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暂且明磊和袁平很xìng yùn,互相家里没有疑心诘问,明磊在广喜家住了一晚,早上如往日般去上班。
事情过去了就会变成故事,有些故事封存于心,沾满尘埃也不曾被翻阅的篇章。但有些注定是用来被人传颂的,特别是色彩鲜明的事迹。果不其然,明磊三人昨日英雄表现,渐渐的被传颂开来,弥漫在小镇的茶余饭后。明磊家里不可避免的,知晓了昨夜未归的真实原因。明磊的母亲知道消息后,立刻就到商场找明磊,当见到自己孩子安然无恙,心里一块如山般的大石才算落地。嘱咐再三,担心不已,细思后怕使明磊母亲握在明磊肩头的双手,微微颤抖。
天底下的母亲对自己孩子都是自私的,最大的期望莫过于平安。这里面没有天下事,没有大义凛然,没有无私奉献,始终存在不曾偏移的,就是母亲对孩子的爱。明磊母亲一再强调,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明磊母亲的话无可厚非。
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世上最为真切无私的,不管你在何时何地,不管你境地怎样,父母都在守护着你。不管用什么方式,这份爱一直在延续,这份爱不曾停息,这份爱始终存在。
险些被掳走孩童家属,特意来明磊单位感谢,明磊对于带来作为以表谢意的重金极力婉拒,锦旗还是欣然接受。明磊将锦旗摊开,上有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英雄”。明磊脸上洋溢着骄傲与自豪,当然他也当之无愧。
时间将一切都拉回平淡。
明磊往货车装抬着商品对蔡峰说道:“王叔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蔡峰把装满的车厢关上,拍去手中的浮土说道:“王叔早上给我打diàn huà说身体不舒服,今天请假,我一会送货抽空去看看。”转身走向驾驶室又补充道:“今我自己外出送货,你看店吧。大英雄,嘿嘿。”
“路上注意安全。”说罢,明磊拿出shǒu jī想看下时间,但发现昨晚在广喜家忘记充电,已然关机只好放回口袋,迈步回店。一路在想,王叔自己是知道,蔡峰给予工资颇高是因为自己困难,照拂自己。所以王叔一向对工作严苛,听说寒冬腊月发着高烧也不曾请假,这次是怎么回事?难道病得很重?
同事一场,再加上王叔的经历,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明磊心里还是有些挂念。明磊低着头专注在思忖王叔的事情,却没有发现,他离一名在店里挑选商品的女孩,越来越近。
明磊慌乱间撞到了女孩的肩头,明磊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撞到人,连忙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正在挑选一盏台灯,肩膀受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惊诧地“啊”了一声,待定神看清楚时,嘴角向上带起弧度。
她真的好美,美得妩媚动人。
女孩一拂肩头发,笑眼盈盈说道:“有事吗?”
“你是隋……”明磊很不争气的没能把话讲完,似乎这次比上次还要紧张。
“隋霜。”隋霜没有反感之态,反而是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明磊想要解释,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双手乱动,找寻了安放之处,明磊慌神了,样子着实好笑。
隋霜看出来明磊的不安与无所适从,将手里的台灯举到明磊面前说道:“我想要买个台灯,你陪我转转吧。”
明磊和隋霜被台灯所隔,明磊看不到隋霜的面容。深呼吸调整自己,心跳的速度随呼出的气渐渐平稳。不知不觉手心已经是汗流如溪,拉稳心弦说道:“恩,好呀。”
明磊给隋霜介绍着各种款式的台灯,隋霜并没有关心摆放整齐的商品,倒是询问起明磊手里锦旗是缘故。明磊如实地讲述昨天发生的事情,隋霜对明磊的表现赞赏有加,称赞连连。明磊面对眼前这名女孩如此夸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以掩盖脸上的喜笑颜开。
明磊似乎适应了与隋霜相处交谈,也或许是隋霜自身的亲和,使明磊卸除那份紧张不安,谈笑间明磊不再期期艾艾。正在明磊拿起一盏复古台灯极力推荐时,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明磊上衣后领,明磊上身向后倾,转头望去。刚欲开口,不料这次换作前领被紧紧地抓住,这个动作,这种被拉扯的感觉,明磊再熟悉不过,从小到大被抓过无数次。只是这次的力道之大是以前不曾出现过的,竭尽全力,紧紧抓牢。
抓住明磊衣领的正是郑瑶,郑瑶一路狂奔而来。双鬓上的秀发被汗水沾粘在脸颊上,胸膛如风箱般奋力起伏,瘦小的身子剧烈颤抖,盯着明磊的眼睛大声喊道:“你是不是傻!你逞什么英雄!你以为你是谁?”声音愤慨嘶哑,到最后双眸竟泛起了水雾。商场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纷纷侧目,包括隋霜。
明磊任由郑瑶抓着自己衣领,思至回想,郑瑶一定是知晓了昨晚的事情。伸手摸着郑瑶的头安慰说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
明磊和郑瑶一起成长,郑瑶不像其他女孩遇事爱哭,小时候,甚至明磊比郑瑶哭的次数都要多。此时郑瑶却为了自己眼里含泪,自责占据了明磊的脑海,但是这份自责也没有能够让明磊意识到什么。
“哎呦!没事啦,你看。”明磊把手里的锦旗摊开给郑瑶看,想要哄她开心。
郑瑶眼见明磊大活人站在自己面前,心里的恐惧逐渐退散,情绪缓和了下来,收回了抓在明磊衣领上的手,但还是嗔怒地说道:“我不稀罕看!”明磊也是没了办法,只得嘿嘿傻笑。
郑瑶对明磊用命令地口吻说道:“下班给我立即回家,哪都不准去!”说罢瞪了一眼明磊,语气不容置疑。
多年的相处,心里早已有了某种默契与感觉,明磊知道郑瑶心情恢复如常。但也不敢马虎,像一个小兵面对首长一样,当即站直抬手敬礼:“明白!长官。”
之后郑瑶与明磊又闲聊了几句,便自己回家了。
“你女朋友?”隋霜望着郑瑶离开的背影问道,明磊先是一怔,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明白是指郑瑶。有些不太明白隋霜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很自然地说:“不是。”隋霜“哦”了一声,莞尔说道:“好啦,就选这个了。”说罢手拿刚才明磊推荐的台灯,走向收银台结账,在之后与明磊道别离去。
郑瑶有个习惯,她习惯早起,她习惯晨跑,她习惯在晨跑后,去同一家早点铺买早点。除去天气十分恶略的情况,近年来如一日,不曾间断。过去也有过拉着明磊一起的时候,但每次明磊都只会说一句话,“睡觉是我最大的爱好,没有之一。”在尝试早上跑去,把睡梦中的明磊叫醒无果后,最终还打消了一起的念头。
郑瑶也就是在晨跑完去买早点的时候,听说昨天小镇里,发生当街抢走孩子的事件。当时郑瑶在感叹世风日下之外,内心又对社会还是有好人,能见义勇为而感到高兴,对勇者赞赏万千。
人,是自私的。这份自私很柔软,可以被捏得丑陋狰狞,也可以被捏成一种名为爱的形状。
随着旁人将昨天的事情徐徐道来,有一个名字出现在郑瑶耳畔,渗进心里,激荡着灵魂深处。
她,怕了。他,奔跑了起来。
同名同姓的情况再平常不过,可能是常年相处,所产生的某种神秘的牵引,郑瑶知道,那个刚才她还欣赏夸赞的英雄就是明磊。但现在郑瑶在责怪明磊,责怪他不顾自己安危以身涉险,责怪他不考虑,如果他有个闪失家人的感受,责怪明磊不考虑她的感受,更责怪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不再是英雄,此时此刻对郑瑶来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郑瑶跑到明磊家时,明磊家门扉紧锁,心里更加焦急难安。不复多想,赶紧打车到明磊上班的地方,这才发生刚才在的一幕。
明磊家锁门,是因为早上明磊的父亲和兄长上班后,那个险些被抢走孩子的家属,先是来明磊家道谢。
明磊昨夜称在袁平家过夜,对身处险境之事只字未提,但奈何没有想到,孩子的家属会一大早登门道谢。一切真相水落石出,可想而知,当时明磊的母亲是多么心急如焚,担心害怕。当知晓自己的孩子和猖狂残忍的歹徒,那般惊魂动魄的遭遇后彻夜未归,虽说犯罪分子已伏法,明磊三人也是安全离开。但拨打明磊diàn huà却已关机,未见明磊安然无恙,无法平息内心的那份不安与恐惧,火急火燎的寻明磊出门。导致郑瑶来时,已无人在家,郑瑶的脑海,骤然闪过各种让人难过悲痛的画面。
时至残阳西沉,蔡峰也没有回店,只是给明磊打了一通diàn huà,只是交代明磊把店看好,再无其它。
每日下班等待卷帘门慢慢落下,成为了明磊的日常,同样也是明磊最为喜欢的日常。对于大多数上班族来说,下班才是一种真正的开始。
正当明磊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双眼被人从后面用手蒙住。“啊哈!猜猜我是谁?”背后传来的声音是名女孩,女孩故意压低了声线,俏皮可爱。
明磊保持不动说道:“你知道我知道你是谁。”
郑瑶松开手,故作欣慰地说道:“还行嘛,不是特别笨!”
不管如何故意改变声线,这个声音明磊也听了多年了。明磊迈步走下台阶说道:“你干嘛来了?”
郑瑶像只兔子一样跳下台阶,刚刚好落在明磊身边,脚下有些没站稳,扶着明磊的肩膀说道:“监督你回家,不可以吗?”
郑瑶刚刚雏兔一跃,落地未稳,眼镜掉落于地。明磊一条胳膊给郑瑶做支撑,同时弯下腰,给郑瑶把掉在地上的眼镜捡起来,小心翼翼地给郑瑶把眼镜戴上说道:“可以,您说的话就是圣旨!”
郑瑶对明磊给戴眼镜的位置不太满意,自己又调整了下,撅着嘴瞪着明磊说道:“别给我您您的讲话,我又不是你的长辈。”
明磊不想在你还是您上多做讨论,说道:“咱们怎么回去呀?我这山地车没办法载人。顺便提醒下,当初是你说这种车好看的。”话语间颇有提前推脱责任的意味。
“干嘛?我在你心里就这样蛮横不讲理?什么事都要责怪你?还学会了提前打预防针了。”郑瑶仰着头,向明磊说道。
明磊讪笑不语。
郑瑶说道:“推着车一起走呗,就当溜达了。别你说嫌累,你太懒了,需要锻炼锻炼。”说罢,把自行车推过来,丢到明磊手上。眯着眼睛,向一位长辈对小辈一般摸了摸明磊的头,一副任重道远的样子。
明磊推着自行车跟在郑瑶身后,自行车链条的空转声柔hé píng缓,悄无声息的带走光阴。
郑瑶昂首含笑,背负双手,步伐轻盈。
郑瑶迎着夕阳的光辉,走得很快,渐渐地和明磊拉开了一段距离。但她还是信步悠然,好像根本不用担心,一回头背后之人就会消失不见。她知道背后的男孩会一直会守望着自己,不管身处何方,都不会与自己背道而驰。小时候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她相信以后也是如此,她深信不疑。
路边随意放置着一个石碾,现在镇上的人早已经不再耕地为生,这种笨重的石碾也派不上用场。但据镇上的老人相传,在小镇西河堤一颗大杨树下,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石碾,在大石碾上转三圈听说可以许愿求姻缘。大石碾能碾碎在情感道路上不顺心的事,长年来许多感情上有困扰的苦qíng rén,都去虔诚祈愿。
石碾的起因是千年前一位仙女,舍弃不老不死之身,甘愿沦为凡人,只为了一名凡间男子,与其双生情愫的见证。
掌管仙界戒律的上仙,得知仙女私自下凡,舍弃自身仙胎神骨,只为与凡间男子双宿双栖。为此勃然大怒,下凡捉拿,持煌煌天威毙之仙女性命。
戒律上仙法力通天,天威浩荡生杀予夺。挥袂间天地变色,风起云涌,神威可其右者屈指可数,更何况凡间之人。
生死挈阔,与子成说。
仙女殒命,男子岂能苟活,哀然坠命于身旁大石碾。
对于仙家神班数十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长生不老在爱情面前,似乎也不是那般举足轻重。
是啊,人并不是长存在人世间,时间怀着恶意不允许我们停留。我们会逝去,但时间不会,那为什么我们不去抓紧相爱呢?
郑瑶面前的石碾可不是什么传说之物,只是很普通,体积小,破旧的石碾。郑瑶脚尖一点,如彩蝶寻芳般跃起,落在石碾上,转身和落在后面的明磊挥手。
夕阳包裹着少女,少女和残阳有着鲜明的对比。她朝气四溢,她活力炙热,她是青春的律动,她那晨曦般的双眸闪烁着纯真的光泽。
“瑶瑶,你小心点,要是不小心受伤,我可不背你回家了。”明磊有些无奈地说道。
“要你管!快点呀。”
逆着夕阳余晖看过去,郑瑶的脸有些虚幻不清,令人炫目。但她真的好美,美得一如既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