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相见不想识
苏娜娜考上了中原医学院,苏文兴和白凤娇喜得合不拢嘴,这是苏家祖祖辈辈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两口子能不高兴吗?亲自把娜娜送到省城,又给女儿安排好住宿,下午五点,准备回家。苏文兴摸摸衣兜,烟已告罄,他让白凤娇坐在行李包上,让她坐着不动,自己到对面买香烟去了。
这时一个年轻的姑娘头戴太阳帽,挎着背包,背包里装着报纸,口里不停的吆喝着,《平原农民报》,农民群众最需要。农民朋友,买一份看一看,老牛产仔鸡下蛋。走到苏文兴跟前,看着苏文兴挎着黑包,“这个叔叔真不孬,腰里跨着一个包,看样是个老农民,请买一份农民报。《平原农民报》,农民群众最需要。”苏文兴怕坐火车无聊,想买一份报打发寂寞,喊住卖报的姑娘,“要一份报纸。”那姑娘递给他一份报纸,他掏出十元钱交给姑娘,抬头对视时,苏文兴愣住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分别一年多的的大女儿苏婷婷。苏文兴说,“不用找了。”苏婷婷也认出站在她面前的正是他的父亲。他没喊爸爸,没流眼泪,收回目光,随口说出一段顺口溜,“你给钱,俺要找,路上断钱你吃不饱。”
苏文兴愣在那儿许久,看着女儿婷婷远去的背影,鼻子一酸,热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这父女相见不相认的悲伤,让他受不了,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女如何不丈夫?他找个人少的地方蹲下,看着女儿找给他的九张一元钞票,心里五味杂陈,是自己错了,是女儿错了?不管谁的错,必定是父女一场啊,婷婷啊,就是爸爸错了,爸爸不该干涉你的婚事,一年多过去了,你还不消消气,你还不能原谅一头白发的爸爸吗?他又一想,婷婷既然不能原谅自己,自己又何必原谅她呢?为一个不能原谅自己的女儿伤心,值吗?子女自有子女福,任他去吧!
话说白凤娇看着苏文兴买烟去了,自己坐在行李包上一动不动,来了一个年轻人,看她坐在行李包上纹丝不动,主动跟白凤娇搭讪,“我的妗子,你咋一个人呆在这儿?”白凤娇接着话茬,说,“你舅买烟去了。”那人很热情,从挎包里掏出一瓶饮料,“妗子,这大热天的你一定口渴了,喝瓶饮料解解渴。”白凤娇起身推辞,那人热情相劝,等到转身坐下时,屁股坐到空地上了,差一点没仰面朝天,才知道行李包被人偷去,转身一看,面前的青年也飞奔逃去了,原来他们是一个偷盗团伙。在白凤娇起身的那一刻,行李被人偷去了。白凤娇知道自己受了骗,“抓小偷,抓小偷。”小偷已经跑远了。这时一群爱看热闹的人围着白凤娇,白凤娇哭成了泪人了。人们才知道这个老女人被人偷窃了,当苏文兴赶来的时候,看见众人围住白凤娇,分开众人,看着哭成泪人的白凤娇,劝她说,“别哭了,财去人安乐。行李里就那二百多块钱,偷走就偷走了,算是行善了。火车快到点了,快点进站去。”
他们分开众人,一前一后进了站,又一想,车票都在行李内,只好明天再回去了,苏文兴看看买报时女儿找的九元钱,想起婷婷唱的顺口溜,“你给钱,俺要找,路上断钱你吃不饱。”他自己不自禁地笑了。
白凤娇看他还有心笑,对他说,“行李丢了,车票没了,你还有心偷着乐。”
苏文兴说,“我今个真高兴,见了咱女儿婷婷了。”
“啥时候?”白凤娇问。
“买烟的时候碰见的。”苏文兴说。
“你咋不认她?”白凤娇问。
“因为她不认我。”苏文兴又补充一句,“他都不认我我何必认她。”
“她是你的女儿啊!”
“我是她的父亲啊!”
“好吧好吧,”白凤娇说,“领着我看看去,就是她不认我,我见见她也好。”
今天是回不了家了,在火车站,苏文兴领着白凤娇四处寻找婷婷,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见婷婷的踪影,苏文兴说,“先回娜娜的宿舍去,想找她明天再找。”他们只好搭上公交车,回到娜娜的宿舍。
娜娜躺在床上休息,见爸妈又回来了,喜出望外,下了床,到校外饭店里给爸妈买好吃的。然后又找了旅社,让爸妈住下,又把手里的零花钱交给了爸爸。
“娜娜,你爸刚才在火车站见你姐姐了。”白凤娇说。
“啊呀,那一定父女相见,抱头痛哭了?”苏娜娜说。
白凤娇说,“父女不相认。”
娜娜气愤地说,“姐姐太狠了,明天我找她去,她再不认,我扁死她。”
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人乘车去了火车站,今天天气特别好,白云蓝天,阳光明媚,凉风习习,娜娜说,“这样的好天气姐姐一定会出来卖报。”
到了8点后,火车站的人多起来,卖报的人也多起来。他们三人四处寻找,眼看花了,腿走累了,白凤娇真的走不动了,就坐在地上,“不找了,只要她过得好,妈我不想她了。”刚刚坐下,苏文兴看到一个戴太阳帽的卖报的女孩,“你个是吗?”白凤娇连忙爬起,三人一起追去。到了跟前一看,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女人,“买报吗?防火防盗防《大河报》,下层百姓最需要。”娜娜看看不是姐姐,十分失望,看着卖报的中年妇女,买了两份报纸,给爸爸一份,自己留了一份。白凤娇从娜娜手里要份报纸,一屁股坐在地上,真得走不动了。
娜娜说,“今天不找了,爸妈先回去,我有空就来火车站,一天找不到两天找,找不到我去《平原农民报》社,找王泰平,不信找不到她。”
苏文兴说,“这个事就交给你了,看看婷婷能躲哪儿去。”苏娜娜去买火车票,苏文兴和白凤娇在一边等着,白凤娇两眼含泪,“这孩子,给咱生分了。”
苏文兴抽着烟,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