面积都要大,身在其中不觉真相罢了。
到了此时,秦明月方才明白那白衣女子为何说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他心里既愤且怒:“原来如此!你既然早知道这是一处绝峰之巅,还说放我逃命,**裸的戏弄!明知这绝峰就是你派禁地居然还让我不准再次踏入,事实是根本就出不去!如此一来下次再见到我,岂非可以名正言顺的诛杀我?——这女子够黑啊……”
他心里恨恨的想着:“你若不来杀我便罢,否则万一不小心落到我手里定让你光溜溜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仙子很了不起吗?仙子也决定不了我秦明月的命运!”
他悻悻的返回湖边,竟然发现湖岸边的浅水中颇多游鱼,想来昨晚心神紧张并未注意到这点,当下喜出望外,心中又想:“却不知这些鱼是怎么来到这绝峰顶上的?”
秦明月撸起裤腿下到湖中,他跳楼时只穿了一条牛仔裤和体恤衫,现在全身破破烂烂的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在浅水处用石头堆起了一圈封闭区域,只留一个稍大的口子,然后找了一根树枝,将裤袋里昨天收集的尖锐石头用几根不知名的细藤条捆绑扎实。
“鲁滨孙漂流记看起来是变成我秦明月漂流记了!这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啊!“秦明月一边赶着鱼群一边调侃着自己。
大部分鱼儿都绕开“石墙”逃走了,也有少数几尾游入了缺口,秦明月大喜!连忙守住缺口处,迅速搬起几块石块堵上缺口,跟着就是一通随意乱扎乱刺,不一会儿,几尾尺余长的鱼儿便被他挑上了岸……
正得意间,一声轻叱传来:“大胆贼子!我饶你不死,你竟然……”
那素衣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湖边。
“你直接说想杀了我不是更简单?我秦明月虽然没什么武力,可也不愿被人当成傻瓜。”秦明月不满道。
“……”
见那女子默不作声,秦明月死猪不怕开水烫继续道:“此地身处绝峰之巅,我却如何下得去?姑娘如果说这整座峰顶全都是贵派禁地,我只要没本事离开那就是擅闯宝地,这样在下岂非必死?”
身前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利剑抹过脖子的寒意让秦明月毛骨悚然。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恶婆娘的!——”
秦明月捂着脖子,惊恐的将手放到眼前,手掌上满是鲜血。
正惊惧间,脑后一疼,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