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风清,祥云朵朵。
阳光被树叶裁剪得恰到好处,斑驳光影,时光静好。
“螺丝刀。”
“钳子。”
“磊哥,你好在给病人做手术的医生。”郑瑶在明磊身旁,把他所需要的工具一一递到明磊手中。话语间端详着明磊的侧脸,端详着认真专注的他,眉宇间情愫浓浓。
明磊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拉倒吧,我哪能和医生相提并论呀。”
郑瑶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支腮,语速缓慢地说道:“我就觉得像。”
明磊之前把三轮车倒置安放,方便更换脚蹬与链条一系列零件。方才和郑瑶说话间,已经更换得七七八八,现在只剩下打磨下车身,涂上新漆。
明磊站到三轮车的一侧说道:“瑶瑶,闪开点,我把车身翻回去。”
郑瑶站起身来,与明磊一同将车放正。
明磊转动几圈链条轴承,声响清脆滑快,检查了其它部件,脸上洋溢欣慰的笑容,对自己的劳动成果也是颇为满意。
明磊接过郑瑶递来的水,大口地喝了几口,满足地出来一口长气说道:“我像不像医生不好说,倒是你什么时候走呀?”
阳光穿过树叶,投射在郑瑶的脸上,摇曳不定,让她的神情容貌变得模糊不清。沉吟片刻,双眸中闪过一丝迷惘,转瞬间便恢复如初,简单地说出两个字。“快了”。
快了是多长时间?是几天?还是十几天?明磊对郑瑶的回答摸不着头脑,并没有太过在意,更没有追问下去。
“瑶瑶你进屋吧,我把车身打磨下,再抹上油漆就行了。”明磊在袋子里翻拿工具对郑瑶说道。
郑瑶显然不想接受明磊的好意,撅着嘴说道:“我不去,我要帮忙。”
天气实在太过炎热,时近正午,温度将要爬升到顶点。明磊见郑瑶双颊泛红,本想让她进屋好生休息,但现在也不再多说。从小明磊就拗不过郑瑶,她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哪怕失败。她想说的话定然要说出口,即使是用别的方式,这一点明磊深知肚明,只好自己加紧整修,减少郑瑶被晒的时间。
经过一番粗略地打磨,车身上旧漆陈锈基本已经尽数脱离,将车身重新粉刷一新便可大功告成。
郑瑶瞅着明磊拿出的油漆“咦”了一声说道:“绿色?”
明磊边用尖嘴钳打开漆管边说道:“难不成呢?”
“粉红色,嘿嘿!”
明磊对此嗤之以鼻,抛给郑瑶一个大大的白眼,郑瑶不以为意,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明磊手中的动作。
明磊买回来的是一罐墨绿色的油漆,要说有多刻意并没有,只因这种最为常见。
明磊小心翼翼地用刷子,在车身上涂抹着,生怕不小心沾染到衣身上。好在并不是整个车身都要上漆,在一些容易生锈的部位细节上,多加专注仔细即可。
明磊驳回了郑瑶想要参与刷漆的提议,但也知晓郑瑶不肯回屋,便让她坐到正房屋檐下,观察整车刷漆的效果。
但郑瑶却做了一件,让明磊匪夷所思的事,郑瑶先是把手指放到油漆罐里,接下里更加让明磊愕然,郑瑶居然用沾满油漆的手指,在明磊左脸颊上用力一点。
待明磊反应过来,用手赶紧擦拭脸颊,神情懊恼,眼神不忿盯着郑瑶说道:“喂!你干嘛?很难洗掉的。”但看到的却是郑瑶偏着头,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透过眼镜镜片,看到她光彩熠熠的双眼含有笑意,樱唇启合:“还给你早上的话,很难不代表不能。”
难,这个字,我们总会挂在嘴边。之所以总是给自己灌输如何难,其实只是为了宽慰自己,让自己有理由轻松下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我们从小就知道,甚至还没有上学的时候,便可朗朗上口。这句话说得很漂亮,伊始也是如此认为,但你下定决心将要做一名有心人时,如果你不幸,就会真切的发现,不只是有心就可以的。
明磊站在镜子前,一筹莫展地擦拭脸上的漆渍说道:“唉,瑶瑶,你看多难弄掉呀。”
郑瑶闻言走上前来,从明磊手里将毛巾拿来,一只手按住明磊的头,另一只手使劲地在明磊脸颊上擦拭。疼得明磊咧嘴叫苦,郑瑶权当是没看见明磊叫苦,仍然没有收手的意图。伴随着明磊的哀嚎与脸上灼热疼楚,残留的漆渍尽数被郑瑶擦拭干净。
郑瑶随手把毛巾扔到明磊肩上,眼神留在明磊左肘上,在那里有一道伤疤。从伤疤的形状判断,应是被尖锐物划伤,颜色很淡近于肤色,想必是有些岁月了,足有三寸左右。
明磊揉着发疼的脸颊,看到郑瑶在盯着手肘上的伤疤,抬起左肘说道:“拜你的花花所赐。”
“哎呦!你埋怨我?我也有。”郑瑶闻言卷起自己的右裤腿,在膝盖上赫然也是依附着一道伤疤,竟比明磊手肘上的还长上几分。
明磊在心里,并没有一丁点埋怨郑瑶的想法,赶紧笑脸相迎说道:“没没没,我哪敢埋怨您呀!”
郑瑶放下裤腿说道:“哼!谅你也不敢,和你说多少次了,别和我您您的。”随即手指院子里的三轮车说道:“罚你给我当车夫,载我出去。”
明磊一时语塞,瞅了瞅院中的三轮车说道:“刚刷的漆怎么骑呀?”
郑瑶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说道:“你没在天底下呀?这天气,落日前车漆便会干固。”
明磊恍然大悟,讪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说现在呢。”
郑瑶不再理睬明磊,从他肩上拿过毛巾去洗濯干净。明磊则看着镜中的自己,摩挲手肘上的伤疤说道:“我回来时候带了份扒糕,放你家冰箱里了。”
郑瑶在盆中揉搓着毛巾说道:“大娘给你买的吧,又拿来让我替你消灭呀。”
明磊双手支着腰,望着窗外的三轮车说道:“可不是,我都说了我现在不喜欢吃了。每次听到叫卖声,还是要跑出去买一份回来。”
郑瑶把已经洗干净的毛巾晾晒好,轻拍了下明磊的肩膀,接着走向冰箱说道:“身在福中不知福,来,一起吃。”
午后的蝉鸣像是天然的催眠曲,炎热酷暑,门窗紧闭,冷气满盈,夫复何求。何不慵懒的睡上一觉呢。
房间里两人对面而眠,窗外燕儿相依而息。
二人鼻间回荡着,充满安逸的呼吸声,两人嘴角的笑容,是否是因为偷听到了对方的呓语?身体没有碰触到彼此,那心呢?
表针推动着时间的流失,也推动着红尘滚滚,萌芽与凋败。
明磊在沉睡中感到呼吸困难,如被长巾绕喉,似劲风倒灌。
睁开睡眼,眼前被一物挡住了视线,待看清后发现竟然有一只脚,踩在了自己脸上,脚跟恰好无误地压在鼻子上,导致自己从睡梦中憋闷而醒。
不用想也知道,这只脚的主人定然是郑瑶。神情无奈,提手想要将郑瑶的脚从自己脸上拿开,想必没人一个人喜欢别人的脚,放在自己脸上吧。
触手间明磊心想,这丫头的脚怎么这么滑,明磊小心翼翼地动作,生怕惊醒郑瑶,真是噤若寒蝉如履薄冰。也不知是明磊手笨,还是郑瑶睡觉轻觉。
郑瑶抬眼间,看到明磊手捧自己的左脚,不明其意。因明磊过于专注,并没有发现郑瑶现已醒来,由于害怕动作过大把郑瑶弄醒,有些紧张喉咙鼓动,手中温度不自觉的攀升。
明磊这一连串的动作反应,都被郑瑶尽收眼底,从郑瑶眼里看过去,明磊像极了手捧美食,待涎而食的食客。可是,可是那是我的脚呀!他的眼神那么痴迷,这还得了,岂能让他得逞,郑瑶索性就用被明磊抓住的脚,在他的脸上毫不吝啬地赏了一大脚。
明磊鼻子直接受力,倏然坐起,口中直呼叫疼。明磊的痛呼声,惊吓到在一旁蜷缩安睡的花花,花花后背毛发立起,锐啸大作,一双琥珀般的眼睛望向明磊。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可能去啃食人脚足,当然刚才的情景,也不会认为,明磊是想要把自己的脚送入腹中。明磊和郑瑶二人显然都是正常人,或许是明磊太过小心导致动作缓慢怪异,也兴许郑瑶脚上传来的温度有些炙心,乱了心境。郑瑶看到明磊捂着鼻子吃苦叫疼,心里自责,但赏都赏了,还能时间倒流不成。
明磊揉着鼻子吃疼说道:“你干嘛?”
郑瑶看到明磊捂着鼻子,眉下那一双委屈的小眼神望着自己,使郑瑶有些啼笑皆非。明磊见郑瑶并没有理睬自己的问话,打算刨根问底,总不能白白挨了一脚吧。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明磊刚要开口时,一只如玉的小脚,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看样子作势要攻。
郑瑶看明磊挨了自己一脚之后,那委屈的样子还夹带着傻里傻气的,委实好笑。心想逗逗这个蠢货,随即抬起脚在明磊面前一阵乱踢,口中还娇喝着“佛山无影脚”。但分寸拿捏恰当,只不过是在明磊面前点到为止。
“住手,不对,住脚呀!”
“我就不,哈哈!”
明磊退避一分,郑瑶就攻进一分,明磊越是求饶避让,郑瑶越是变本加厉。房间里刚刚还满溢的静谧,被男孩的求饶声,和女孩的欢笑声给激荡冲散。
渐渐的明磊被逼到床角,已是避无可避,逃不可逃,一双玉足眼花缭乱,真乃是后背绝壁,前方骤雨。
明磊面前劲风阵阵,背后传来墙壁上的凉意,他只好是伸出双手在面前搪挡,过程中不小心打在了郑瑶的脚上。
手骨传来痛感,这也意味着郑瑶的脚也是一样,毕竟一个女孩的脚是经受不住如此撞击,更何况这双脚更是出奇的细嫩娇柔,晶莹剔透。
郑瑶抽回脚,坐起身来双手捂脚,口中叫疼:“嘶……疼疼疼……”
明磊在触碰到郑瑶脚的时候,就早已知道会弄疼郑瑶,但奈何方才不假思索出手,现在想太多也是为时已晚。
明磊上前看到郑瑶脚上有道红印,在白嫩的脚上很是显眼。嗫喏说道:“你,没事吧?”轻声细语缓慢的试探郑瑶的情绪。
郑瑶缓缓地抬起头,噘嘴鼓气娇嗔道:“你敢打我!花花给‘娘亲’报仇。”
明磊头上一沉,还未等明磊有所反应,花花在明磊头顶双爪作势,大抓特抓了起来,口中猫叫不停,看样子很是兴奋。
明磊想要将这捣蛋鬼,在自己头上扯下来,但花花灵活自如,不消一刻便搞得明磊左支右拙。
郑瑶心里没有真的生气,但眼看明磊的头发被花花抓得乱成一团,却又奈何不了,手指明磊,朗声而笑,乐不可支。
她,笑了,所以我也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