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休止地飘落。
贪婪的将要填满男孩眼前的一切,男孩裸着足,赤着身子。男孩的眉与发被裹上了银装,双唇冻结沾粘在一起,嘴角凝结的血迹,证明着男孩的不甘。
致死的寒冷好似涓涓细流,悄无声息的渗透进男孩的血与骨,男孩全身早已僵硬难行。
男孩前行的脚步虽然缓慢,虽然蹒跚,虽然拖沓,虽然艰难万千。但有一个信念,一个希望,一道光始终为男孩加冕,赐予男孩勇气前行,不被绕足淹没。
风吹尽世间万物,也没法吹散软绵的雪云,云铺天盖的遮蔽了天光。
男孩走到了尽头,也如愿以偿的觅到了光的所在。面前是一道天提绝壁,高耸入云,横越无垠,望着生畏。此处俨然就是天涯海角,世界的尽头。
噬人的黑暗吞噬着微弱的天光,也蚕食着男孩的心灵。像是有人悬腕挥毫,在冰雕般的绝壁之上奋笔疾书,转瞬间漆黑一片,黑得慑人心魄。
黑暗中渺小微弱的光点,将会绽放出万丈光芒,光芒背后也必将会,孕育出更加极致的黑暗。
男孩伸直右臂,手掌一张一合在空中虚抓着,顺着光的根源,向着绝壁前的洞口一步一步地艰行。洞口约莫半人高,有些狭小,男孩拖着早已僵硬得身体,嘴角艰难地带起一丝弧度,给予他勇气,带给他温暖,支撑到现在的信念,就是这道金色的光。
只要弯下腰,步入面前矮小的洞穴,顷刻间,就能将一切握在掌心。
近了,近了!
身体中的血液燃起了温度,双脚变轻了,此刻感觉自己矫健轻盈,双手碰触到洞穴边缘,手心中传递的不是骇人的冰冷,是一种让人满足的清馨,绕指不弃。
男孩完成了最后一步,他如愿以偿,他看到了那道光,那道他心中的光。
他倚靠在洞内石壁上,环顾四周,一侧是刚刚逃离的冰雪地狱,一侧是如浓墨般的巨口。黑暗吞噬着视线,不知道另一边是通向何处,只有蚀人心灵的黑气,漂浮不散。
光照亮了男孩身边事物,散发出的光晕柔和暖人。男孩挥臂伸手想要碰触漂浮在头顶的光点,但正当要碰触的时候,却透指而过,男孩尝试多次均是无功而返,最终还是不再动作。周身石壁不知为何温暖宜人,外面的狂风厉雪无法入洞内半毫,男孩的呼吸渐渐地变得平稳,身上的倦意如山如岳。他没有力气再去理会其它,贪婪的享受着此时温存,眼帘再也支撑不住,他闭上了双眼,他安眠入睡。
他做了一梦。
梦中是一个阳光艳丽的早晨,窗外有鸟儿引吭而唱,苍穹蔚蓝白云朵朵,一片祥和。他躺在一张大床上,看样子舒服极了。
一只小花猫在他面前,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熟睡的自己。忽然枕边的shǒu jī铃声响起,惊得花猫后背毛发竖起,警觉地伸出前爪在shǒu jī上试探。同时也唤醒了还在酣睡的自己,他睡梦未醒,神情不耐烦地把shǒu jī拿到耳边,按下接听键,慵懒地说了一声。“谁呀?”
diàn huà里对方听到他睡意浓浓,喟叹道:“你还在睡呀!你这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
“瑶瑶呀,怎么有事呀?”
“你今天休息吧,我一会找你有事。好了,挂吧。”
明磊十分艰难地瘫坐起来,看了眼方才挂断的diàn huà,随手把diàn huà扔到一旁,脸上有些不悦。
但明磊心里在醒来时猛烈地颤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那一刻被抽离,脑海穷极一切思绪去想,去回忆,最终还是分毫都未能追寻到,正在明磊心神迷离时。
“喵”一声猫叫彻底让明磊没了头绪。
花花眯着眼睛,用脑袋在明磊腿边蹭着,明磊双手将花花举到自己面前,说道:“来多久了?你‘娘亲’一会抓到你又要发脾气了。”猫咪自然是不能回答明磊,只是两声听上去欢快的叫声回应着他。
明磊把花花放下,打了个哈欠,眼帘再次缓缓落下,像一尊雕像一样,头一垂竟然又睡了过去。
一声开门声,再次将明磊从沉睡中惊醒,随即郑瑶进屋,看到花花依偎明磊身边,竟都闭目酣睡。顿时走上前去,左右开弓,一人一猫各赏一记连环麻花拧。明磊一时吃疼,倒吸一口凉气。花花则张牙舞爪,就在花花的小利爪将要攻击到郑瑶时,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双怒目看到拧在自己身上的手是郑瑶,顷刻疲软萎靡,俯首折耳不再动弹。
郑瑶走到床边坐下,微皱眉头望着明磊说道:“你怎么睡觉连外衣都不脱?不难受么?”
经郑瑶一说,明磊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居然双脚上还穿着鞋子。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回想着自己为何如此上床睡觉,但记忆只能追溯到昨夜自己坐在书桌旁,在之后的记忆像是被斩断了,就像是没有发生后,没有发生过,自然是不会再记忆上存了烙印。
郑瑶也同时发现,明磊竟然还穿着鞋子,但没继续追问下去。眼睛扫在书桌上,“咦”了一声,发现台灯还在亮着,走过去关掉台灯,背对着明磊坐在书桌前。很随意地拉开书桌的抽屉,如同自己的一样没什么顾及。
当郑瑶拉开抽屉,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没有回头,失望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再继续画下去呢?”
明磊下床,伸了一个懒腰,一夜穿衣睡觉使全身僵疼,看向坐在书桌前的郑瑶,淡淡地说道:“感觉到难了,可能这就是瓶颈吧。”
郑瑶听到后,沉默些许片刻,用力将抽屉推回原位。
明磊边收拾床边说道:“一大早给我打diàn huà干嘛?”
“你先洗漱吧,一会去我家。”说罢走到床边,余光瞪向花花。花花一跃而起,精准地落在郑瑶怀中,沉醉在郑瑶怀间臂弯。
随即丢给明磊一句“快点。”便径直走出房门,在院子里遇到明磊的母亲,郑瑶恭敬地向明磊的母亲打招呼,明磊的母亲从小就看着郑瑶长大,对郑瑶喜爱有加,亲切地对郑瑶说道:“你爸妈太忙,总是不在家,平时就来这吃饭吧,和你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郑瑶颔首而笑,朗声答应。
明磊母亲望向屋内,眼神里流淌着溺爱说道:“小磊还没起吧,他太懒了。”
说话间,明磊已然换了一身衣服,精神也比刚才爽朗不少,朝门口走来,告知母亲去郑瑶家,便先行出来院门。
“你不吃饭啦?”明磊的母亲对明磊唤道。
“大娘,我给他做,您放心吧。”郑瑶对明磊的母亲说道,随后转身大步随明磊出院。
几步之隔便是郑瑶家。
郑瑶拿出钥匙转动门锁,明磊则轻推门扉。明磊进院后手指一物说道:“这不是……”
郑瑶示意花花从自己怀中下去,仰着俏丽的脸庞说道:“三奶的三轮车。”
明磊疑惑地说道:“我知道,为什么会在你家?”
郑瑶“哼”了一声说道:“你自己答应人家的事都忘记了?还好有我,要不然你就成了食言而肥之徒了。”
郑瑶和三奶在一起交谈中,得知明磊答应给三奶整修三轮车的事情,但也过去了有一段时间。正好算来今日明磊在家休息,便将三轮车推到家中,打算和明磊一起整修下。
“你去把该买的工具和材料买齐,我去给你做饭。等你回来,先吃饭,去吧。”郑瑶说罢,转身向屋里走去,背对着明磊挥了挥手。
明磊见事已至此,只好乖乖就范。贩卖此类工具的商店不算太远,明磊干脆徒步前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明磊便双手拎着大包小包而归,额头上渗满了汗水。但笑逐颜开,宛如寻宝而归一般,无法压抑心中的喜悦,快步推门进屋。
“瑶瑶!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明磊举起右手的袋子,摇晃着给郑瑶看。
郑瑶从里屋探出头,心中想到,不是去买工具材料了么,怎么这么开心,难道捡到宝了?不明真相地说道:“什么?”
明磊把用来修理三轮车工具,随手放到地上,打开右手的袋子,得意地对郑瑶说道:“一斤大的芒果,哈哈!你最喜欢的。”
郑瑶从小就喜欢吃水果,更加喜爱芒果,特别是分量足实,品质又好的大芒果。
郑瑶接过芒果,在明磊肩膀上拍了拍,抿嘴而笑说道:“小伙子,干得漂亮,记你一功。”
明磊顿时站直身体,嘿嘿一笑提高声线喊道:“谢长官!”
“行了,赶紧去吃饭。”说罢郑瑶拿着明磊刚买回来的芒果,向厨房走去,刚踏出一步,转头又说道:“记得喝牛奶,盒子已经给你打开了。”
明磊此时忘却了昨日的旋涡,忘却了风声带走了他的思绪,忘却了惊雷击穿了他的灵魂,忘却了雨滴淹没了他的内心,忘却了那个如地狱般的梦,甚至忘却了那道光。
只因一位驱魔人在清晨将他唤醒,为他驱逐黑暗与恐惧,带来一轮朝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