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大半夜的,写什么信啊?”伙计看着洛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洛宁说道,“就是要写信,你去找个大点的纸过来就是了。”
伙计唯诺连连,应了一声,转身去里屋给洛宁照纸,不多时,取出了厚厚的一摞。
洛宁看着眼前伙计找来的纸,有一些皱着眉头。
“说了让你找大一点的纸,你怎么就给我找这么小的?”洛宁**着上身,借着油灯的微微亮光,格外的滑稽。
“公子啊,这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纸了,你要写什么信,多用两张不就好了?”伙计苦着眉头,轻声说道。
“本公子写信,还从来没有用过两张纸。”洛宁神色不改,看着眼前的伙计,站起了身子,端起了油灯,仔细的在十里香的一楼转了一圈。
最后目光落在东墙的一幅吊画上。
“你去收拾血迹吧,我自有办法了。”洛宁盯着画上题的字迹,若有所以的对伙计说。
“那是洛统领赠送的,上面还有洛统领的题字。”伙计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有关系,你就去吧,我自有分寸。”洛宁没有在搭理伙计,示意他离去,转身从身后拿了一把椅子站了上去。
伙计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系好身上的雨披,推开门转身消失在风雨中。
洛宁盯着这幅画良久,没有说话,秦无忧也有些好奇,拖着湿透的衣服,也站在了洛宁旁边。
字画很大,长和宽都有一米有余,只是在这个墙上,还是有些显得小了。
上面画的似乎是一座山峰,山峰,或者说一道关隘。还有一辆牛车,山峰很高,直插云霄,牛车很稳,上面有一个牧童。
画本来比照这个墙壁已经显得有点小了,但是此时看了画上的山峰,莫名其妙又多了一分广阔的意味。
远处似乎画的是夕阳,再远的地方似乎是了满天黄沙,车里的人露出了半张脸,似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露出半截的胡须。
虽然这张脸只是半张,秦无忧却觉得在朦胧之中有着一些亲和。
油灯的亮度不是很够,但是秦无忧看的却格外清楚,泛黄的灯光照在画上,还有一些古韵的气息,虽然古老,但是这幅画却给人一种十分和谐的感觉,因为画上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完美,或者说是平和。
旁边还有一排大字——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笔里雄厚,还夹杂着一分豪气,和这篇画的平和悠久显得虽然有些格格不入,却别有一番风味。
“好诗。”秦无忧看到了这排字,不由得说道。
“你知道这幅画画的是什么吗?”洛宁看了良久,终于伸手把这幅画摘了下来。
“我怎么会知道?”秦无忧接过了洛宁手中的油灯,坐在了一旁,静静看着洛宁把那幅画铺在了桌子上。
“我小的时候,我爸爸就每天都看这幅画,当时也问过这幅画画的是什么,我爸爸就跟我说,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人,要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那是去哪里?是要死了吗?”
“不是要死了,而是要去一个别的世界。”
“他是谁?去别的世界干嘛?”秦无忧看着画上露出的半截胡须,不明所以。
洛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去别的世界干嘛,既然离开,自然是有要事,我的家族里面,有很多这样的画,我不知道这幅画讲的是什么事,但是我知道,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画上的老者,据说,和现在的天朝有着很微妙的关系,这幅画可不简单,在我们家族可有着不小的地位,每一个有我们家族的地方,都会有这样一幅画。”洛宁解释道。
“很久很久?”秦无忧想着之前洛宁所说,有些喃喃自语。“那么,很久是有多久?”
“应该有几千年了吧,上面写的诗,便是车里这个老者当时所吟唱的……”洛宁缓缓说道,动手把这幅画轻轻翻了过来,露出了背面的雪白。
“你给我看这幅画干嘛?”秦无忧有些不解,“你不是要写信吗?”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洛宁白了秦无忧一眼,语气轻佻。
“那不是你问我的吗?我就是好奇问问。”秦无忧轻声说道,抚摸着手臂上刚刚被魔灵犬抓出来的伤口。
“你那个伤口就不要碰了,我马上写信给族里,让他们给我们带药过来。”洛宁头都没抬,走到了刚刚的桌子上,拿起了笔墨。
“最后一个问题。”洛宁刚要下笔,秦无忧猛地一把抓住了洛宁的手,认真的说道。
“这幅画叫出塞。不要来烦我。”洛宁看了一眼秦无忧,似乎想到了他要问什么,提起了手中的笔。
“不是,不是要问你画的名字。”
“那是什么?”洛宁挑了一下眉毛。
“你写个信要这么大的纸,你有病吗?”秦无忧盯着洛宁的眼睛,看着这幅画,开口说道。
“我用什么样的纸你也要管吗?我就是要用这幅画写信。”洛宁按住了纸,挑了一下旁边的油灯。
秦无忧想了想说道,“你干嘛非要用它啊,你都说了,这幅画很古老,里面的那个老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物,想来,也肯定值得尊重。”
“你懂的什么?”洛宁刚刚凝重的神态瞬间又一次消散,眉毛飞得老高,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
“只有这样的纸,才配我写这么重大的事情。”洛宁一条腿搭在了椅子上,终于落下了笔。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无忧有些寒冷的目光,洛宁终于回过了头,解释道,“好吧,跟你说清楚,我要是不用大纸,不用这幅画,那么就没有人会知道我是有多着急用这幅画写信,便是要告诉他们这件事很关键,毕竟是家族所尊崇的画。”
秦无忧恍然大悟,说道,“那你到底要说什么大事,不就是要一些药品吗?”
洛宁有些恼怒,“你的问题真是多,总不能是坏事,自然是有很大的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洛宁转回身,在没有说话,但是却十分认真的落下了笔。
秦无忧坐在一旁定了定神,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这种感觉很熟悉,昨天白天,他刚刚和黄衣人大战了一场,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还狼狈许多。
有风从门缝吹进来,秦无忧打了个冷战,转身看向洛宁,后者**着臂膀,正在纸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着什么东西。
冷风也吹在他的身上,洛宁更是打了个冷战,但是随即又稳住了身子,秦无忧已经分明的看到了他咬紧的牙关,此时洛宁的情况,更是好笑。
屋子里面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秦无忧也终于感觉到了魔灵犬在自己身上抓的伤口似乎还在留着血,废了好半天的劲,终于也把上衣扒了下来。
肩头处的伤口,似乎深可见骨。
此时此刻,完全放松下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才猛然间涌了上来,秦无忧看向洛宁,果然,他写字握笔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
看来两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秦无忧又一次想到了半个月之后的族试,脸上的神色不免有些担忧,但是又想起了洛宁所说的灵药,又渐渐放松了下来。
手臂现在着实很疼,魔灵犬的外伤都是次要,刚刚施展冰雷的那一下炸裂的冲击,让他的整个手臂的经脉都有些错乱。
整个手臂,就是连抬起来都有些费事。
秦无忧缓缓闭上了眼睛,借着外面的风雨声和洛宁落笔的声音,轻轻的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情况。
月华精魄完好无损,丹田处的精魄雏形也丝毫没有损坏,脑海里面,一本血色的小书,还是安安静静的漂浮在那里。
上面打开的那一页还是刚刚记载这冰雷功法的那页,之前的几页,也就是月华瞳和冰焰的功法,神识微动,轻巧的翻开了一页书,然而,和之前的情况一样,依旧是空无一字。
秦无忧把月华录缓缓的合上,转回精力,用灵力轻轻的安抚着自己肩头的伤口,月华和戾气本来就难缠,用的自然是自己本身的冰蓝灵力。
过了许久,两个肩膀处的伤口已经不再那么疼痛,秦无忧的灵力,轻轻的探向了手臂的经脉。
手臂的经脉已然扭曲,灵力触碰,自然无比疼痛,一道钻心的疼痛猛然袭来,秦无忧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暗哼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这个伤,确实有些麻烦。
暗自运转灵力调息着,秦无忧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洛宁,只是这一会的功夫,洛宁竟然已经密密麻麻的写出了小半页,表情一会凝重,一会又有些嬉笑。
秦无忧摇了摇头,外面的雨声似乎已经小了,有人踏着水声回来的声音,想来是伙计,洛宁越写越起劲,最后摇头晃脑竟然哼唱起了小曲。
伙计重新推门进屋,也显得有些狼狈,雨披被甩到了一边,看着摇头晃脑的洛宁和那幅字画原先所在已经空白的墙壁,还不等关门,脸上不免有些心疼的神色。
“少爷,那可是统领赐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