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三十年七月。
石达开这一日来到金田韦昌辉家,洪秀全和冯云山近来一直住在韦昌辉家中,是以他和萧朝贵都来此议事。
冯云山道:“这一年来我搜集朝廷邸报,情势大好!广西天地会起事今年最多,贵县的张张嘉祥虽然被官府招安了,可是庆远有张家福,钟亚春,柳州有陈东兴,陈亚贵,陈亚分,武宣有梁亚九,刘官生,象州有区振祖,浔州有谢江殿,大湟江口有艇军张钊,田芳和罗大纲盘踞,浔江亦有艇军任文炳二千多人,清妖水旱两路皆被天地会围堵,焦头烂额,我拜上帝会要抓紧打造wǔ qì,训练会众,快则年底,慢则明年起事,此时清妖全力对付天地会,这是最好时机!”
石达开忙问道:“张嘉祥被招安了?”
冯云山道:“去年张嘉祥在奇石墟被官兵埋伏围攻,后又聚齐一批人马,官府奈何他不得,但是张嘉祥亦再无往日威风,是以被左江镇总兵盛筠,浔州知府顾元恺招抚,改名张国梁。”
石达开道:“国梁,国梁,国之栋梁。此人在贵县做盗匪多年,残害百姓,鱼肉乡里,一旦招安,就成了国之栋梁,实在是可笑之极!”
冯云山道:“此人凶悍绝伦,本是天地会中人,如今降了清妖,死命为清妖效力,捕杀天地会会众不遗余力,被天地会视之为叛徒,人人可杀之。”
忽然韦志俊冲了进来,道:“二兄,我二哥被官府捉走了!”
石达开几人惊得站了起来,萧朝贵道:“莫非是拜上帝会走漏了什么风声不成?何以官府突然来抓你二哥?”
韦志俊道:“早上有人来说,新圩有姓计的人家要入拜上帝会,请二哥去给他们洗礼。二哥见这计家是极大的家族,就跟着去了。谁知道是计家和蓝如鉴一家串通好了,向官府密报我家密打wǔ qì,藏隐盗匪,图谋不轨,二哥一到计家,就被抓起来了。现在已经被送往桂平县衙了。”
几个人不禁着急起来。
冯云山道:“现在若是直接去官府抢人,动静太大,可是既是蓝家设计陷害五兄,那五兄在县衙多呆一天,就多一分生命危险。”
萧朝贵道:“不若仍旧拿出钱来打点官府,另外让会众科炭,多多筹钱来。”
冯云山道:“疏通官府放人,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的,时间来不及。就如达开所言,蓝家必定使了银子,要害昌辉,昌辉不可在县衙久待。这里亦有众多事务,他一日都不可少。”
石达开道:“既然蓝家告五兄意图起事谋反,现在最怕官府真的来查。不若这样,我们去蓝家将蓝如鉴抓来,逼其向官府去说他家诬告,只因为蓝韦两家私人恩怨。另外再打点官府,五兄必定会被放出。”
冯云山道:“此法甚妙!一旦说是两家私人恩怨,不管闹的再大,官府都不一定管了!”
萧朝贵道:“事不宜迟,志俊,你快快集合此地上帝会圣兵,也不必偷偷摸摸的了,我们就直接冲往蓝家抓人!”
当下韦志俊集合了拜上帝会众六百多人,由萧朝贵,石达开和韦志俊带领直接冲往蓝家。
蓝家慌乱之间,哪里组织的起人手抵抗,更兼此时拜上帝会众已经训练许久,行动有素,萧朝贵命人讲蓝如鉴捉了,韦志俊恨极蓝家,将他妻小亦捉走。
萧朝贵对蓝家人道:“什么时候官府放了韦昌辉,什么时候我们放蓝如鉴。不过我们可没多少耐心,蓝如鉴在韦家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不能担保。”
韦志俊道:“今日午后,如果看不到我二哥回家,我就剁了蓝如鉴一根手指,晚上看不到我二哥回家,你们就等着蓝如鉴的一只手吧!”
三个人带着会众扬长而去,过了午后,那韦志俊真的切下蓝如鉴一根手指送到蓝家去,蓝如鉴早疼的昏死过去。
冯云山又拿了银钱,请黄玉昆打点桂平县衙中人,只说蓝韦两家私人恩怨,是以报复韦昌辉。
到了晚上,韦昌辉果然被放出来,拜上帝会这才放了蓝如鉴一家。
次日,黄玉昆急急来到,道:“我打探得桂平县衙消息,蓝家连夜去浔州,密告五兄起事造反,请官府派人来五兄家。估计这三两日内官府会派人来查。”
韦昌辉道:“我在县衙,听的口风,蓝家已经知道我们打造wǔ qì埋在犀牛潭,如若官兵来查,那就糟了!连夜运往别处,也来不及了。”
洪秀全道:“事不宜迟,不若今日就开始团营,召集拜上帝会的各地会众前来此处!”
冯云山道:“一旦等着官兵来查,我们就太被动了。现在无可奈何,必须起事了!”
当下几人紧急议定金田团营之事。适逢昨日拜上帝会各堂首领皆在此议事,因韦昌辉被捉,都未离去,当下洪秀全便召集各堂首领,聚于一堂,道:“我拜上帝会敬拜上帝,劝人为善,谁想官府捉我同帮,先有卢六,又有我表侄黄为政等死于狱中,昨日又捉我正胞,险死狱中。官府又联络团练,残害我上帝会众,我乃天父上主皇上帝次子,下凡人间,斩邪留正,如今我号令我拜上帝会众,齐来金田团营,护我拜上帝会会众以自卫。以两月为限。各堂大小首领回去召集会众,两月为限,十月一日会师金田,不得有误!”
韦昌辉道:“我韦氏一族,连同金田会众一千五百人,共拥我主二兄洪秀全为太平王!”说完,带着韦氏族人和金田会众的头领跪倒磕头,洪秀全道:“正胞对天父上主皇上帝一片赤诚,天父在天上亦看得见!我已决定为太平王,斩邪留正,各位可速回本地,召集人马前来!”
拜上帝会头领各自对现在是要做什么心里也都大概有数,齐道:“谨遵太平王之令!”
于是拜上帝会各堂,平南,贵县,武宣,陆川,博白等地首领跨马加鞭赶回各自所在分堂。
这里韦昌辉道:“如今起事,总部却设在哪里?”
萧朝贵道:“紫荆山分堂那里,易守难攻,不若去那里。”
冯云山道:“紫荆山分堂可做退守之用。如今我等起事,需往外冲,金田地势绝佳,可守可功,况且wǔ qì埋在此处犀牛潭,在如果起出来,再运往紫荆山分堂,实属不易。”
原来之前紫荆山分堂多造大炮等重wǔ qì,造好之后亦埋在犀牛潭。
萧朝贵道:“一旦起事,必然激烈,官兵团练如来围剿,依我之见,二兄三兄不宜在此处,不若密藏平南胡以晄家,那里当做总部。金田团营一旦事成,二兄和三兄再回来,如何?”
几人都觉得有理,当下议定,洪秀全和冯云山立即同胡以晄前往平南山人村胡以晄家密藏,由胡以晄和蒙得恩负责保护,并将那里作为起事总部;萧朝贵立即回紫荆山,和大病未愈,不能理事的杨秀清带那里的两千余名会众及尚未运来的wǔ qì来金田会合;石达开和秦日纲快马回贵县,带贵县会众及龙山部分矿工来金田团营;其余的首领各回本分堂召集会众前来金田团营。
韦昌辉带着大哥韦志能,,三弟韦志俊,四弟韦志宾率领金田会众当天夜里夜袭新圩,占领那里的要地,这样一来,金田,新圩两地被韦昌辉控制,以待团营会众前来。
石达开回到家,此前他已经吩咐家中开始准备,于是,他让母亲周氏,两个姐姐及家人,mèi mèi石汀兰收拾好东西,让石镇吉,石祥祯,石凤魁等立即通知石氏族人,梁立泰等通知拜上帝会众人,龙山矿工等速前来那帮结队,次日一早,大队集结,便率队直向南走赴赐谷村,会合那里早已聚集好的拜上帝会众,直走六乌山口,经过大墟,径直来到白沙墟。
石达开在去赐谷的途中遇到地方团练堵截,小战一场,团练大败,亦不敢追,其时广西天地会bào luàn,官府以剿灭天地会为首要之务,其次则是力图平息来土之争,石达开所率部基本都是客家人,即来人,是以地方团练只敢私下袭击,并没有报告官府,因为广西巡抚已经下令来土之争死伤严重,官员不得再蓄意挑唆来土之争,石达开比较顺利的带队从大墟来到白沙墟。
此时他的队伍里主要有三个部分,一是石氏族人,二是龙山矿工,三是赐谷等分堂的拜上帝会众,大约一千八百人,他命梁立泰先行带二百人赴金田团营,其余人则留在白沙墟。
白沙临靠郁江,在贵县和桂平的交界处,属于三不管的地界,石达开便在此驻扎,命石镇吉,石祥祯等四处发放消息,凡是贫苦之人,无衣食乡民愿来投靠着皆可来此;又命人修筑辕门,四周用围栏防护,派石镇吉、石镇龙、石镇高、石镇奇、石镇发、石镇嵛、石镇岗、石镇交、石镇常九兄弟守之;石达德、石达英、石明开、石凤魁、石凤苞、石福隆、石贤隆等几个兄弟负责前来投靠的乡民。
等这一切安排妥当,才开始最重要的事情,开炉铸炮。他让石龙泉几个伯叔辈负责监造。因为此前所有的材料已经全部备齐,是以此时直接开造。那龙山矿工常年用跑,huǒ yào的开采银矿,技术及其熟练的,日夜赶工铸造铁炮。
此时陆续有一些乡民前来投靠,石达开一一祥问其出身,登记在册,又派人打探消息,因陆川博白地区赖九黄文金离金田较远,需渡江而走郁江,石达开本欲在次等其前来会合一起出发,谁知等了一个月赖九黄文金还未赶到,石达开因无船只,无法去接应他们,眼见大炮已经铸造好,正准备带队前往金田,忽然石祥祯来报,有两千多人直奔白沙而来。
石达开忙问道:“莫非是地方团练?”
石祥祯摇头道:“看起来不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很是杂乱。”
石达开道:“先列出队伍,随我出辕门。”
石达开纵马带队,果见远处有两千多人,直奔这里来,前头一人大呼道:“石相公,快救我等一命!”
石龙泉道:“达开,我认得这个人,是贵县有名的富户温阿玉,听说他那里来土械斗已经打了四十多天了,想必是败了,才投到这里来。”
石达开远远望见这群人后面还跟着有一千多人在追赶,便道:“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进到辕门里。祥祯堂兄,快把新制的铁炮搬出,所有人听我号令,准备迎敌!”
在这些客家人后面追赶的正是地方团练以及本地土人,这些人都是些精壮汉子,手拿wǔ qì一路追赶到此,石达开知道这种情势除了打,讲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手一挥,铁炮发出,轰隆隆巨响让这些人吓了一大跳顿了一下,还是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铁炮连轰,接着石达开的人马冲了上去,双方战在一起,温阿玉带来两千多人,有几百名能打仗的,此时也冲了出来,石达开这边一千多能打仗的,土人只有七八百,不一会已经将这些人打的大败而逃。
石达开这才问明原因。愿来本地土人农氏有女极貌美,因贪钱财,先后许给温阿玉和本地土人两家,温阿玉又多付彩礼钱,农氏便将土人那边求亲之事推掉,引起土人仇杀。双方互杀四十多日,席卷几个村庄,后来本土团练插手,将温阿玉等客家人大败,病焚烧其房屋,要将其杀得干净,温阿玉只好带着人陶逃跑,拖家带口的有两千余人。
当下温阿玉道:“我等房屋被烧,与这些人结下了生死冤仇,无处可去,愿意跟随石相公去。”
石达开喜道:“如此甚好!”当下便将温阿玉带来的人里挑出能打仗的汉子编入队里,其余老弱妇幼和拜上帝会众混在一起,又让他们悉数加入拜上帝会。
如此一来,石达开所带之队已有近六千人,在白沙了驻扎了一个月了,便不再停留,直奔金田而去。
到了金田,见萧朝贵,韦昌辉二人,此时杨秀清大病仍然未好,不能理事。
金田新圩二处为拜上帝会众所占;韦昌辉部两千余人,萧朝贵紫荆山部两千余人因为离此地最近,早就来此;石达开部五千余人,合起来已经有七千余人,因为基本都是举全家而来,是以有诸多老弱妇幼,能战者有两千之数。
此次团营,本有八个大部,现在韦昌辉金田部,萧朝贵,杨秀清紫荆山部,石达开贵县部三部来齐,尚有五部未到。
此时有人来报,象州谭要已经来到紫荆山,请金田总部派人接应。愿来谭要亦早早聚集会众,在象州瑶山宰杀牲口,宣讲拜上帝,准备多召会众前来团营,被地方官府得知,清兵从象州大乐发兵攻打,谭要据守,清兵围而不敢攻,谭要亦不敢多呆,不敢恋战,乘夜前往紫荆山,清兵尾追。
石达开当下便道:“我带队去接。”点了一千人马,前去紫荆山接谭要来紫荆山。
秦日纲率一千余龙山矿工亦在此时赶到,加上平南胡以晄部,拜上帝会已经有六部到位,只余下离此较远的三部,陆川黄文金部,赖九部未到。
此时已经过了洪秀全定下的日子,萧朝贵只得火速派人前往胡以晄家,告知洪秀全此事,暂不宣布起事,等赖九黄文金和凌十八到来。
过了几日,方得到消息,赖九率陆川,郁林会众正渡江而来,在蛤呣垌被清兵追堵,双方大战,死伤不少,此时已经到了大洋圩,准备经石嘴渡浔江来金田。
石达开道:“不好!那里北岸是贵县壮勇驻扎之地,南岸不远处是浔州兵勇驻扎之地,若是两岸齐截,赖九难以渡江。需得速去接应。”
此时已是深夜,石达开急点一千二百名圣兵,急赴大洋圩。
赶到那里,赖九部已经与官兵厮杀,石达开便道:“祥祯堂兄,你带五百人直接攻打贵县壮勇营地,让其回头来救,我和镇吉去救赖九。”
当下石达开兵分两路,一路冲杀过去。贵县兵勇见自家兵营被杀入,忙回头去救,这边赖九这才缓了一大口气。
石达开对赖九道道:“吩咐会众们,不可恋战,团营要紧。”
石祥祯在北岸拖住壮勇,这里石达开和赖九厮杀官兵,且战且走,走得远处,官兵不在追赶。
回到金田之后,石达开道:“黄文金部还尚未到来,不可再走此线,可走陆路绕行,虽然远了一些,但是安全。今日南岸浔州兵尚未赶至,是以轻松。若是两岸夹击,极难脱身。”
萧朝贵点头道:“此言甚是。”便立即令人快马前去迎合黄文金部,让其不走水路。
又过了半个多月,黄文金部方才来到金田,所幸一路平安,并未遇到官兵。
金田团营至此八部人马全部来齐,贵县石达开部六千余人,秦日纲部一千余人,桂平韦昌辉,杨秀清,萧朝贵部三千余人,武宣两千余人,象州谭要三千余人,陆川博白赖九部,黄文金部六千多人,加上平南胡以晄,蒙得恩,曾天养部两千多人,合计有两万余人,能战者五千余人,萧朝贵,石达开,韦昌辉,秦日纲四人商议次日赶往平南胡以晄家,与洪秀全商议正式起事。
忽然杨秀清的结义兄弟杨辅清来报:“天父下凡了!”
石达开几个人大吃一惊,杨秀清近日病重,口哑耳聋,似乎是要死亡的迹象,怎么忽然天父下凡?
几个人急忙来到杨秀清的住所,只见杨秀清面色平和,一如常人,手脚的姿势和以前天父下凡一样,声音庄严的道:“众小,杨秀清代朕为天下人赎病,已经完了。如今朕子秀全在平南有难,众小立即发兵救之!”说完倒地,良久醒来,道:“我这病是好了么?”
众人大讶,道:“天父天主皇上帝大恩德让四兄病愈,只说如今要我等发兵去救二兄,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正说间,有人报:“平南蒙得恩来了。”
蒙得恩进来,一脸是血,道:“清妖正在围攻山人村,二兄命我前来,让金田圣兵立即去救!”
愿来洪秀全在平南山人村胡以晄家尚不知道金田团营有否来齐,便急着想来金田,命蒙得恩发兵攻打思旺墟,那里是从山人村来金田的必经之地,近几日有巡检张镛,浔州协副将李殿元在此驻扎,本意为围攻金田,此时忽然从平南有拜上帝会袭击,大惊发兵围之,那山人村易守但是难出,如今洪秀全,冯云山,胡以晄都被围在其中,非常危险,蒙得恩便冒死前来请救兵。
众人一听此言,正与杨秀清所言吻合,无不大惊,继而振奋,齐声道:“天父大能,无所不能,知道我主遇难,特意下凡让我等知之!”
杨秀清既醒,当下便由他主持救援事务,韦昌辉,萧朝贵,石达开,秦日纲皆要求带队前往思旺,攻打李殿元,杨秀清却道:“不可。带队还是由得恩最好。他是那里本地人,对地形熟,对道路也熟,此乃圣兵首战,定要大捷,壮我军威,迎接我主秀全!”
石达开点头道:“四兄此言甚是,得恩带头较好。”
杨秀清道:“得恩带第一队,先杀其守卡之兵,再直接突袭其外围。朝贵带第二队,在外线守着,专杀溃逃之兵。”
石达开道:“为防稳妥,思旺两侧应该派兵去打,亦可以接应得恩。”
杨秀清道:“甚妥。就由达开带兵打鹏化,昌辉和日纲打罗掩,如何?”
几人议定,当下分头行动。
石达开和韦昌辉,秦日纲各带一队人马,分头袭击鹏化和罗掩,在鹏化团练极少,只有几十人,石达开轻取那里之后,正与赶来的蒙得恩会合,直接往五垌峰而去。
五垌峰守卡和探信壮兵猝不及防之下,悉数被蒙得恩的天兵杀死,此时浔州副将李殿元,平南知县倪涛,委员巡检宋尚述各率兵壮勇开炮轰击,拜上帝会众被轰死数十人,石达开道:“先往后撤,避开大炮!”
清兵在后紧追不舍。
萧朝贵本在其后截杀外围,此时忙来救援。
石达开道:“得恩,你率队去烧清妖草寮帐房,清妖必然回兵去救,我这里正面迎战清妖!”
石达开喊道:“兄弟们,跟着我,往前冲!”带头纵马持长枪往前冲去。
萧朝贵脱了上衣,道:“兄弟们,天父上主皇上帝保佑我们,不死杀清妖,死了上天堂,跟着我冲!”精着上身持矛就往前冲。
拜上帝会众一见两个主帅都不畏生死冲在最前面,那里还有什么畏惧之心,大喊着往前冲杀。
清兵开炮又轰死十几人,但是架不住不怕死冲上来的拜上帝会众。
石达开和萧朝贵身先士卒,直奔清兵炮手,将那炮手杀得干净,不多时清兵已经死伤数十名,更兼蒙得恩放火烧了兵营,清兵胆怯,狂退不止,一直跑到离此地极远的官村防守。
此时韦昌辉,秦日纲那边也已经得手,四处人马会在一处,三千多人直接进了思旺墟。
巡检张镛正带团练在外围攻思旺,见拜上帝会众至,纵马大骂,韦昌辉持刀上前,将其一刀毙命,清兵顿时混乱溃散,死伤有一百多人。
石达开,萧朝贵,韦昌辉,秦日纲,蒙得恩五人率队赶往山人村,那里团练早已经闻风而逃,救出胡以晄,洪秀全,冯云山三人,洪秀全当下决定直接回金田,胡以晄便带着平南部上帝会众出发,前往金田。
金田团营之时,咸丰帝刚刚继位十个月不到。此时广西大乱,天地会纷纷起事,咸丰震怒,令两广总督徐广缙赴广西剿办,调广东官兵两千名协同前往;前任云南提督张必禄赴广西,前云贵总督林则徐为钦差大臣,会同广西巡抚郑祖琛悉心剿抚。
金田团营时官府尚未注意拜上帝会,官兵正全力围剿天地会。咸丰帝令户部及湖南拨银三十万两,调湖南兵两千名,贵州兵两千名,云南兵两千名剿灭天地会及盗匪,并调湖南提督向荣为广西提督。
谁知年尾之时,林则徐,张必禄先后半路病死,广西巡抚郑祖琛被革职查办,咸丰只得再命前两江总督李星沅为钦差大臣,前任漕运总督周天爵为广西巡抚,贵州镇远镇总兵周凤岐带三千兵赶往广西。
洪秀全到了金田,张贴文告,又因思旺墟一战,清兵死伤百人,引起官府震动,贵州镇远镇总兵周凤岐派兵攻打金田。
洪秀全和冯云山到了金田,立即召集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胡以晄六人议事。
杨秀清道:“二兄,现在我已探知,清妖这两日内就要攻打金田,情势危急,需得快定对策。”
洪秀全道:“纵有万千清妖,我亦用云中雪杀之,来多少杀多少。”
石达开问道:“四兄,却不知此次来的清妖是何人?有多少官兵?”
杨秀清道:“此次清妖为贵州镇远镇总兵周凤岐所派,兵分三路。中路清江协副将伊克坦布,松桃协副将清长,丹江营参将彭长春,古州镇标游击韩永奇带镇远,古州二镇官兵;候补浔州知府刘继祖带壮勇团练分左右路夹击。据我消息,清妖已经渡过浔江,在牛田扎营,后日就要从车较分三路攻打金田。”
杨秀清不识字,但是他最大的本事是做这些消息情报,这几个人里面谁也比不了他。石达开听他说的有条有理,竟然能把作战的清妖官职名字以及计划记得这么周祥,心下也不禁暗自佩服。
按照大清绿营编制,一省最高军事长官为提督,一般只有一名,其下是总兵,再往下就是副将了。这个伊克坦布又是旗人,又是副将,位高权重,所带兵将亦是职位较高的官兵。
洪秀全道:“如今我天兵已经有两万余人,哪里怕他!通知圣兵后日就与清妖作战!”
杨秀清道:“二兄,清妖既然兵分三路,我等也应兵分三路迎之,小弟倒有个主意。”他拿出一张舆地图来,上面画着金田地貌,还有一些不似文字的图形,想是杨秀清自己标注的,道:“此是鸡母潭,正在金田和车较中间。清妖兵分三路,我等可在鸡母潭与其会战。鸡母潭上边烟村,王谟一带可埋左路伏兵,鸡母潭下边界垌,盘古岭一带埋右路伏兵,中间金田至大筒一带设中路伏兵,清妖到时,我左路天兵断其后路,右路天兵包抄清妖,中路天兵正面对敌,三路天兵将其包围在望鳌岭杀之。”
杨秀清显然已经做好了完全详细的计划,此时侃侃而谈,几人看那地图,萧朝贵赞道:“果然妙策!”
当下八人议定对策,左路伏兵由石达开,韦昌辉带领;右路伏兵由杨秀清,萧朝贵带领;中路伏兵由洪秀全和冯云山亲自带领。
石达开当即和韦昌辉各领一队,他这一队主要还是石氏族人和贵县拜上帝会众,龙山矿工,他便召集人马,讲明后日军事布置。
此时来了一人道:“七兄,后日对战我有一策,不知可用否?”
石达开看这人三十五六岁,儒雅潇洒,不禁心生好感,笑道:“我若没记错,你可是平南拜上帝会的?我见过你两次,只是名字记不起了。”
那人笑道:“我是平南张遂谋,大家都叫我张瞎子。”
石达开想起来了,听说此人天生近视,故而有这么一个绰号,笑道:“却不知你有何高见?”
张遂谋笑道:“七兄带队杀壮勇团练,据我所知,清妖因为团练人数不够,临时招募了一大批乡民,因为是临时招募的,清妖都认不清自己营里的这些乡民,七兄何不派人假扮成乡民,做上特殊记号,一旦和清妖战起来,我们的人亦混在其中,清妖壮勇团练必然大乱,可以一举击溃!”
石达开大喜,道:“此计甚妙!”便请了韦昌辉杨秀清,萧朝贵来来商议,四人便让一部分拜上帝会众扮成壮勇团练,装束一样,只是在胳膊袖子上染上一点红色,到时候伏兵一起,直接杀入清妖阵中。
后日清晨,伊克坦布三路共七营清兵果然齐出,至鸡母潭附近,石达开等左右两翼伏兵一齐杀出,清兵练勇一看对面冲来的人居然和自己装束一样,都傻了眼,一小部分勇悍练勇冲上前去,被拜上帝会众杀却,双方练勇混在一起,石达开这边早已知道己方人的标志,清兵却不知道,眼见“练勇”杀练勇,惊慌失措,石达开等左右两翼伏兵将其往博鳌岭驱赶。
伊克坦布中路兵只听得己方哭喊声一片,又忽见前方杀出一大队人马,前面一人手执大旗,挥动之时,三十名拜上帝会众杀来,清兵反击,那拜上帝会众高呼道:“拜我上帝,杀尽清妖,斩邪留正,天下太平!”有五六个人被清兵杀死,后面的迅速补上,不畏生死,直往清兵里面冲。
清兵平日多是欺压乡民,哪里见过这等不要命的打法?魂胆俱裂,没有了斗志,登时开始溃败,伊克坦布哪里止得住,但他亦是勇猛,拼命喝拜上帝会众厮杀。
此时石达开等三路人马也不太和清兵厮杀,只是把他们往博鳌岭赶,时至半夜,伊克坦布等三千人马已经死伤大半,剩余清兵及壮勇团练全部被赶到了博鳌岭,拜上帝会见到把敌人已经围住,这才开始全面攻击,清兵四散而逃,伊克坦布纵马疾驰而跑。
那杨秀清早早在其往兵营的唯一回路蔡江村小桥那里布下伏兵,伊克坦布极是骁勇,杀了四名拜上帝会众,石达开从后面追上,和伊克坦布大战起来。
伊克坦布是旗人,昔日战功不少,今次攻打金田,本志在必得,是以来时还特命人背大袋子,里面装有二百条绳索,以备捕抓拜上帝会众,哪想会如此惨败,此刻为了活命,只得拼死相斗。
伊克坦布大刀狂舞,怎奈石达开长枪接连挑开,接着被石达开枪杆拍在腿上,伊克坦布吃痛。落下马来,石达开不愿占敌人便宜,也跳下马来,两人在桥上继续战斗。
这时伊克坦布手下把总潘继邦,刘洪海,保定清,何其庄,杨万福,外委王兴,黄建勋七人赶来援救,石达开顿时吃力,因他一人独追伊克坦布,石祥祯等并未跟上,八人围攻他,顿时有生命之忧。
忽然后方纵马冲来一人,远远抛出流星锤,将潘继邦击伤,等马至跟前,流星锤又出,接连伤了王兴,黄建勋,
石达开认得此人,乃是韦昌辉乡邻,叫曾锦谦的,想不到勇武至此,两个人并肩作战,合力对付八人,但是亦很难赢,八人只是想逃跑,所以双方胶着。
这时,韦昌辉,萧朝贵,石祥祯,石镇吉等又冲杀过来,伊克坦布等心胆俱裂,一不留神,被石达开一枪刺中,落入桥中身亡。
剩余几人见主将身亡,哪还敢战斗,转身就逃,被韦昌辉等人悉数杀死。
这时又有两名清将千总田继寿,外委彭昌镛沿此路疾逃,被萧朝贵,林凤祥,李开芳等截住斩杀。
前面此时有人来报,镇远镇总兵周凤岐率贵州兵自桂平前来救援,石达开等纵马迎上前去,双方再次混战在一起。
周凤岐此来主要为救援伊克坦布,得知伊克坦布已死,无心恋战,将剩余清兵集中起来,让其逃回桂林,自己带队在后断路。
拜上帝会众一鼓作气,和清兵奋战,清兵边战边逃,石达开等率众追赶,直追了一天一夜,追到南渌水思宜渡口方才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