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毛铮听完这话突然兴奋起来,急转身面朝他坐着,一把将他的双手抓住,急急的嚷了一句:“恩公,你想不想得到那对玉麒麟?”
冷不丁地将耶律九斤吓了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匪夷所思的问道:“你说什么?”毛铮又道:“玉麒麟,你不是一向对它情有独钟吗?”
耶律九斤顿时精神一震,身子立马笔直起来,全神贯注的看着他问道:“你是让我去拿那对玉麒麟?”毛铮双手一拍,嚷道:“对呀!”也伸出两指,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不是说这个世道只有‘钱权’两个字最为重要吗?”
耶律九斤见他云山雾罩的,心里迷惑,不自主的点了点头,愣愣的答道:“对,是呀!哪又如何?”毛铮自问自答:“可这两样东西谁又更重要?当然是权了,因为权能揽财,要想要钱生钱,也要将钱先变成权才行。”接着伸手摆了几下,示意他靠得近些。
耶律九斤也真听话,立马将头凑了过去。
毛铮用手拢住他的耳朵,压低声音眉飞色舞的私语起来,越说越是得意,耶律九斤渐渐地,也听得如醉如痴,一脸的狂喜之色。
末了,耶律九斤兴奋地双手一拍他的肩膀,许是力量大了一些,险些将毛铮推倒在地,激动地嚷道:“你小子真有你的,自己不用本钱便夺人宝物,顶多死两个人而已,妙计!”他本是商人,讲的是你需我求,算的是斤两之利,说起巧取豪夺,阴损狡诈,怎能比得上毛铮恶毒?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无本求利的买卖,欣喜之余,顿时对他肃然起敬。
毛铮道:“恩公!”耶律九斤把手一摆,止住他的话头,说道:“这二字显得生分,我比你大些,就叫我耶律兄好了。”毛铮点头称是,道:“好!耶律兄,你照我的话去做,保你马到成功!”
耶律九斤喜不自禁,忙着去夺宝物起身便走,未走几步,又停了下来,朝毛铮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毛老弟,你老爹已经仙去多时,你应回去奔丧才对。”
一句话说得毛铮无地自容。
胡哲正等着白父将本郡的富户找来,好在汇聚德设宴款待他们,想着自己的计划正一步一步的接近现实,心中窃喜,无论见到何人都满脸推着笑容。
张县令似乎已看出他筵无好筵,不想蹚这趟浑水,再三婉拒了胡哲的邀请,以处理公务为由老早的出了衙门。胡哲不打算在他的身上做怎样的文章,见他执意推迟,也只好作罢。
天近晌午,有几个富户已经陆续赶来,尽是衣着光鲜,却均是满脸的狐疑,不知胡哲为何将他们全都请来。几个人坐在衙门的正厅里,见四下无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一人问道:“胡将军落地幽州,与涿州奇林县毫无瓜葛,更和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这么大的排场,非要大家齐来?”
一人摇了摇头,说道:“定是有事叫我们代为bàn lǐ。这世道人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有利盼鸡鸣的主。不然的话谁这么好心?”一人长得略为年轻,凑过头来,问了一句:“别再是鸿门宴便好?”
一位老者手捋花白胡须,已经沉思良久,见大家话语模糊,插了一句,沉吟道:“应该是有什么大的谋划,叫我们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众人担心就是此事,突然间被他说了出来,又都希望不是真的,一人小声嘀咕道:“这与强取豪夺有何两样?”
半晌未闻话语,看样子众人真的担心起自己的钱财被他抢去。
一人更为担心,问道:“我们能否不去赴宴?”
一人叹了一口气,说道:“难呐,此人骄横跋扈,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人倒想出一个办法,试探着问道:“要不大家凑些钱送去,再好言相求,叫他别难为我们才好。”
白须老者道:“究竟何事还未可知,贸然送钱怕是白白的浪费银两。唉!到时再静观其变吧。”众人听罢很是不解,心道,这是什么话,是你告诉我们说他要用钱用粮的,怎么现在又说不知何事?还不叫我们想办法,难道我们就这样坐等着任由人家摆布吗?
猜不透白须老者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众人心里暗中嘀咕起来,要说胡哲需要人力,可这帮老家伙即不能上阵冲锋,也干不了重体力的活计,叫来何用?保不准想借他们的关系为他疏通人情,可办一件事情只要一个靠得住的关系,精干之人便可,犯不着将这些人一股脑的全部请来。想想还是要钱要粮的可能性大些,不由得七上八下的担心起来。
沉默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忽听一人埋怨起来:“白先生也真是的,自家的事自己处理好了,为何把我们也牵扯进去?”
一想到这个环节,大家也跟着不满起来,也忘记了身在衙门里,有人愤愤的说道:“没准就是他与胡贼勾结,残害乡里呢!”
众人又开始纷纷咒骂何白两家,有人竟说出了“如此良心,活该总是倒霉!”的话语,林林总总,简直不堪入耳。
只有一人说话还算公道:“也许他被人胁迫,身不由己。”
正说着话,胡哲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何员外,也是一脸的精神,看来胡哲留他一晚也仅是畅谈而已。见到众人,胡哲笑哈哈的过去搭讪:“各位来的正早。我初到贵地,理应先到府上拜访才好。只是路径不熟,难寻各位门第,只好有劳各位到此一叙。”一来胡哲先开的口,二来都是熟人,何员外一直陪着笑脸,一言未发。
众人正骂得解气,忽见胡哲与何员外一并进来,原本就怀疑胡哲心怀叵测,又怕刚才的话被二人听见,忙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行为甚是拘谨。一人先道:“胡将军英雄盖世,屈尊来此,理应逢迎府上,为将军接风洗尘。不想竟让将军操劳若此,真是惭愧的很!”
胡哲对他的话极为满意,爽朗的一笑,说道:“各位今日能够赏光,便是给足了胡某的脸面,又何必如此客气!来,大家先坐下喝茶,待会儿人员齐整了,我们便去酒楼,不醉不休。”
刚才还担心谈话被他听到,见他不气不恼还热情有加,料也无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大大方方的找了把椅子坐稳,随意寒暄。
哪知他们的谈话早已一字未漏的钻进胡哲的耳朵里,之所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来他们骂的不是自己,二来他们的担心也是情理之中,背地里议论几句又有何妨?再者,他们心疼也好,情愿也罢,待会儿到了酒楼,哪里由得了他们?眼下高兴便好,犯不着与他们生那些闲气。
正在闲聊,忽听门外的衙役嚷道:“什么人,来县衙有何公干?”
一人话语响亮,清脆入耳:“这位爷,胡哲将军可在里面?”胡哲以为是又一个富户送shàng mén来,心下暗喜:“别急,人奏齐了便好。”诸富户见他关注门外,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不便多言。有的正襟危坐,看似沉稳。有的装作欣赏墙上的字画。有的端起茶水细品起来。
又听衙役问道:“你是什么人,何事要见胡将军?”
那人又道:“请您转告胡将军,就说故人耶律九斤有事来访,万望见上一面。”胡哲在里面听着,心下一愣,暗道:“耶律九斤?有些耳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衙役的话几近啰嗦,又问:“你与胡将军是故人?”
耶律九斤有些不耐烦,冷语道:“这你别问,你只管把我的话照直说去,胡哲若是见我也就罢了。他要是不见,我转身便走,如何?”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衙役从外面跑了进来,还未等他来到近前,胡哲猛然间想了起来,暗自发问:“耶律九斤,难道是他?”心知若是此人当真的慢待不得,急忙伸手,衙役话未出口便被他拦住,说道:“既是故人,哪有拒之门外之理,我迎出去便是。”起身便向外走去。
衙役只好止住话语,一声不响的跟的后面。众富户见他如此礼遇来人,想必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均是脖子伸了老长直直的向门外望去。
胡哲疾走几步来到门外,见门下立着一个人,正是耶律九斤。他漂泊在外已是数年,见到此人倍感乡情浓厚,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是好,喊了一声:“耶律兄!”一步蹦下台阶,张开双臂便迎了上去。
耶律九斤见他还记得自己,也是喜出望外,嚷了一句:“胡将军,别来无恙!”两个大男人在衙门口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你拍他几下,他轻捶你几拳,亲热的不得了,未及说话已是热泪盈眶。
半晌的功夫,二人才松开双臂寒暄起来,无非是一别数年,行踪何处,境况如何?散落四方的故友可曾见过?说到高兴处,胡哲才想起还站在街上,忙拉起耶律九斤的手臂,歉意道:“都是我招待不周,耶律兄辗转来此,怎可久立门外,快入正厅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