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此说来,当时真的无法搭救他们,白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仰身靠在椅子上,半晌,又问一句:“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刘宝记性不俗,答道:“听男子临死前说了一句,叫古瑜。”他亲眼见到,男子被拖在马后,时间一久哪能活命?便说了“临死”二字。
白父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嘱咐道:“把此事告诉一帆,日后若是遇见,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们母子脱离苦海。“白父的儿子名叫一帆,才通文武,被乡里誉为奇才。白父可怜古瑜一家,自己无能为力,便想起儿子来。想儿子年富力强,正是进取之时,不像他这个糟老头子,定有办法。
刘宝不便多说,只答了一句“是。”端起茶壶又倒起水来。
正说着,一名家人领着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是亲家何府的管家,一字胡须,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嚷道:“白老爷,不好了,何家xiǎo jiě悬梁自尽了!”
白父惊闻噩耗吓了一跳,“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问道:“你说什么?”刘宝更是吓得手足无措,一不小心把茶碗碰翻在几案上,弄得几案上茶水弥漫,热气升腾,茶碗滚了两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急的他手忙脚乱的赶紧收拾。
白父哪有心思怪他?又问何府管家:“几时的事?此话当真?”何府管家哭丧着脸说道:“千真万确,就在刚才。”白父脑海里一片空白,愣了一下半晌才问:“可否救下?”何府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话都不敢大声,嗓子眼里吐出了一句:“来不及了。”
白父朝刘宝交代一句:“快去找一帆回来!”刘宝哪敢怠慢,赶紧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白父朝何府管家把手一摆:“走,前头带路!”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急匆匆的向何府走去。
何家的xiǎo jiě单名一个瑛字,是个富贵人家的千金,自幼和白父的儿子白一帆定下了亲事,貌美清秀且聪颖大方,刺绣、针织等凡是女工的活计无所不通,甚至连《诗》、《乐》之类的书籍也阅览了一些。
白一帆也生的仪表不凡,因家境殷实,平日里除了读一些《春秋》、《史记》、《论语》、《易经》等古学经典外,还请了几位武师,有汉人也有契丹人,闲暇时专研武学。无论是南拳北腿,甚至是契丹人的武功也涉猎了一些,胡汉相杂,竟是方圆百里之内少有对手。二人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且门当户对,乡里人提起他们的婚事来,无不羡慕之至。
可惜老天似是诚心不玉成好事,未及过门,竟被本县的一个无赖带着一群契丹人shàng mén逼婚,破费了不少的钱财不说,还卑躬屈膝的哀求着,好话说了千百遍,几乎跑断了腿,事情还是没有转机。老爹却被人家关进大牢里,扬言要杖刑处死。正要再设法周旋,不想此女甚是贞烈,竟然悬梁自尽,也算是红颜薄命。
白一帆昨日离家办事,本是要多呆几天,可不知怎的,竟突然间心绪不宁起来,唯恐家中有事,便找了一匹快马,披星戴月的往回赶去。不想未进家门便听闻凶信,不由得苦心思量着,两条剑眉都已经凑到了一起。按理说,他和何瑛自幼结亲,算得上一对玉人,感情笃深,虽说还未娶进家门,但佳人魂归九重,理应悲伤才对,还有什么可以思量的?难道他有起死回生之术,还是丈人家欠了他家的彩礼?
原来,何瑛长的可人,免不了要惹得乡里几位专喜美色之徒的垂涎,年纪小的不懂风月也就罢了,就连几位上了年纪的人,一提起何瑛貌美也老不正经起来,何况是寡廉鲜耻的无赖?不顾白何两家早有婚约,也想抱得美人**几日,还说“做的一夜风流鬼,胜似玉帝上九霄。”根本不怕作孽太甚遭到报应。
即使白日里路过何家,也免不了想入非非,向绣楼处抛去几下色眼。有的更是色胆包天,竟在半夜里跳过粉墙,欲行不轨之事。幸亏何家防的严谨,抓住那个无赖暴打一顿,扔出墙外。那家伙自觉丢人,又忌惮何家财势,忍下委屈,回到家里也没敢再惹是非。
本以为就此可以绝了歹人的恶念,为免夜长梦多,两家便开始张罗起婚事来。一来二人到了婚嫁的年龄。二来是想到成婚以后,也少了恶棍们的惊扰。
村子东首有一棵老槐树,据说已有百十余年,要三个人合臂才能抱得过来。村子里的人因此树年长,必有灵性,便把它留了下来。年复一年,竟是枝繁叶茂,大如碧绿的伞盖一般。
树下有一个人家,户主姓毛名干,老两口子老实厚道,家风简朴,有一个儿子名叫毛铮。细看此子长相倒也特别,颧骨微耸,鼻尖略圆,鼻梁露脊如刀,眉粗而昏浊,眉头向上,形如尖刀,双目白多黑少。要说这种长相若摆正了良心,仍可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可此子不霄,整日里游手好闲不说,还尽干些偷盗诱拐,欺诈悖论的勾当。
毛干只此一子,本指望他支撑门户,能不教导?训斥他几回仍是屡教不改。老爷子一时来气便打了他几下。本以为他能有长进,哪知他竟如牲口一样和他爹动起手来。乡里人看不过,尽数指责他的不是。毛铮一见这么多人与他为难,知道斗不过,竟然不顾双亲年迈,一睹气便离家出走,人也不知落在了哪里?做何营生?只留下老两口子聊以度日。
这毛干别无长处,专喜张罗红白喜事,而且为人热情。乡里谁家有婚丧嫁娶之事,都喜欢找他帮忙。如今何家嫁女,白家娶亲,少不了要请他过去。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眼看着再过几天,婚期一到,何家便把女儿嫁了过去,不但两位璧人终结姻缘,也随了两家老人的心愿。
不想这一天,在外混迹多年的毛铮突然返了回来,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其打扮,一改当年无赖的模样,油头粉面,衣着光鲜,说话拿腔拿调,就连走路也趾高气扬起来。且出手阔绰,似是遇到了神灵发达了一样。乡里人见他怪里怪气的模样,不知道他在外面干的什么勾当,一开始皆对他敬而远之。村子里有几个游手好闲的无赖,见他将金钱当成废铁一般,似是富贵得很,都极力巴结着,一群人臭味相投,当然合得来,便整日里前呼后拥,花天酒地。
毛干为何家张罗婚事,到了晚上,免不了要敬他几杯水酒。老爷子酒量浅,两杯酒下肚便面带潮红,有了几分醉意,回到家里话也多了起来,不止一次的夸奖何瑛如何的貌美聪慧,夸到高兴之处竟慨叹自家没这样的福气,又指着毛铮嚷道:“你整日里不务正业,还四处吹嘘自己是成大事的料,我怎么没看你挣来多少家业,娶上一房媳妇?有本事娶一房何xiǎo jiě那样的媳妇来,你有了家业,也算是孝敬我们老两口子了。”
毛铮在家之时被父亲训斥惯了,这回手里有了几个余钱,根本不霄父亲的指责,一开始并不在意。但被训斥了几次后,心情大为不悦,气恼之时也有些不服气起来,心道:“不就是何家xiǎo jiě吗,我倒要看看她是怎样的天仙?若是真的像爹说的那样,何不将她弄到家里?一来也叫他们见识一下我的手段,教训一下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俗人。二来也算是艳福不浅。这三来嘛,哼!借着何家的富贵,自己也好混出个人样来。”
恶念一起,便躲在屋里思量起歹计来。他常行不义之事,这种阴损害人的主意只要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想到了办法,他讥笑一声,站起身来打开折扇,一只手倒背过去,倒像一个阔家的纨绔子弟,一个人在屋里踱了几圈,又一头扎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满脸的淫笑,慢慢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曙光初露,正是初秋季清凉时节,露水还在草木的叶子上滚来滚去,犹如珠落玉盘,折射着耀眼的光辉。毛干刚刚起床,毛铮便来到了正堂,一反常态,假装谦恭的样子,要随毛干到何家去,说是父亲辛苦,要过去分担一些活计。毛干见他说得孝顺,以为他被自己训斥一顿,变得懂事起来,也未多想,便带着他来到何家。
哪知毛铮心怀鬼胎,刚进何家大门,双眼便像做贼一样,滴流乱转,专盯着年轻貌美的女子,心想也好见到何家xiǎo jiě。可何家操办喜事,知道人多眼杂,为了避嫌,几日来何瑛一直呆在绣楼里,一向的深居浅出。所见到的人,不是邻里便是眷属。有几个不常见的,也都是远亲,且长的也不出众。本想找人打听一番,可一来大家都知道何家怕招惹是非,二来也晓得毛铮的品行,竟没有人告诉他半句实情。整整辛苦了一天,也不知道何瑛人在哪里,还累的腰酸背疼,弄得他好不懊丧。
本想有机会一睹芳容,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哪知素来无缘,竟是空怀奢望,急的他在府中乱转。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帮忙的人多,屋内狭小,便在院子里放了几张桌子,毛铮在乡里辈份不高,也不是要紧的人物,自然到不了正堂,他正闷闷不乐的和前来帮忙的人围坐在院子中间的一张桌子旁用饭。事有凑巧,也不知怎的,何母有事急着要找何瑛,何瑛走的匆忙,便慌不择路的在丫鬟的陪同下向后楼走去,窜过院子的时候整好与毛铮碰了一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