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再来串腰子!”袁平指着菜单上的目录,肆意挑选着食物。“平呀,刚才医生可是说,你现在不能吃这些东西的。”明磊坐在袁平对面,揉着肩膀说道。
三名少年走出警局,去医院把袁平胳膊上的伤口包扎了下,伤口不深并无大碍。明磊与广喜身上,多多少少也是有几处擦伤肿胀,除去周身疼痛之外,并无旁事。广喜叫人把面包车拖走修理,诸事办妥已是晚上十点钟了。本来三人打算找个地方吃饭消遣下,没料到发生发生这么多事情,精神高度紧张,体力更加是吃不消,索性就在附近找家烧烤摊解决饥饿之苦。
“不碍事,世上不应该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照样还是有好多人去做吗。”袁平很无所谓地摊开双手说道。
这时,广喜从洗手间回来,一屁股重重地坐下,对袁平说道:“腰子点了吗?”
“点了。”
“几个?”
“一个。”
“谁吃?”
“我吃。”
“老板,再来串腰子。”最后广喜用再来一个,结束了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
明磊摇头,对二人的特殊口味无奈也不能理解,但也就是这二个都喜欢吃腰子的人,是明磊仅有的朋友,如果郑瑶也属于朋友的话,郑瑶也算一个。
人类是群居动物,演变数千年亦是如此,可以说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生存的,天生会对同类向往。不管是什么样的环境,什么的人群,你终究会融入一方。明磊当然也是如此,但有的人是寻觅,而有的人却是等待,等待着谁来安排?上天吗?捉迷藏还有一直都没有被找到的时候呢。
“老板,来一箱罐啤。”袁平向烧烤摊老板喊了一声,转过头对明磊与广喜说道:“拿着吃的,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明磊看了眼shǒu jī上的时间说道:“算了,别折腾了,吃饱肚子该回家了。”
“哎呀!老规矩,你打diàn huà说去我家住,我打diàn huà说去你家住,赌一把双方家长不会互通diàn huà。”
袁平说话时,已经站起身来拿上食物和啤酒已先行一步,催促着其余二人赶紧跟上。明磊还想要劝阻,只见广喜眼睛盯着袁平手里的腰子,也是起身跟随,明磊只好作罢不再多言。
三人徒步没走多远,便来到一处废弃的楼盘,此处是一年前开始建设的,一期都还没有建完因为出现事故,不得已停止建造。当初本应该紧锣密鼓加紧建造时,在一个很平常的清晨,在一座刚刚建起的楼层架构前,赫然躺着一具男尸。年纪在十二岁左右,半脱着裤子。经过调查男孩在楼顶行内急,不慎坠楼,或许是感觉好玩,或是想要弄明白,排泄物从楼顶垂直掉落所需的时间,不管怎么说男孩为此丢掉了生命。
事情发生后,男孩的家长与楼盘开发商纠缠索赔,开发商是外来建设,男孩家长又是当地非正式团伙的头目,其中奥妙可想而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外来的和尚不一定就好念经。双方僵持之下,现在这里就变成了,几栋孤零零的楼盘框架在此耸立,建筑四处镂空,当有风吹过便会声响大作,犹如鬼哭。许多流浪汉和无家可归之人,用四处寻来的破旧木板与广告布,封挡为墙,有些还不知道从何处竟然接来了电。就差挂起牌匾上书几字,“流浪者之家”和“免费收容所”之类的了。
三人行走在废墟中,虫鸣层层叠叠激荡拂来。
袁平哼着小曲儿,走到一栋无流浪汉栖身的废楼前,就在将要走进楼内时候,黑暗的角落,一双阴森的眼睛盯着三人。三人停住了脚步,尘埃绽起,黑暗中有着什么在一步步向三人紧逼。渐渐地它走进了月光,袒露身形,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恶犬,有着黑色的短发,周身布满肮脏的污垢,一双眼睛阴森骇人,盯着面前三人,声声低吼。恶犬头部和脖颈均有多处咬伤,必然不是寻常人家豢养,定是四处流浪饱受伤害的苦命主儿。或许这是它的栖身之地,这是它的“家”,不管怎么,现在面对这三人做欲冲之势。
三人并排而立,明磊不由地向后退后一步,但在他向后退步的瞬间,一个身影在他身侧擦肩而过,两个脚步,两个不同方向的落步声。广喜向前一步与恶犬对视,没有出声呵斥驱赶。虫无鸣,夜幽静,只有恶犬低吼与众人的心跳声。
向前一步,向后一步都很简单,关节与肌腱的联动就能完成。过程所需的时间与动作微乎其微,几乎都不会消能量。但这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吗?有的时候真的不是,这是一面镜子,**裸的映照你真实的内心,很诚实让你毋庸置疑,你却浑然不知。这是一次存档点,一次永远不能读取的存档,埋在深处等待被你发现。并不是用来让你缅怀,是用来让你知晓过去,正视现在。
后知后觉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不觉,甚至可怕到会让你失去所有。
恶犬重新遁回阴影中,离开此处,是退回,并不是落荒而逃。纵使颠沛流离,纵使无家可归,它还是保有自己的“尊严”。
恶犬退去,袁平从明磊背后拍了怕他的肩膀,率先走上楼梯。广喜紧跟着也迈步前行,当他们二人从明磊身边经过时,明磊望着他们的背影,黑暗里有些模糊。
之前讲过楼盘只是框架,楼梯也只有台阶,尚算牢固结实,但没有护栏,在夜里行走在上面很是惊悚,令人心悸。明磊本就恐高,从墙壁窟窿处照射进来的月光,也不足为脚下照亮半分。现在明磊双手在前方虚扶着,唯恐脚下被什么砖块杂物之类的搬倒,走在台阶中间,脚下发软颤颤巍巍,前方二人可就轻松多了,袁平更是哼着小曲儿,如履平地。
今夜月很满,清辉如丝绸般温柔舒服。
袁平坐在楼顶边缘,双腿悬在半空中,在六楼的楼顶望去,一切都被黑幕连接着。明磊和广喜相继到达楼顶,没有像袁平一样那么危险地坐在边缘,在袁平身后随意席地而坐。
将食物摆好摊开,三人开始享用着迟来的晚餐。
三人边吃边聊起今天从下午开始的遭遇,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心有余悸,但现在更多是高兴。制止了一个家庭的悲剧,甚至这个悲剧,有可能会让这个家庭支离破碎。犯罪分子也被捉拿伏法,等待着他们的终会是正义的审判,还有最重要的是虽然都有受伤,庆幸都是小伤。袁平胳膊上的伤会留疤,但他不在乎,有惊无险既是皆大欢喜。
“袁平,你胳膊上的伤没事吧?”明磊有些关心袁平的伤势,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袁平偏着头,看了眼右臂上包扎的绷带,歪嘴一笑说道:“没事,这算不了什么。”说完仰头喝掉手中的罐啤,用力一捏,向夜空抛去。
广喜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嘴里塞得满满的,打了个饱嗝说道:“他倒霉!这疤是落定了。”
“我并不觉得倒霉,反正已经发生了。不管怎么说,最起码等我老了,我可以指着这条伤疤和我的孙子讲,爷爷我当年是英雄。嘿嘿!”袁平坐在楼顶边缘,双脚在半空中有节奏地荡漾着,仰望着悬挂在夜空中的满月。月光铺洒在他英俊脸庞上,眼中流光转动,笑容间藏有一分魅气。
广喜与明磊对望,均是摇头无语。
袁平毫不顾忌手臂上的伤口,抬臂双手做枕,躺在这满是灰尘且饱受风霜的楼顶。说道:“你们俩的梦想是什么?”
“挣大钱,住好房,开豪车,制霸一方。”广喜手拿一罐啤酒,用吃剩下的铁签剔牙说道,说得很随意,但却很真切。
袁平指着那份味道浓郁的烤腰子,让广喜给递过来。说道:“我呢,只想无忧无虑,逍遥快活,游戏人间。”腰子拿到手里放到鼻子前,深深的陶醉在腰子香气中,一脸舒爽满足地咬下一口。“你呢?磊子。”袁平把话题抛向了明磊。
一朵云遮蔽了月光,朦胧不清。
明磊陷入了深思,没有回答袁平。
有想过要怎样的生活吗?有什么追求抱负吗?事业有成生活富裕好像挺不错的,有一位贤惠善良忠贞的妻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也挺好。或者在某一个领域做出突出成绩,成为翘楚权威受人敬仰?
梦想多种多样,不尽相同,但只有积极向上的才能称之为梦想。梦想很神奇,能够改变一个人,去塑造一段经历。梦想是何物?是内心的渴望,梦想是一双翱翔的翅膀,是你奔跑的动力。想看的风景不要在脑海里想象,要用双眼亲自去看。有些梦想也许永远不能实现,最终留下遗憾,但这份遗憾也是你人生起航过的证据。
有些人的梦想很小,很容易实现,甚至有的触手可得。但明磊没有想过,也不曾想过,他,没有梦想。
“我的梦想是找到梦想。”这是明磊最终的dá àn。
风拂云走月满弦。
“来吧!为了我们的梦想干杯。”袁平扔给明磊一罐啤酒说道,明磊平时不喝酒,但这种氛围之下也不好推脱,欣然接住。
三人均站起身来,各立一方。袁平笑望二人说道:“外有三个火枪手,内有桃园三结义,今有我等三剑客。来!敬今夜的月色,敬我们自己的梦想。”说罢左手持酒,右手握着烧烤签举到空中,挑着下巴,示意明磊和广喜也同他这般。
广喜咽下嘴里最后的食物,嘿嘿一笑,同样右手握签举过头顶,与袁平交叉之势。
明磊在地上胡乱拿了一根铁签,当他也要以签为盟,酒为誓的时候,望着头顶的三根烧烤签,淡淡地说道:“平!你能先把你的腰子拿掉,或者吃了也行呀。”
经明磊这不咸不淡的一说,袁平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签子上,咬了几口的鲜嫩腰子,还安静的穿在其中。袁平抽回手,把剩下的腰子囫囵吞枣咽了下去。讪笑说道:“我的错,毁气氛了。没事,来!敬这轮满月,敬我们的梦想。干杯!”
“干杯!”
“干杯!”
三人保持掎角之势,一口气喝完手中的酒,很默契地向身后一抛,相顾而笑。
那一夜袁平当真是喝多了,袁平酒量一般,但每次喝酒都要把自己灌醉。用他的话讲,喝酒如果不喝醉,喝酒还有什么意义。明磊被刚才气氛的使然,喝了区区一罐啤酒,现在已有些头昏面红,平日里根本就不喝酒,当然酒量几乎是没有。广喜自小酒量惊人,真乃是酒如白水,丝毫无事。
当晚明磊和袁平,已告知家里在对方家留宿,事实却不是如此。明磊表示过想要回家,看看时间有些晚了,只好作罢。最后广喜提议还是去他家住一晚,广喜抱怨着袁平烂醉如泥,小心翼翼地与明磊搀扶着袁平下楼。本就无灯无光,台阶险峻,费了好大功夫才安全到达地面。
走在夜晚偏僻静谧的小路上,三人的步伐在谱写着各自的章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