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十点入睡的,在荒凉的草原上,在繁星的照耀下,在凡世的喧闹声中入睡的。他们是在暮色中开始行走,没有走多远,只到了一处草原的边缘,这里离陈城很近,回去的话会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容易到没有比这还容易的事。
人类世界有五座城,东西南北各自一座,中部就是中城,西部就是陈城。陈城的东部是中部,向东走是中城的正确方向,他们深深地知道这一点。
李河民和王海生在自己的帐篷里无聊地闭着眼睛聊天,札焰和寒冰则是在自己的帐篷里抱在一起睡觉。四个人分住两个帐篷。对于寒冰来说,有札焰的地方就有温暖;对于札焰来说,有寒冰的地方就是天堂。他们两个人很享受在一起的时光。札焰用手召唤出烈焰,点燃了蜡烛,照清楚了身体下方寒冰的脸,越来越想干某事。
寒冰有些紧张,尤其是看到这个动作,这个动作札焰都做了好多次了。札焰真的忍住了,他说道:“我现在只是在练练姿势而已,为以后做准备。”寒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不说,札焰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心生欢喜。
“你们男人……真的很色。”寒冰打破了寂静,低声说道。札焰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他羞红了脸,反驳道:“你就是对我有意见?”寒冰回答道:“我说过要等到去了中城之后,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呢?”札焰回答道:“你是我的女人啊。”寒冰不想再理他。
天空飘过几片乌云,笼罩在了某个地方。李河民在帐篷里闲得无聊,问道:“你说浴火札焰和浴水寒冰在干什么呢?”王海生回答道:“老板,你要是好奇的话自己去问问不就行了吗?”李河民说道:“夜闯民宅,总是不道德的事。”王海生斟酌了下字眼,说道:“老板,那个是帐篷,不是什么民宅啊。”李河民点了点头,说道:“你帮我去看看,然后告诉他们我明天要早些赶路。”
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头钻进了帐篷里,先前札焰和寒冰穿好了衣服,看到有人进来,仍然觉得有些惊慌。王海生说道:“我家老板让我告诉你们,明天要早些赶路。”札焰最先平静,他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王海生转过头,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太阳悄悄地从山岗上爬了起来,热量持续散发到世界上,李河民站在草原上,轻揉自己的眉眼,左右看看,找到了一处水潭,捧起一口清水,咽下腹去,顺便这也算是洗了洗脸。札焰和寒冰还在睡着,他们两个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显得极为嗜睡,每天都要睡十个小时及以上,要是不够,他们就会不高兴,实际上他们只需要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就足够了。
李河民打开帐篷,看见札焰的贼手放在寒冰的衣服里面,喃喃道:“你果然不会放过你自己的女人,可是她还没有为你怀上孩子,这又是为什么呢?”李河民声音逐渐变大,他说道:“李白的剑意,王羲之的念意,你们的奇缘真多。”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李白,还是王羲之,札焰和寒冰同时醒来,看到的是有一个人在帐篷外看着自己。
札焰咳了一声,说道:“您是来叫我起来的?”李河民说道:“是的,我来叫你们起来赶路。”札焰和寒冰极罕见的没有因为李河民的不请自到发狂,寒冰说道:“我们这就准备一下。”札焰抽出一个红色的毛毯,披在自己的身上,寒冰抽出一个冰蓝色的毛毯,披在自己的身上。李河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呢?”札焰和寒冰齐刷刷地说道:“这是师父留给我们的,说是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它可以让我们爆发出不可想象的能量。”李河民皱眉,问道:“那那天你怎么没有穿?”札焰说道:“这个东西人间稀有,怎可走路的时候就穿上去?当时我又不知道你要杀我。”李河民张张嘴,叹息了一口,离去。
札焰看着寒冰,问道:“他疯了?”寒冰轻声说道:“没有发疯。”札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掂量着它的重量,说道:“天下仅此一颗,我们要珍惜使用了。”寒冰的视线随着札焰的动作而改变,说道:“谁让你偏偏要去救那个什么李河民呢?”札焰打开药瓶,把那颗药丸珍重地放在寒冰手心,说道:“我愧对于李河民,这样做会让我的心情好些。另外,草原上的这段时间,你帮我保管这个药物,你保管东西最为仔细认真。”寒冰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既然承认了她就要帮忙保管一下。
走到帐篷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的温度,浑身暖洋洋的。走到李河民身前,札焰说道:“赶紧赶路吧。”李河民走到自己的帐篷里面,把王海生揪了出来,抱歉地说道:“叫你们早些起床,结果我自己的人都做不到。”札焰微感得意,继续说道:“那现在到底是几点了呢?”李河民拨开左手的袖管,看到了样黑色物事,上面有三根针,十二个点。札焰微惊,说道:“这又是什么玩意?”李河民看着札焰,像看一个白痴一样,他说道:“你连手表都不认识,我真搞不懂你怎么把浴水寒冰这样倾国倾城,浑身洁白如玉的女子骗回了家。”札焰听到前一句话倒没什么情绪,听到后一句话,又羞又恼,他说道:“怎的怎的,我有本事你有吗?你到现在都没有娶老婆!”李河民不慌不忙,用只有札焰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今天早上看到你的动作了,你想操她?”札焰挺了挺胸说道:“当然了,谁不想?”李河民对八卦一类的事情最感兴趣,话题源源不断地涌入:“从什么时候?”札焰诚实地回答道:“从我十五岁那年开始的。”李河民觉得浑身都在发抖,说道:“十五岁就会有这种想法,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可怕?”札焰依恋地看着青色帐篷外负手而立的清丽女子,说道:“我喜欢她,并不仅仅因为她的容貌,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她懂我,明白我的意思,和我的性格很相似。”李河民看得出他眉眼中的那抹春意,说道:“那为什么最后没上去呢?”札焰摇摇头,说道:“她说要等到二十岁的时候。”札焰没有说出这句话最关键的地方,不是他傻,是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要保密。“我真的很羡慕你。”李河民诚心诚意地说道:“有这么一位女子,爱着你,你爱着她,很幸福的。”
李河民没有继续说下去,寒冰来了,走到札焰跟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事情呢,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说完?”李河民看了札焰一眼,像是在警告他,札焰说道:“他说要到达中城就要一直往东走。”寒冰问道:“往东走的路途中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李河民说道:“可能会有,可能没有,历史上关于这条路的记载并不多。”寒冰皱眉,说道:“这句话等同于没说。”李河民解释道:“要是我知道的话你们还用赶路?我一秒钟就把你们送到了,如今我却只能靠遥远的神术指引着我,找到正确的道路。”寒冰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你能感应到神术?”李河民提了提声音:“我可是神术师,像你们这样不是神的信徒的人怎么可能感应到呢?”
寒冰拉过札焰的手,说道:“我们自己走。”李河民呆若木鸡,急着喊道:“别别别,路上可能有什么危险,大家一起图个方便呗。”寒冰冷漠地说道:“那你求我。”李河民满心的不愿意,他也不敢不说,他怕寒冰真会弃自己如粪土。“我求你了还不行?”“不行。”“你还要怎样?”寒冰说道:“你给我道个歉我就和你走。”“我给你道歉。”“不诚恳。”“……”
这些话大多数都是在胡闹,胡闹过后是要赶路的,东方是没有尽头的海,谁都不知道,海的深处是岛屿还是又一片海。札焰和寒冰舒服地享受阳光,李河民和王海生大汗淋漓。“为什么你们不会流汗?”札焰和寒冰回答道:“这是本能,或者说是天性,你学不来。”瘦弱的王海生说道:“天性,还有这种奇怪的东西……”札焰和寒冰有些怜惜王海生,问道:“你的主人是不是经常饿你,还把你关进小黑屋里去说教那些乱哄哄的东西?”王海生摇摇头,他说道:“主人不经常饿我,他倒是经常把我关进小黑屋,说浴火札焰就是一个混蛋。”札焰脸色陡变,骂道:“李河民你个王八蛋,你诋毁我就算了,你还教坏小孩子!”李河民认真地说道:“他不小了,今年是十六了。”王海生补充了几句话:“我今年十六了,主人让我吃饱穿暖,我很满足,至于为什么长不胖我也不懂,但是这并不阻碍我干活。”“真是个孝子啊,这么听主人的话,真不知道是傻还是傻……”
不知不觉,正在争吵声中他们又度过了漫长的一天,走过了百里路,已是黄昏。远处传来低吟的声音,像是龙啸,像是神在呼喊着些什么东西。李河民和王海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识海一片混乱,翻江倒海。那些声音看到了些什么,或者说是撞到了些什么,没有了前进的勇气,渐渐敛去神圣的光泽。前面,是个机密的地方,过了这个地方,至少在中城之外,你就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你自己是最强的那个人,目前为止,外界还没有人做到过。
札焰和寒冰看着这个雄伟的地方,明白了他们走到了头,现在是另外一个天地,看到李河民和王海生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札焰说道:“人间宏伟之事甚多。”“但不及天之事玄妙。”“如此良辰美景,何尝不是天之事?”“有理,那还是否前进?”
这个雄伟的地方,看不出是神造的,还是人造的,这里是一片云雾,一片美丽的云雾,一片内藏危险的云雾,进去了,就说不准是生还是死。李河民和王海生清楚自己很难通过,可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受到过什么挫折,斗志燃烧了起来。札焰和寒冰问道:“你们还要继续前进吗?”他们不假思索,说道:“我们都来到了这里,哪有后退的道理?”
四个人一起看着云雾,仿佛看到了云雾后的城市,双腿微屈,跳了起来,向下看去,云雾遮盖的不是森林,不是雪原,不是山脉,是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