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木华头上的伤口神奇般的完全好了,他再次来到了昌平城。若要他用一个词来形容,穷尽他贫瘠的词库,他也只能想出“震撼”一词,虽然俗,却很贴切。
夜晚的昌平城简直是座不夜城,灯火辉煌照亮了夜空。街上叫卖的、杂耍的、围观的,各色人等绘成了热闹,楼里唱曲儿的、说书的、醉酒的,各种生活谱成了繁华。更何况作为天下第一城,昌平城中更有七十二条花柳巷,一百单八座管弦楼,实是商贾往来之所,骚人汇聚之地。
木华一进这座城,便被诸般繁华迷了眼。他常年居于深山,哪见过这等场面,不管东南西北的乱逛,那还管身在何处。
一时,他来到一处赌坊门前,只听里面吆五喝六的,人声鼎沸。他站着看了会儿准备去其他地方看时,一个精瘦的汉子裸着胸膛走了出来,喊住他:“兄弟!来耍两把?”
“这这是什么?”
“这地方你都不知道?”汉子仿佛见了鬼,“这里可是快活之福地,极乐之洞天。”
“小哥儿,怎么称呼?”
“我叫木华。”木华被他的语气搞得有点不自在。
“哦,原来是华哥儿。”汉子道:“我叫赵六儿,这条道上的都叫我六哥。”
木华见这汉子将近中年,开口叫道:“六哥。”
那汉子见状愈加欣喜,一手搂着木华的脖子就往里走,“既然你叫我一声六哥,那么做哥哥的也不能亏了你,走,哥哥我送你一份见面礼。”
赵六的这种方式让木华很不舒服,但他毕竟是木华下山后认识的第一个普通人,而且他觉得这可能是这里人的习惯,所以就跟着赵六进去了。
乌烟瘴气,灯火昏暗是木华对赌坊内环境的第一印象,随后,振聋发聩的喧哗声,刺鼻难闻的气味一齐袭来,他感觉实在受不了,就要往外走,却被赵六死死拉住。
穿过拥挤的人潮,挤进一张赌桌,当庄的觑了他们一眼,道:“六子儿,你不是刚输光了吗,怎么又他娘的跑回来,奶奶的,告诉你,要借钱没有。”这当庄的叫刘贵,混黑道的,在这昌平城颇有几处小门面,这间赌坊也是其中之一。今天赌兴上来,过来当一回庄,结果碰到小混混赵六,连本钱带借的全输光了,就把他轰出去了,谁知他又回来了。
赵六道:“贵哥,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没有,这不有兄弟嘛。”
“又拉了个雏儿来?行!最后借你一两银子。”刘贵显然不是第一次和赵六做这种骗人钱财的事,一切都显得驾轻就熟。
“好嘞,谢谢哥儿。”赵六接住扔来的银子,谄媚笑道。
“来,兄弟,初次见面也没什么送你的,这一钱银子给你。”
木华看着手里一小块银色的石头,问道:“银子?干嘛用的?”
“你们到底玩不玩?不玩银子还我滚蛋!”刘贵以为木华在装傻,不耐烦道。赵六忙应声道:“压,我们玩最简单的赌大小。”考虑到其他的项目讲解给木华势必要费一番口舌他还不一定能听懂,赵六只好选了这种,在周围老赌徒的嬉笑声中,快速给木华讲了一遍。
刘贵摇定骰子,喝一声:“买定离手。”周围约有十来人陆续把银两放到对应位置,木华则将一两银子全压到小。
开盘,刘贵道:“一、二、四,七点小。”木华拿了钱就往外走,他在这地方简直一刻都呆不下去,这里哪是什么福地洞天,简直就是地狱。
刘贵的眼神微一示意,旁边闪出四、五条壮汉围住木华,当前一人推了他一把,瓮声瓮气道:“小子,赢了钱就想走?”
木华回头看着赵六,道:“这是什么意思?”赵六小跑到刘贵面前,道:“贵哥,小孩子不懂事,您老别跟他一般见识。”又来拉木华,“兄弟,那么急着走干嘛,再玩儿两把。”
木华此刻再不谙世事也发觉问题了,将手里二两银子向旁边桌子上一扔,看着那刘贵,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刘贵脸上横肉抖了几抖,面色变幻不定,二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在昌平城够普通人家吃穿用度一个月,这少年其貌不扬,竟能随意舍弃,想来也不是平民子弟。
“兄弟,相见即是缘分,留下个腕儿?”
看着木华一脸疑惑,赵六在旁应道:“他叫木华,刚来这昌平城。”
“老子问你了吗?滚!”刘贵一脚将赵六踢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后者忍着痛连滚带爬的出了赌坊。
“你们凭什么打人?”木华怒喝道,今天见到的很多事都和他以往的人生观相悖,他实在忍不下去了。殊不知他说的这句话完完全全暴露了他初入江湖的本质,更表明了他没有后台。
刘贵是个老江湖,这句话代表的含义自然懂得,自此,之前的顾虑完全打消。
“就凭我能打人。”刘贵平淡的陈述着这个事实,“把他给我绑起来。”
几个大汉一拥而上,拳脚所至,木华很快失去反抗能力,拿过一条麻绳将他捆得牢牢的,押入了一间小黑屋
昌平城,赌坊。
木华躺在冰冷的地上,因伤痛过剧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浮华背后的黑暗,利益背后的贪婪,这些都不是刚从生活十三年的山上下来、不知世事艰险的木华所能理解的。他心中充满了困惑、不解,但现实已留不下太多的时间让他来慢慢想通这一切。
门开,一片光进了这个昏暗的房间,照在木华身上。进来了几个人,门合,房间重新变得黑暗。
领头的刘贵大刺刺的坐在一张椅子上,侍从点亮了房间的灯,刘贵道:“你们几个搜下他的身。”
两名大汉在木华身上搜了个遍,除了一个芥子袋外别无他物。他们将芥子袋呈上,刘贵拿着袋子仔细审视,脸色变了变,他以前也修炼过,但碍于资质和功法,一直也没什么见效。这些年花费了大量的资源才将将到空髓境,连灵力都没有,只改善了体质。
这芥子袋在真正的修士看来是较为常见的物品,连灵器都算不上,有钱就能买到。但到底还是有使用门槛的,单只需要灵力一点,便使芥子袋成了普通人和像刘贵这样刚触及修炼的人所无法企及的目标。
刘贵面色几度变换,忽离开座位走到木华面前,把他扶起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替他掸去衣服上的灰尘,笑道:“木华小哥,咱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兄弟了,你若是在这昌平城有什么困难,只管提我刘贵的名号,他们都会卖我几分薄面的。”
木华身上的疼痛此时不知什么原因几乎消失殆尽,他盯着刘贵,一时不知这个胖子又有什么意图。
刘贵又道:“兄弟我痴长几岁,以后你可以叫我贵哥。”
“芥子袋还我。”
刘贵将芥子袋双手奉上,谄笑道:“没想到兄弟你还是个修炼之人,不知师出何门啊?”
“我没有师父。”
“哦,那小哥你还是自学的了,当真是天资聪慧啊。”刘贵虽这样说,心里却不信他没师承,道:“敢问小哥到什么境界了?”一般来说,修士的修为大致分为:空髓、聚灵、通玄、羽化、逍遥五个境界,每一大境界又分为前、中、后三个小境界。
木华被他接连的问题问的不耐烦,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木华知道刘贵定不是善类,一心想走,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望兄台莫再纠缠,告辞。”起身就欲走。
刘贵忙拉住,道“怕是做哥哥的招待不周?今日好容易能结识小哥,务必展示一下宝物,也好叫我看看眼。”一面拉木华坐下,一面示意侍从拿“神仙散”来。
“我说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宝物。”
刘贵脸色渐渐阴沉,“那你这芥子袋作何解释?你莫不是瞧不起做兄弟的?”
木华忽感觉这个人像个疯子,走到门边就想出去,门却自己开了,一名侍从拿着一个小玉瓶进来了。
刘贵拿过瓶子塞到木华手里,“这可是刚到的好货,试试?”显然,刘贵还是觉得木华不平凡。
木华接过瓶子闻了闻,脸色大变,失声道:“曼荼罗、天仙子、dà má、罂粟这是烈性**!”他学医十三载,深明医理,自是知道这东西会上瘾。
“这是‘神仙散’,可是个好东西,吸了快活似神仙。”刘贵走上前来,竟是准备用强。
木华剧烈反抗,三个侍从上来按住了他,眼见瓶口离鼻子越来越近,危急之刻,他倏然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气流动,暴喝一声,睁开了几人的束缚,一拳击在一名侍从的腹部。后者喷出老大一口鲜血,身子弯曲如虾向后急速飞去,重重的撞在墙上,又“嘭”的一声摔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那名侍从软绵绵的躺在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
木华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打人,没想到一拳威力这么大。
刚才情急之下木华无意中碰巧聚起仙力,方有那样的效果,一击之后,仙力消散,空有一身修为,却不知如何运用。
话说刘贵也是个狠角色,之前见木华有利可图才跟他说那么多,如今见他伤了自己手下,血性上来,那还管木华是不是修士,有无背景,喝了一声:“兄弟们,给我废了他!”
门外立马有五、六条大汉冲进来将木华围住,刘贵率先冲上来,只一拳,木华便趴在地上起不来。刘贵倒愣了愣,似没想到他如此容易就被击倒,随后和几个大汉一起将木华揍了盏茶时分方息手。期中刘贵在检查那名侍从确是死了后,又着实狠狠踢了他几脚,至于木华,挨到最后终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刘贵看着地上这个自己误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的木华,还不解气,对随从道:“你们把他卖到御凤楼去,随便那老婊子给多少钱都行。”说完,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