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某空间。
黑曜从沉睡中苏醒,之前残缺的记忆片段还在脑海中冲撞。腥红。咆哮。怪物。黑曜咬紧牙关,忍受着异常敏锐的疼痛。总感觉有什么和从前不大一样的地方,可却并不知道在哪。黑曜微微地睁开沉重的眼睑,久违的光芒还显得十分刺眼,不过出人意料地,黑曜几乎在一瞬间就适应了久别的光明。此刻他缓缓地靠坐起来,大口而又平缓地呼吸着,伸了伸懒腰又环顾了四周,可是所见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少之又少,这只是一个纯白的空间,其中的一切都是无瑕的白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掀开素白的被子。
完好的下半身。
他惊异地看着眼前此景,动了动脚趾,又屈了屈膝,喜出望外地看着自己完整的身体。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看向腰间,意外地并没有发现伤疤。这可把黑曜高兴坏了。本以为遭遇那个怪物之后,自己必死无疑。可现在却完好无损地躺在这里,真是绝处逢生。
「鬼神之体。」
一个极其安静的声音从空气中飘来,黑曜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纯白,不知是疑惑声音的来源还是话中的内容。
“海湿婆的禁忌已经被你触碰了。”白衣男子如烟一般在黑曜的床边凝聚。
“你是说海婆婆吗,它现在已经很听我的话啦。”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黑曜却毫无警觉,因为他丝毫感受不到眼前这个浑身净白的男人对他有任何的恶意。“话说是你救了我吧。谢谢啦。”
“谈不上,鬼神之体本就是不死之身,我只是将你安顿于此。”虽说从前就听说过鬼神之体的恐怖之处,可在亲眼目睹之后,仍被其强大的生命力深深地震撼了。
“你说的什么鬼神什么的,是在说我吗?”黑曜听他一时之间提到了两次,大概也算是明白了一些,“我的身体里可有厉害的怪物哦,不过还是我更厉害,所以它伤不了我。”黑曜得意地笑了起来,两颗虎牙显得十足讨喜。
“你很强,可是硬闯会吃大亏。”
“那我要怎么做呀?是我小看那个蟒国的士兵啦,没想到后来他那么强。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输的。”黑曜谈起之前的那场大战,毫无后怕可言,相反地,他现在十足地期待能再和赤鳞再战一次。
“我来助你。”白衣男子平静如初,语气没有一丝的波澜。
“好啊好啊!我叫黑曜,你叫什么呀?”黑曜面对突如其来的善意没有感到丝毫的疑惑,而是欢喜地受之。
“无名。”
蟒国,中庭之腹,王厅。
国君仍处在震惊之中。前些日他将刚刚回宫的赤鳞召来询问「将牌」碎裂一事。可是赤鳞却矢口否认,坚持他从未遭遇不测,「将牌」更是完好无损。奇怪。说不出来的奇怪。难道那天晚上真的是朕做了臆梦么,可那未免也太真实了些。在赤鳞掏出「将牌」的时候,他也仔细地确认了一番,的确没有碎裂重圆的痕迹,这一点就更加地说明了此事的蹊跷。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
这些天来,国君茶不思饭不想,全天都在思索着这个似梦非梦的诡异矛盾。当时确乎是情报官匆忙地跑进王厅禀报赤鳞「将牌」碎裂一事,后来便将此事的嫌疑都集中在了黑衣妖童的身上,于情于理。
于情于理?
慢着,如何于情于理?
“禀报大王!赤鳞大将的「将牌」碎了。怕是遭遇了不测!”
“是惊动了「那家伙」么?”
“不!恐怕是白天那个硬闯入境的黑衣人吧。”
国君回忆起当晚的对话。这在当初并没有令人生疑的对话。如今却是说不出的奇怪。为什么那个情报官会知道这些?为什么在我提到「那家伙」的时候,他否认得那么决绝?他为何如此肯定?又为何将矛头指向那个黑衣人?满脑的疑问忽然爆炸开来。这些可疑的地方被当时那个慌张赶进来的情报官渲染的急切氛围给巧妙地隐藏了起来。那个黑衣人硬闯入境的时候,可是在极南边陲,可这才过了一个白天,就出现在了极东边陲,除非是亲眼所见,不然不会平白无故地怀疑一个黑衣人,而且是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前提下。能果断地否决朕的猜测,又将朕的目光诱导到那个黑衣人的身上,这个所谓的“情报官”,怕是非同小可。
“来人呐,将监管「将牌」的情报官统统给朕召过来。”
舟之国,巨船。
一个少年正在对着远处的一个木桩屏息凝神。只见他紧闭着双目,咬紧了牙关,像是在催动着什么,显得异常吃力。过不多时,少年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卸除了紧绷的状态,双手撑着双膝,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错,比昨天坚持得更久了一点。有进步。”男人从远处的舱门中走出来,眼中满是关切。
从前些天起,舟就着手开始了他的「术」的练习。男人特地搬来了一个练习用的木桩,并在其中安置了一颗能够源源不断地散发「术」之气息的「术之精魄」,这种用于战场迷惑敌方的有用素材,用来练习舟的「术」再合适不过。而舟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消除精魄所散发出的气息,而这就十分考验他的耐久力。
最开始的时候,舟只能坚持几秒钟。「术」虽说是天生所赐,可是运用「术」的能力却是要后天及时尽力地练习。而舟缺少的就是练习,从小到大他都被当做是一个无「术」的废物,自然没有练习的必要。荒废如此之久也并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事情。
“还差得远呢。我连耗尽这一颗小小精魄里的能量都坚持不了,以后如何去面对成百上千的敌人?”舟喘着气,显然对目前的结果十分地不满意。
“练习讲究的可是日积月累,你起步这么晚,有这样的效果已经很不错了,千万不要急功近利。”男人苦口婆心地说着,“而且这能力随着你的熟练度的提升,是会越来越得心应手的,你只要好好地打下前边的基础,后面只会越来越轻松。”
“嗯。”舟盯着面前那个该死的木桩。眼下最首要的就是先耗尽这颗「精魄」。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下来吃饭吧。”男人打开舱门,隐约着还能闻到一丝奇异的香味。
“这回我改进过的「木偶」可是能媲美那些大厨的哦。”
枭国,鹰之极渊。
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把把巨大的锋利刀片,在这片天地间肆意地切裂着叫嚣的空气。气温低得可怕,所见之处已没有任何关于流动的美感。极其的寒冷不再适合任何生物在此生活,遑论那些过路的可怜鸟兽,都在瞬间被冻成坚冰。
而透过无尽的风雪,无视沿途万般冻刑的侵蚀,撇开可怖的深渊黑暗,你会发现在极渊的最底端,有一个身影正赤身**地静坐着,身上竟还隐隐可见热气的升腾,然而身体却显出一副黯淡的冰色。无人知晓此高人在此地修行了多久,时间久得连他自己也印象模糊。他的眼睑因为闭塞太久而被霜雪堆积而冰封。毛发也因此而变得暗白。在这样一个连时间都近乎能冻滞不前的境地,似乎永远都只是须臾。
忽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这个以冰雪为衣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冰蓝而又刺骨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