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回家。
这是一母亲对儿子说的多么简单的一句话,放在平时可能就是在不经意间说出,然后在说出之后做出。
“回家……”
女子哽咽了一声,手中的剑却再一次发出了光芒。
秦无忧有些愣神,他这次听清楚了女子说的话,也听明白了,他啼哭的声音开始减弱,因为他要抬头认真的看一看。
一只残破的断臂不知道从那个地方飞了出来,划过的血液溅到了女子的脸上。
“她的眼睛真漂亮。”
秦无忧终于安静了下来,那双眼睛,和他的那双眼睛没有任何区别,就算到了此时,也能看见里面隐藏着的平静。
又一道剑光,数道空间裂痕化作了碎片,崩坏的碎片溅射而出,瞬间又在天空中炸开了几团血舞。
“她的名字叫夕颜。”
秦无忧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这个名字跟人也很配,很好听呢。”
……
“这是我的妈妈……”
秦无忧的眼中再一次隐现出了一些泪光,却没有啼哭的声音。
他终于明白了那种躺在这个女子怀中的情愫,和之前他在业火之中经历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不同于和洛宁的感情,不同于白天的感情,不同于他对白四海的厌恶。
这里面,是母爱。
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感觉。
“原来竟然如此幸福?”
他看着女子手中挥动着的长剑,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感觉很美好。
本来就该是很美好。
突然,有血液落在了他的脸上,把他刚刚有些沉醉的意境给打断了,本来他被那个女子的灵力保护,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他,但是现在。
不同了。
她体内的灵力明显正在慢慢的减弱。
地下堆积的血液也已经越来越多,斩杀掉了那些可怕怪物所流的血液,方圆百里,竟然足有数尺。
她也明显感觉到了手中的剑有些沉,似乎是上面沾着的鲜血让他挥剑的速度渐渐的减缓。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支撑不住多久了。
面对着那个家伙拼尽一族之力召唤而出的可怕生物,虽然她没能窥探而出隐藏在其空间身后的东西,但是却也是知道了,那种东西,一次比一次强大。
嘶哑的声音在风中如同落叶,“啧啧,今天杀了你们母子二人,即便是拼尽我们血魔一族的资本,也是笔值得的买卖!夕颜,你不要挣扎了罢!”
秦无忧的身体轻微一动,因为他猛然间从那个说话声音的方向,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就仿佛是魂的血气。
两者之间似乎有些不同。
秦无忧略微的失神,恍惚之间,他没有注意到女子的气息正在向他的身体中缓缓的注入。
仅仅是一瞬间,天空之中的那一片空间再一次撕裂开来。
在空中,更多的空间撕裂着散了开来。
剑纹散发的光渐渐的弱了,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样子的方法在此握着剑不倒下,但是那种秘术,对于她身体的损害,无疑是最大的。
嘶哑的声音不再说话,生怕夕颜寻觅着自己的声音做一次拼死之前的挣扎。
两者之间的距离相差甚大,就算是拼死的一剑,也绝非是他能够抵抗的。
天空中的所有人形怪物,终于完全的站了起来。
脚踏着虚空,仍然如同天上的星空,只是这次的它们,没有再盲目的攻击。
可能是他们看见了地下的鲜血。
也可能是他们看见了夕颜手中长剑上沾满了的鲜血。
只是总之,他们没有再上前。
女子终于安稳了下来,她握剑的手,慢慢的,慢慢的垂了下来。
然后,她的身体,在半空之中,笔直的降落了下来。
远处一座山峰,她慢慢的站在了上面,长剑就插在她的脚旁。
她轻轻的伸出了手,落在了秦无忧的额头上,从额头至下颚,轻轻拂拭而过。
一滴冰蓝色晶莹的泪珠,砸在了秦无忧的脸上。
“这是幻觉!”
秦无忧躺在她的怀里,无助的蹬着自己的双腿。
虽然心里面的暗示依旧告诉着自己这是幻觉,但是眼前的景物却没有像以前破解其他幻觉时的那样消失。
因为这次,他实在舍不得离开。
从小到大,对他好的也只有白天,但是那种感情,却和现在的这种感觉截然不同。
女子轻轻的垂首,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秦无忧眯起了眼睛,突然觉得好幸福——
自己的妈妈长的如此漂亮,那双眼睛,跟自己的这样相似。
他觉得自己很庆幸,仅仅是转念之间的功夫,他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无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夕颜再次握上了手中的剑,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在了秦无忧的额头,完全无视了天空之中的那些影子。
她的灵力虚弱的已经近乎没有办法飞行,只有在地上,节省出来的灵力没准能让她多砍出一剑,多保护自己的孩子一秒。
终于又一个影子,打破了对地下那些血迹的恐惧,因为它也已经看到了那个站在山峰上虚弱的女人。
夕颜的声音响起,在天地之间,就如同一阵清脆的风声。
她的嘴唇略微的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心情有些复杂。
如丝如绸。
“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她对世界上的情爱不懂,她一直希望啊,能遇见一个她喜欢的人,为他付出了全部……”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像一个少女在不开心的埋怨,不知不觉间,一抹笑容浅浅的出现在了她的嘴角。
夕颜平静的开了口,挥着手中的剑,一个影子倒下,有鲜血溅出,她的眼睛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如同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她的爸爸总是告诉她,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帮她顶着,她还总是天真傻傻的去和他比高,虽然每次都是他故意蹲着半头让她赢了,但是那个时候时候的她,真的好开心……”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凝重,她的身体也逐渐被漫天飞来的影子包围,秦无忧躺在她的怀里,安详的听着故事,似乎已经睡去。
“其实啊……”
夕颜的声音变的有些弱了,一声闷哼,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受了创伤。
“她后来才明白,高个子的人,不是指的个子高,而是在她的内心中,如果为了保护一个人,即使真的天塌下来,她也能为了他接住……”
眼前的一幕,怎么样也不像是一个生死别离的故事,就像是一个妈妈再哄着自己的孩子睡觉一般自然。
越来越多的影子终于接踵而至,把这座山的山头围的水泄不通。
夕颜的话语,逐渐变成了柔声细语。
“再后来啊,她找到了能帮助她接下天的那个人,可是,后来又有了一个能让她为其撑住天的一个人……”
她看着秦无忧的脸庞,眼中的泪光终于决堤,泪水和血水化作漫天纷飞。
而最后终究凝聚归成了一声苦笑。
她身上的伤口近乎已经不再流血,血液的流动让她的大脑有着些明显的失血眩晕。
她要握不住剑了。
身上的伤口,太多了。
夕颜的声音已经宛若游丝,“她找到了这个人,为他没有丝毫的付出,但是却是真心的爱他,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能明白当初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的心境……”
语音终于慢慢的哽咽停止,伤口的疼痛让她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片刻功夫,她重新的附在了秦无忧的耳边。
“所以,现在天还没有塌,她又怎么会让那个人受到分毫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