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得龙七的流民自然知道他的身份,跛龙岗又不是多大的地方,一个没事儿逃课的光合院学生就更难隐瞒身份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也是帝国统一严格管理的好处,在帝国13岁以下的孩子只要去一个地方就能查到他的档案,那就是光合院。过了13岁只要你具备修行资格,那么也可以去一个地方就能很快查到档案,那就是研修院。普通的平民、流民也都会在地方进行户籍档案管理,只是管理级别不同罢了。
龙七听了那黄叔的话,就下意识往浮桥对面望去,那里大约此刻有两伍的人马守在桥头,还有一些民兵打扮的人在往桥头运送什么东西。伍是帝**队建制的最小单位,一伍十到二十人不等,由伍长统一管理。很多厢兵副统领,多是麓战营的前伍长。而厢兵中的伍长,多数也是在麓战营有过军功的。
龙七心中有数,暗道幸好自己来的及时,可能再过一刻,这浮桥就要被一把火烧掉了。他又不象那些修士会飞,到时候找谁哭去。
东门和南门的防御设置是一样的,也是由“千机斩”、“星火燎原”、“火龙阵”等数道防御构成。
千机斩是第一道防御,前后上下是密织的立体网阵,下面还有不知道什么恐怖的陷阱。钢网上唯一的通道就是一车宽的浮桥。真华帝国的车轴尺寸宽度都有着严格的标准限定,目的就是为了地方物资调拨时官道的通用性。
这道防御本就是为傀人准备的,如果眼前的浮桥被毁,对普通人而言自然也是无解的,到时候龙七想要进龙溪镇,就只有继续绕道北门了了。
眼下的好消息是,浮桥还在。但好消息往往会搭上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浮桥对面那些厢兵军卒,龙七一个也不认识。
按理说龙令山最宠溺的小儿子在龙溪镇的知名度是很高的,但龙令山也不可能背着龙七去昭告乡里吧。如果现在守桥的是龙字营的官兵,那早就都迎上来了。如果是在镇西门那也好说,因为龙溪总镇府和大校场都在镇西新街坊,龙七每次从光合院来回龙溪镇,走的最多的也是西门。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偏偏现在拦在龙七跟前的是东门,而且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到东门吊桥都还很远。这真要是玩过关斩将的游戏,龙七感觉自己恐怕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思忖着过关的问题,龙七又不由暗暗叫苦,他本来身上是有一枚龙字营的信官徽章的,可之前已经给了牛二蛋拿去办事,等于是连个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了。
战争时期就是非常时期,军法要比平常严苛数倍。在平常嬉皮笑脸卖个乖或许还有些效果,到了真打仗的时候,或许你一个谄笑换回来就是一支冰冷的箭矢。
龙七很无奈的回过头,冲着一脸希冀的黄、海等人摇摇头,苦笑道:“他们未必认识我。”
龙七面前的数人都以黄、海二人为首。龙七叫黄叔的这个本名黄凯龙,海叔本名海大川,两人年龄相仿,大约四十上下,在末世这是最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们都是镇东流民营这一代最彪悍的猎人。
流民在黑区干的活,用他们的行话分为三大类:野湖、拾荒、猎尸。这也是按危险等级由低到高排列的,其中猎尸是最危险,当然收益也是最高的。所以猎人就代表了流民中能力最强的那类人,其次分别是荒人和野人。别看这些人平时吊儿郎当,没什么正形,更没有组织纪律,真要正面硬撼甚至单挑,和普通的麓战队员也能过过招。其实和正规军比起来,流民武装最大的差距还是在装备和战术协同性上。
黄凯龙和海大川既然是最悍的猎户,那基本上也就是那一带流民中的老大了。前面因为急着要进镇子,和守桥的厢兵沟通时还算是客气,现在见到龙令山的义子站在这里,顿时胆肥了几分。
真要撒起野来,他们可没有龙七那种还要装一下的矜持,直接就冲着桥那面喊话道:“喂!小厢子,你们可看好了,这是龙大统领的义子,大名鼎鼎的小七爷,现在是带了大统领的军令来的,你们要是不放人,回头贻误了军情,这责任你们背得起吗?”
反正是一通连蒙带唬带骗加忽悠,听得龙七都有点臊得慌,要知道他身上不少痞气,至少有一小半是从这些江湖人士身上学来的。所以耍起野路子来,这些流民头子简直就是龙七的师父了。
守桥的那个伍长听了这番话,非但没当回事,还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嗤笑道:“黄大海,你们这点把戏就别在爷爷这里显摆了。今天是光合院季讲日,七少爷能出现在这里那真是活见了鬼了。再说,就算他要进镇子,也该走西门才是,你们倒是给爷爷解释一下,他怎么就从东边冒出来了?”
黄、海二人由于一直是形影不离在一起,所以熟悉他们的当地人送了两人一个联合绰号黄大海。那个喊话的伍长叫老秦头,论年纪确实也可以做大家爷爷了,所以他语气倨傲一些,众人也不以为意。
龙七从东边还是西边冒出来,其实是和他修行这件事有关的一个梗。
龙大统领家的七少爷不能修行的事,要比龙七这张脸的知名度要高很多,近些年一直能占据当地的头版头条。曾经有个段子,说两拨人在争论龙七少爷修行这件事,一边有人说,七少爷如果不能修行,那太阳就会从西边升起来,另一边则反驳道,七少爷回龙溪镇,哪次不是走的西门,言下之意是,仿佛命运就注定了龙七没有修行资格。
现在听老秦头这么说,龙七也就是脸色难看一点,更不堪的他也没少听,几年下来谈不上免疫,也麻木不少了。
黄大海则有些崩不住了,他们知道眼前这位如假包换就是龙七少爷本人啊,所以顿时一脸不善的冲着桥对面一通比划。但比划了一阵,又觉得老秦头说的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便又双双转向龙七,那眼神似在问,“是啊,你怎么就跑到东门来了?”
龙七顿时被搞得哭笑不得,若不是看着对方增援心切,他都差点有种找到了猪队友的感觉。心想我总不至于把自己逃出学院掏鸟窝,又得了狼烟报信飞奔出乱石林,最终被一头驴骡带到了这里的事一五一十再汇报一遍吧,更何况,就算这个故事说出来,真有人信,现在的时间也不允许啊。
龙七也的确没那闲心思再啰嗦,他一把拨开了黄大海,就叉腰站到了浮桥这一头,大声喊道:“老军头,谁也没规定光合院的不能走东门吧?”言下之意,就算我不是龙七,代表光合院借个道行不行。
没想到那老秦头更没那闲工夫搭龙七的茬,视线直接就把他给屏退了,冲着黄、海二人哂笑道:“我说黄大海,这浮桥马上要毁了,如果你们真想为龙溪镇做些什么,去南门吧,或许还有机会去捅那些畜生的屁股。”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要知道黄大海他们现在能有勇气站在这里已属不易。所谓的猎尸,就是和僵尸丧尸这些傀人打交道,让他们去正面和异兽对抗,实力和装备就不够瞧了。老秦头说这话,潜台词无非是你们这些流民,没那胆子还要进镇,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士可杀不可辱。黄凯龙当下就急了眼,一步窜上桥头,怒喝道:“死老头子,你那点胆量,也就能在我们面前甩甩威风。等那些怪物怼到你后腚了,你还不得乖乖的管人家叫爷爷。对了,你还是对我们客气点比较好,你们过会儿还是要从这里逃命的吧。”
“不让我们进去拼命,自己却要夹着尾巴做逃兵,小厢子就是小厢子。”海大川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小厢子这个名字是带着侮辱意味的。在镇上喝花酒的场子叫做香楼,小香是底层对陪酒女的一个俗称。管厢兵叫小厢子,自然是将他们和卖笑的女人划了等号。
平时流民要进出镇子做些交易,免不了受这些守城厢兵的刁难,私下里就有了小厢子这个蔑称。先前那些厢兵不以为意,是不想和这帮莽夫多啰嗦。现在关乎到面子和尊严问题了,几十号厢兵顿时就亮起了wǔ qì,现场立马就陷入了一片混乱,比龙七刚到的时候这东门僵局又升级了。
论起武力来,两伙人半斤八两,论起怂来,其实也各有千秋。厢兵和流民们心里都清楚,他们会为了一方安宁出力甚至拼命,但拼命并不代表不要命。毕竟在末世,活着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是。
可这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是永远说不清理的,关于谁更怕死一点,又怎么能争论出一个结果来。
难道要来一次决斗?龙七很荒诞的想道,如此僵局持续下去对他想要做的事情可真是丝毫没有帮助。不行就去北门吧,全镇撤离,说不定山娘她们已经出了北门,到时候我也不一定非要进镇子了。
就这样自我安慰着,龙七便默默从激奋的流民中退了出来,牵过早已不耐烦的小黑子,帮这憨货把头顶的花圈带带正,准备离开了。
至于被这老军头无视,龙七脸上确实有点挂不住,但也没有在乎到要翻脸的地步。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世道上,尊重这东西,就象他山爹的威名一样,是要靠自己打出来的。至少他小七爷的名号,现在在流民营里还是很受人待见的嘛。
好吧,这也算是变相的自我安慰吧。龙七使劲摇了摇脑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从脑子里赶出去,跨上了驴骡背。不管怎样,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办正事要紧。
就在龙七刚刚向着北面跑了半里地时,一片狂暴的“哇……哇……”声从南面传来。
或许真是老天开眼,见两伙人在比谁更怂,便要给场上的僵局加点彩头。很快,所有人都停下了对骂,愣怔的望向南方。
那是什么鬼?只见天边黑丫丫一片,起码有数十只体型中等的黑鸟,正朝着他们集群飞来。
“是渡鸦,弓箭准备!”老秦头不愧是老兵,经验也最丰富,作为此处厢兵的最高长官,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
“是冲着我们来的?”一些流民还有些不可置信,刚才他们还在和厢兵对喷,说异兽来了,谁逃得更快。
结果报应来得才更快,这末世报实在是太凶猛了。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只翅展近两米的渡鸦已经高速向下俯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