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大宝找来罗辉,对他说:“你安排几个人去菡萏茶亭的周围侦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如果有,不要惊动他,心里有数就行。明天我去菡萏茶亭去见土匪,你带几个兄弟在茶馆附近设伏,我看现场的情况再做安排。”
晚上罗辉回来说:“茶馆的人太多,不好判断,只是有两个从早晨坐到下午才走,我已经派人跟踪了。”
三月初六下午四点,菡萏茶亭,罗辉带着几个兄弟来了,茶馆里安排了三个,装作茶客在大堂喝茶,茶馆周围安排了四个监视茶馆外面的情况。五点整,刘大宝刚进大门,一老者走过来,低声说:“请上二楼微湖晚霞包间。”
刘大宝给罗辉递了眼神就上了二楼,“微湖晚霞”多么有诗意的名字,还不如叫微湖土匪,刘大宝想着。轻轻地推开房门,看见叶子龙坐在里面,叶子龙一身白布长杉,礼帽,墨镜,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比前五年老了许多。五年前,在刘大宝的记忆里,叶子龙是个年轻小伙,今天更像一个男人,平添了几分匪气。
叶子龙看见刘大宝进来,起身说道:“刘先生真是准时,请坐。”
刘大宝不卑不亢,一撩长杉,坐了下来。说道:“叶先生,我们见过。”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叶子龙说。五年前,刘记客栈的刘大宝还是个楞头小伙,叶子龙可能没有在意。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五年前的刘记客栈。”刘大宝提醒他。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是老朋友了,刘先生,请用茶。”叶子龙心里想,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到先说出来了。
刘大宝说:“叶先生,五年前秋天的那个晚上,有人盗走了我们客栈的50篓豆油,不知叶先生听说了没有?”
叶子龙略显尴尬,喝了一口茶,马上又恢复了常态,说道:“是吗?50篓,可值不少钱啊!”
刘大宝调整了一下坐姿,说:“叶先生,我们就直来直去,二宝是我弟弟,你就开个价吧?”
“刘先生痛快!一口价,五万大洋。”叶子龙向前探了探身子说道。
刘大宝也将椅子往前挪了挪,说道:“五万?叶先生,干嘛都有个行市,这鲁南一带,按照你们的规矩,一般小门小户,也就三百五百,大户人家最多不过千儿八百,就是个省长、县长也用不了五万这么多吧!”
“人和人不一样啊!”叶子龙站起身来,看着窗外。
“就拿你和我来说吧!我是土匪,你是大财主。你生下来是财主的儿子,我生下来是渔民的儿子。你的命好啊,少东家。”
刘大宝说:“既然如此,叶先生,我冒昧的请教一下,叶先生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土匪的儿子吧?”
刘大宝的这句话,像一把利剑插在叶子龙的心上,喉咙一紧,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刘大宝继续说:“其实财主也不是天生的,财富也是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叶先生如果想做生意,我们可以合作啊!区区五万块,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赚回来了,叶先生何必冒此风险呢?万一被官府抓住,不免有牢狱之灾。叶先生是个明白人,这土匪的生意是做不得的。”
刘大宝的话,的确打动了叶子龙,但是,说归说做归做,没有本钱,做狗屁的生意?你刘大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叶子龙在心里骂道。
叶子龙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将来一定会有机会和刘先生合作的。今天我们把这一单生意先做好,怎么样?”
刘大宝说:“既然是做生意,就要按生意的规矩来,我刚才说了,没有这个行市。”
“你有你的行市,我有我的行市。当年那个姓孙的土匪至少留在你们客栈八万大洋,我没说错吧,这笔钱也不是姓孙的自己的钱,这是抱犊崮的兄弟们用命换来的,其中也有我的一份。这是我们用命换来的,不能让姓孙的一个人占有,更不能让你们刘家独占。四万,少一个大子儿也不行。我要一半已经是够客气的了,把老子惹急了,我要全部拿回来,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叶子龙说的是振振有词。
叶子龙越说越激动,“就说你们刘记客栈吧,现在最大的生意就是煤炭。你知道煤炭是怎么挖出来的?你知道挖煤的矿工每天才挣多少钱吗?一个矿工一天才挣五毛钱?你一天能挣多少?这公平吗?不公平!既然不公平,就会有人出来造反,讨回这个公平!”
一时,刘大宝也无语了。但是刘大宝,就是刘大宝。
他马上反驳道:“姓孙的是不是土匪我不知道,我们开客栈的,招揽八方客人,从来不过问客人的身份,无论贫富贵贱,又要交了店钱,我们一视同仁。”
刘大宝也站起身来继续说:“至于你说的多少大洋,我就更不知道了。我们开客栈的从来不问客人带的什么货,值多少钱。这钱是从哪里来的?要花到哪里去?和我们客栈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有你说的所谓八万大洋,他们也都带走了,客人的东西,客人带走,天经地义,这一点我最清楚,是我用马车装了十个木箱,运到小李庄码头的。”
“可是那十个xiāng zǐ里全部是砖头,不是他妈的什么大洋!”叶子龙突然转过身来,竭嘶底里的喊道。
“至于xiāng z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那是客人的事情,我钱就不知道了,这不是我们客栈该管的事。哎?叶先生,您是怎么知道xiāng zǐ里面是砖头的?”刘大宝开始进攻,同时他也感觉到孙兰晋叔侄俩可能遇到了不测。
“我当然知道,至于是怎么知道的,就不劳刘先生操心了。”叶子龙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马上转守为攻。
“好吧,我们还是说正题吧!四万就四万,但我要先见见二宝,我要知道二宝他是死是活?”刘大宝坚定的说。
叶子龙说:“二宝尽管放心,活蹦乱跳,每天鸡鸭鱼肉,有专人伺候。当然,我会让你见二宝的,时间和地点我会随时通知你。”
叶子龙说着从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说:”你带上这个,在这家茶馆里,自会有人给你联系。”
“哦!还有接头的信物,真是长见识了!什么时间都行吗?”刘大宝问。
“是的,只要茶馆开门,任何时间都行。”叶子龙说。
叶子龙生性胆小,后来干上了土匪,胆子才慢慢的大了起来。多年的土匪生涯练就了他的耐心,他不像一般的土匪那样打打杀杀。他认为那种做法实在是太愚蠢,而且成本太高,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叶子龙不会撕票。
叶子龙任何一次行动,都要进行周密的策划。行动能不能成功,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这是他的底线。赔了夫人(钱)可以,不能折兵。因此,他对刘大宝的两次行动,只是赔了一些银两,人员并没有什么损失,这就是叶子龙的狡猾之处。
再者,叶子龙不虐待肉票。无论苦主多少钱来赎票,他都好吃好喝伺候着肉票,如果他认为苦主实在拿不出赎金,给十个鸡蛋也可以放人。而对刘大宝这样的大财主,叶子龙是绝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