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明天约会
红生问过对门邻居王巧妹大婶,得知自己到王家坞吃了闭门羹的原因,是爸爸嫌弃自己的对象张艳云的爸爸头上有顶右派的臭帽子,顿时火冒三丈,进门去找母亲,白凤娇正在喂猪,见儿子回来,一脸怒气,知道是退媒的事,急急忙忙进了屋,苏红生在后面追问母亲,“妈,谁叫你给我退的媒?”
“还能是谁,你爸爸呗。”白凤娇说。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商量?”
“你爸爸说,要先斩后奏,不这样,后果难料。”
“好吧,我的婚事我作不了主,这是第二次了,这一次,我说了算。就是老天爷说了也不顶用。”苏红生的眼都气红了,“我爸哪?”
“去公社开会去了。”
“啥时回来。”
“不知道。”
苏红生只好等着父亲回来,坐立不安地,拿起高考复习资料看起来,看了一会,看不下去,在自己院子里走来走去。一直等到星汉灿烂,月上树梢。
苏兴文喝得醉熏熏的,推着自行车回来,东倒西歪的,白凤娇将他扶到椅子上,他嘴里不停的说着,“凤娇,我告……诉你,公社……革……革委会…梁主任要…和我……做做……亲家……了。还夸咱……儿子……漂漂……亮呐,公……公社……书……记做……媒,还……请……我……喝……喝酒……酒,有空,你……给俺再……生……生一个,俺……有能耐……好……好给……儿……儿子……找……媳妇。”
白凤娇看他酒话连天,他不知儿子回来了,就提醒他不要胡说,“咱儿子回来了,你知道不?”
“好……好,我这……就告……告诉……他,红……红生,公社……革委……会……梁……梁主任……的……千金,梁……怡红,粮店……的……的会计,要和你连理,什么‘连理’不是,就是……是结婚。你……你……看咋……咋……样……?”
“不咋样,”苏红生说,“我就要张艳云,别的不娶。为啥不给我商量就给艳云退了媒?不像话?”
“红生,爸爸……打……打听了,艳云……好……是好,他爸爸……是……是右派,你……知道吗?”
白凤娇让红生端来了茶,让文兴喝下去,“什么右派左派的,现在五类子女不都可以报名kǎo shì了?”苏红生说。
“梁主任……说了,这又是……教育……回潮,教育……回潮,你……懂吗也许明年……又……改回过来,推荐……上学多……好,不是推荐,你能去当……营业员?你如果再跟……梁主任的……千金……成了婚,前途辉煌,你爹我就成了……南霸天了。”
白凤娇又给苏文兴喝下一碗茶,慢慢地醒了酒,他坐起来。对苏红生说,“梁主任的……千金……怡红,要人……有人,要个……有个,要才……有才,打着灯笼……也难找。比那艳云……强多了,一个爸爸……是右派,一个爸爸……是公社革委会……主任;一个……是穷学生,一个是……粮店会计,简直……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啊。谈恋爱……就是……骑着马找马,哪个……好……挑哪!”他说着站了起来,好想站在主席台上,给全大队社员作报告。
“我找对象是我的事,你不要再干涉我行不?”
“你问问……儿子找对象……有几个……爹不干涉的?爹干涉是……为你好,我和梁……主任说好了,明天晚上六点,你下了班,有公社……团委书记……苗英华……领着你……去和梁怡红……约会。这是军令,军令如山。”
“我不是军人,我讨厌军阀作风。”
“你……说谁谁……军阀作风?”
“你。”苏红生不甘示弱,他不是几年前的苏红生,他已经长大了,也许打起来,苏文兴不是他的对手了。
苏文兴很恼火,但他忍了,对儿子说,“军阀就军阀呗,但有一条,明天晚上必须赴约。”
“不去。”苏红生说的很干脆。
苏文兴看到儿子一直和自己顶嘴,火了,“你再说不去……我掌你的嘴。”
苏红生想起父亲两年前苦打自己的场面,两眼冒着红光,咬着牙说,“不去你敢咋咋我。”
苏文兴酒劲全消,走向前,朝着红生就是一巴掌,“我揍死你。”红生急忙躲闪,嘴里骂着,“老军阀。”父子二人越吵越凶,街坊邻居都过来劝架。
白凤娇拦着苏文兴,哭喊着,“求求你,好好说行不?”
父子二人越吵越凶,正在此时,王圆圆来问纸条的事。没想到一不小心拿错了书,一个小小纸条给王圆圆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他心里格外愧疚。俗话说,千年各村,万年做邻,必究是对门的邻居,苏铁蛋看苏家父子越吵越凶,上前劝阻,劝阻不成,就把苏红生拉到自己家中。
“红生,再吵还是亲父子俩,没有深仇大恨,消消气,冷静冷静,你父亲是为了你的前途,都能理解,把你爸气病了,还得你去看,父子连心,其利断金。”
红生流下了眼泪,哭着说,“我和艳云感情相投,我爸不跟俺商量,说退就退了媒,叫我不好接受。”
“媒能退掉,就能连上,你和红云真有感情,叔叔我可以再跑一趟,如果有qíng rén终成眷属,这不是一件美事吗?”苏铁蛋说。
“叔叔,这样吧,媒是大婶说的,是你去退的,你和艳云家还有这样的亲戚关系,你明天给我跑一趟,就说我没意见,我求你了,好吗?”
“好吧,我明天给你再跑一趟,不算啥,”苏铁蛋说,他想了想,对苏红生说,“红生,你父子俩最好不要闹僵,必定是父子一场,你还要给他面子,你想公社书记作媒,团委书记牵线,你不给梁怡红见见面,你爸能好给书记主任一个交代吗?他们今后见了面还好说话吗?明天最好和梁怡红见见面,说说话,走走过程,你不同意,是你的事,父亲也干预不了,你父亲见了领导面,说孩子觉得不合适,也能过得去,这样,几方面都能说过去,不是很好吗?”苏铁蛋说的有理有据。
苏文兴在大门口喊红生:“你个兔崽子,过来说一说,是去是不去。”
苏铁蛋走出来,对苏文兴说,“父子两个,有话好好说,我劝劝红生,让他明天去,你先回去,我再劝劝他。”
苏铁蛋回到屋里,坐到红生身边,“红生,听我的,没错,明天我去王家坞给你再跑一趟,把媒茬接上,你晚上去给梁怡红见见面,这不就好了吗?”
苏红生说,“好吧,明天中午我12点下班后,咱俩一块去王家坞,晚上和梁怡红见见面,就这样说了。”
看热闹的人陆陆续续地散去,边走边说,“这老苏,是这山望到那山高,看上人家是会计了。”
“我看是一心想向上爬的家伙,和公社革委会梁主任攀上了亲家,是多么光荣的事,他的乌纱帽就戴的更稳了。”
第二天下了班,红生就和苏铁蛋一起去了张家坞,到了清水河的小桥上,苏铁蛋说,“红生,我先去一趟,你在这桥头等着,如果你突然到来,反而不好,你说是吗?”红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在桥头上等着他,拿出高考复习资料,独自看起来。苏铁蛋终于回了了,苏红生放下书,急切地问,“叔叔,结果如何?”
“我去了艳云家,大门紧锁着,喊了一阵门,张勇旗出来了,问我何时,我说明来意,他说,‘要是两个孩子有感情,他也不反对,要是没感情,那就快拉倒,不过现在是高考非常时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kǎo shì过后,再说这事吧。’”
红生想想,说的也是。
红生呆在柜台后,看看没人来买东西,就拿出资料书,一人看资料。“买条绒布要不要布票?”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要。”红生一边看书一边回答。
“没布票能买吗?”
“不能。”
“要六尺条绒布。”
“好的。”红生放下书,急忙去找尺,抬头一看,是两个漂亮的姑娘。高矮差不多,胖瘦差不多。长相差不多,都身着女军装。不同的是一个扎辫,一个留着齐耳短发。那扎辫的是公社团委书记苗英华,齐耳短发的是梁一红了。
苏红生笑了笑,“你们一定是双胞胎,一样的装束,一样的漂亮。”
“我是从月宫中来,老态龙钟了。”苗英华说。
“月下老。”苏红生说,“带红线没?”
“当然带了。”苗英华说。
“好吧,”苏红生看着梁怡红,“咱俩伸出脚,让他拴吧。”
梁怡红红着脸,“你真逗。”
“羞男不羞女啊!”苏红生说,“我关门,去吃饭,今天我请客。”
“好吧,男人买单,女士心欢。”苏红生关shàng mén,他们三人向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