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水打在了积雪的地面上,接着是两滴,三滴,续而变成倾盆之势,瓢泼而下,但却悄无声息。
一颗颗雨滴如有千斤之重,狠狠地砸进雪里,不带丝毫怠慢,切中肯綮。顷刻间白雪变汪洋,噪声大作雨雾弥漫。
流淌进洞口的水没过了男孩的脚面,在他身下形成了漩涡。感觉到脚底异样冰凉,男孩倚靠在洞壁上,从沉睡中醒了过来,眼前漆黑一片。用抱着双膝的手向下触摸,感受到的尽是寒冷刺骨的水流。
他弯起身子,摸索着把头探出洞口,冷冽的朔风迎面而来。眼前的一切虚幻暗淡,雨滴激荡起的水花如同织雾的精灵,似乎在拼命把什么隐藏在雨雾之中。
貌似只记得,好像曾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我为什么身在此处?这里是哪?而我又是谁?男孩脑海里混沌万千,记忆仅存一些破碎的画面和少许的感觉。
雨水打在脸上,面部传来腐蚀一般的痛感,脚下的水流变得湍急,但却只在脚面打转。
男孩将上身缩回了洞内,跺着脚向下望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无半缕,更加深了心中的愕然不解。洞外是雨洪漫漫,已然是无路可走,脚下也是没有半寸可站,况且还有漩涡周而复始,诡异非凡。
男孩不再去想那些,他根本就想不出dá àn的问题,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脚下的感觉很不好,比自己没有穿衣服的感觉更难捱,像是有千万只爬虫,从脚底极其缓慢地向上爬动,每一条虫足都宛如冰针。
他伸直双手在漆黑的洞壁上慢慢摸索,一寸一寸,极为小心,一只手突然抓到了虚空,那是一条路,也或许只是一块很小的空间罢了。但不管怎么,男孩还是迈步走向了那里。
摸索着轮廓,男孩踩到了潮湿又坚硬的地面上,尽管脚上还带有水渍,但他已经很满足了。回头看去,洞口原来很小,外面的雨仍在倒倾,刚才脚下的漩涡,只在洞口一米内旋转不停。
洞口似乎有道光在闪烁,转瞬即逝。男孩莫名其妙地伸出了手去抓,一只脚又重新踏回了水里,那股冰锥刺骨的寒痛,又一次凌驾住了自己。
他不再多加思索,再也不多注目,战战兢兢地向更黑暗的深处走去。
从可行人到只能弯腰而走,最后再到必须要趴在地上匍匐挪动,不安和恐惧始终挥之不去,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支配着身体在行动。压迫感迫使着大脑,无暇有其它的思想,只能前行,身上到处都被划伤也不顾不虑。
不是出路便是死路。
自己有如失明了一般,只有爬呀爬呀,没有尽头。
突然见眼前红光窜动,像滴入杯子里的血,沉流浮动。眼帘用力睁开,一望无际的白色,并没有通常久视黑暗之后,乍见光明对瞳孔的刺激,也无舒适之感,那是一种虚无,一种缥缈。
男孩爬起身来,举目四望,有许多形状不一影子在漂浮,有些疾驰如风,有些在呆滞不动,无意向下一瞥,惊得心中一紧。有一对风筝在自己脚下深处飞行,风筝上绘着一张脸谱,青面獠牙,恶相毕露。一双巨目瞪得颇圆,不管怎么飞行,似乎都在怒视着男孩。
男孩心生恶寒,不敢再视。抬起头却看到在无尽的白茫中,有几棵树悬在头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拔成长,在树尖的枝叶即将接近自己头顶时,转瞬间又枯萎坏死不见,紧接着变成小苗反复。
怪异荒诞的事物纷繁乱象,生着一对半翅膀的猫,没有嘴巴却在狺狺狂吠的恶犬,如利剑般挥舞的拐杖,自下向上滴落的血液,半只在呼吸的鱼鳃。怪异的事物好似雨后春笋,各式各样以倍数分裂而出,但却不同模样。
在这茫茫多的白之中,野蛮生长。
续而男孩周遭不同角度,出现深紫色亦或是黑红色的囊包,极像是褶皱枯老的皮肤,宛如其中各有生命在跃跃欲试,密密麻麻。囊包渐渐变大,撑得很圆,表面能见一条条脉络,在由缓至快地跳动,发出一种皮肉撕裂的声音。
男孩从懵然中惊醒,此刻所感受的一切,让自己心生不安。他向前迈出了一小步,落地后却再也没有了动作,该去哪?能去哪?
迷茫被绝望替代。
囊包几乎填充了男孩全部的视野,有一些已经是变得体积庞大,从撑破的裂口中,渗出了白褐色的脓水。丑陋的表皮,仿佛排出了一层透明粘稠的汗水,闪着光泽,恶心至极。
脓包肆意地生长撑大,眼看就要填满整个空间,那丑恶的表皮,随着经络跳动而流出的脓液,都让男孩全身汗毛倒立,难处之中。
一滴脓水坠落在男孩头顶,**了他的头发。平生从来没有嗅闻过的臭味,比腐肉被泡在粪坑里,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用言辞无法其述,多闻一秒都宁愿去死。
缓缓在发间头顶扩散的脓水,使头皮发麻,无法站立,男孩蹲在地上捂腹呕吐,五脏六腑都要从喉中挤出。
“滴答,滴答。”
头顶的脓水像是小雨,开始淅淅沥沥,好有初春晨雨之势,然而却没有一丝怡人之感。周围的脓包之中汩汩欲出,潺潺如流水向男孩汇集而来。
男孩作力呕吐,万般难受,扭曲的脸上涕泪横流,后背沾满了滴落的脓水,沿着自己**的身体滑落到脚底。
管它这是哪呢!管它什么方向呢!要离开!一定要离开!
现在没有惊恐,压迫和茫然。只想离开,现在就离开。
他四肢并用,不顾一切奋力地爬行。
“哗哗哗……”
伴随着水流声,明磊身体一阵痉挛,猛然睁开眼睛,急促地呼吸着。
自己**着身体,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被子只盖住下半身。阳光从打开的窗外照在背上,那种温度很是舒服,一种逐渐被融化的幸福感。
流水声是从浴室传出来的,浴室被喷砂玻璃相隔,明磊躺在床上,隐约能看到玻璃上的浮影摆动,身姿婀娜妖娆。
她迷离的眼神,妖冶美丽的面容,嫩滑醉人的身体,口中娇怯放纵的低吟。昨晚的情景在脑海中历历在目,思至于此,明磊激昂而起。摸着自己的身体,发烫发热,俨然是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炽热灼烧。
淋浴声戛然而止,明磊也从回味中脱离,隋霜推开浴室的玻璃门,拿起挂在门把手上的浴巾,包裹在身上。
湿润的肌肤,略带水珠的双峰,紧致修长的**,如同罂粟一样让明磊欲罢不能,再一次的痴醉,隋霜梳理着头发,身体转动。
明磊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还在熟睡。他不知道二人经历过昨晚那一番**过后,现在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更或是该用怎样的表情应对。虽然闭着眼睛,但耳朵在奋力的收集着情报。
不用听,身体已感觉到隋霜在床边坐了下来。“你醒啦。”
明磊揉了揉眼,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用力伸了个懒腰,脊背的骨节随之响动。若无其事地说道:“恩,刚醒。”他决定绝口不提昨晚的事,暂且当做没有发生过,这样会很轻松。
但这个想法能否最终实现,还要看隋霜会怎样。隋霜微微侧身,不语,她没有丝毫动作,更没有任何言语。
那条始终带在手腕上的手环,似乎是沾到水更紧了,隋霜想要转动它,可是却没什么效果,死死的咬在手腕上。
明磊见隋霜没有接话,心里尚安,不管怎么,昨晚的事她也是只字未提,明磊被隋霜手中摩挲的手环吸引了目光。
她很喜欢吗?
手环是皮质的,有两指宽,光泽暗淡,上无任何浮纹装饰,很难想象会有人喜欢此等拙庸之物,特别是女孩子。
本来按照计划,明磊几人在到达北京的第二天清晨,约定一同去观看升国旗仪式。因为各自原因,三人非常有默契的,均将这件事忘却脑后。同天傍晚袁平返回和明磊隋霜会和,不知为何面露悻然不悦之色。
袁平点了一只烟,烟雾升起淡薄在空气中。当把烟头碾灭的时候,单手拂过刘海,嘴角上扬,又换回那副落拓不羁的样子。
转天凌晨,也就是来到北京的第三天。三人又因为明磊在起床时拖沓,再次错过了升旗的时间,各自也不懊恼,似乎这也算不上什么损失。下午在袁平一个突然的决定,三人坐上了返程的车厢里,这次短暂的旅程就这样草草的收场了。
命运的线仍然在奔袭编制着,能过编制出怎样的图案景象呢?又是谁在持针而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