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炮响,从两旁山丘中跳出一队队数目众多的汉子。他们拼命朝下面的骑兵们放箭。骑兵们猝不及防,转眼间被射死十多位。骑兵们纷纷恐慌,朝出口处急退。几十支带着火苗的利箭呼啸而来,落在两旁枯萎的草丛中。草丛瞬间被点燃,火势冲天而起,将道路的出口封死。
骑兵们大乱,相互践踏的,不下数十人。
山丘上的汉子们呐喊着,不顾一切地朝下面放箭。
徐开骇然,这帮家伙居然将自己引到他们的埋伏圈。怪不得杨珍西几年都没有剿灭这股势力。原来这帮家伙还真有两下。他抽出长刀,喝道:“不要乱跑,乱跑者一律处死。”前面一位骑兵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徐开大怒,挥刀奔过去,一刀劈了那人,骑兵们稍微平静下来,他们一个个解下马屁股上的盾牌,拿在手里抵御着飞射下来的羽箭。不少骑兵张弓搭箭,借助岩石的掩护,狠狠地回击上面的人们。
土匪的攻势稍微减弱。
徐开一擦额头的冷汗,内心忖道,清风寨的土匪不可小觑,不如从山谷中撤出,来日早找他们算账。他拿定主意,喝道:“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从出口处撤退,乱跑乱撞者一律处死。”
骑兵们听了,冒着大火,从山谷出口处撤退。谁料两旁山丘的汉子们见了,拼命地朝出口处投掷火苗,滚石,擂木。熊熊燃烧的大火越烧越旺,转眼将出口处完全吞噬。骑兵们重新陷入了惶恐中,纷纷抱头鼠窜。
徐开连劈数人也无济于事。
一骑兵冲着徐开大嚷道:“徐大人,上面到处都是清风寨的土匪,我们还是从出口退出,避免更大的伤亡。”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徐开绝望地看着山上,山上到处都是清风寨的土匪,他们疯狂地朝山下投掷火苗,疯狂地射箭。羽箭呼啸而来,射向山谷中的骑兵。转眼间,不少骑兵们纷纷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徐开喝道:“撤退,从出口退。后面的队伍掩护。”
慌乱的骑兵们被徐开喝住了,总算稳住阵脚。他们冒着熊熊大火,从出口处逃出来。有几位骑兵倒在火海中,临死前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徐开恨得咬牙切齿,这帮清风寨的土匪,居然用火围攻自己,哪日逮住了他们,要将他们一个个凌迟,才解心头之恨。徐开冒着大火,领着残兵败卒从山谷退出来,一个个狼狈不堪,惊慌失措。徐开的战袍被烧了个大窟窿,他解下战袍,狠狠砸在地上,光着上身,露出身上十几处斑驳的刀痕。徐开愤然道:“徐某身为皇上的锦衣卫,身经百战,从未有过今日的败绩。”
一骑兵奔过来劝道:“徐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徐开咆哮道:“今日大败,有何面目回去见杨珍西?”
骑兵劝道:“杨大人不过是洛阳巡抚,而大人乃是高大人的心腹,万一有失,如何面对高大人的厚爱和栽培?”
徐开扬起鞭子,猛地抽了马肚一下,坐骑驮着他,朝前驰骋。跑不过半里,徐开一勒缰绳,止住坐骑。对面的山道上,一行人马一字儿排开,领头的是个年轻汉子,五官分明,身长如玉,神采奕奕地立在马上,怒视着徐开。
徐开的骑兵们从后面赶了过来。
徐开一抖腰刀,喝道:“大胆狂徒,为何拦去徐某的去路?”
汉子矜持地笑道:“在下慕容羽,恭候大人多时了。”
徐开愕然,没料到清风寨的头目是模样英俊的年轻公子。他上下打量慕容羽一番,瞧见慕容羽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洋溢着一股沉稳大气。内心忖道,这家伙从相貌来看,倒是个人物,怪不得被清风寨的众匪拥立为山寨之主。徐开强打精神道:“慕容公子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为何屈身于贼窝?何不弃暗投明,随徐某下山建功立业?当今世上,正是尔等搏功名猎富贵的大好时机。”
慕容羽笑道:“你已经是我的阶下之囚,居然敢以这样的口吻与我说话,真是笑话。”他拔出长剑,驱马砍向徐开。徐开大怒,举起腰刀朝前一拦,慕容羽长剑落空。徐开正要举刀砍去,听见慕容羽喝道:“徐开你听着,倘若你能避开我三招,我慕容羽立马让路,让你们平安地离开这里,继续回洛阳做你的徐大人。”
徐开惊道:“此话当真?”
慕容羽一脸凛然地道:“我慕容羽从不诳人。”
徐开见慕容羽他们人数众多,担心厮杀起来己方占不到任何便宜。他抖擞精神,狰狞地道:“来吧。慕容公子。”
慕容羽双指并拢,擦拭着剑刃。锋利的剑刃焕发出一种逼人的青辉。青辉陡然掠起,以一种无以伦比的磅礴大气袭向徐开。徐开不敢大意,侧身避开。慕容羽的长剑宛如朝日坠海,擦着徐开的衣襟而过。风声呼呼,将徐开的衣襟卷起又飘落。徐开擦掉额头的冷汗,原以为慕容羽剑术高超,功夫世所罕见,没料他的剑术平庸之极。徐开喝道:“继续吧,第二招。”
慕容羽屏住呼吸,剑眉一扫,一双犀利的目光直逼徐开。他拍着马肚,悠然转身,朝前驰骋几步,突然回身,从马背一跃而起,手中长剑宛如长虹贯日,嘶嘶刺向徐开。徐开冷笑数声,从马背高高跃起,躲开慕容羽迎面刺来的一剑。这一剑,比刚才那招还平庸,根本看不出一丝杀机。
原来这家伙有名无实。
徐开大笑道:“想不到清风寨的大当家,剑术如此过人,令徐某佩服。”
徐开讥讽的话,引得慕容羽背后的汉子们纷纷大怒。他们拔出刀剑,欲砍杀过来。慕容羽大手一挥,喝住他们。他的眸里,闪烁着一丝坚毅的光。长剑顺着目光所及之处,悠然举起。
一丝杀气悄然袭来。
徐开内心忖道,不知这家伙是否讲信用。不管怎样,已经避开他两招,再看他第三招。正想着,慕容羽的长剑嘶嘶刺来,宛如一条毒蛇,昂首急进。只是,快要刺到徐开跟前,慕容羽手腕一抖,长剑陡然幻成千千万万,剑影重重,密不透风地扑向徐开。徐开唬得魂飞魄散,根本看不出慕容羽的长剑从哪方向刺来,只觉得眼前到处都是剑影。他一阵惶恐,挥舞腰刀横劈过去。一阵“当啷”过后,徐开的腰刀坠地,右手的臂膊,被刺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淋。
他中了慕容羽一剑。
慕容羽收剑在手,从容地道:“第三招你没避开,束手就擒吧。”
徐开原以为这家伙剑术平平,没料到他的剑术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他哪里想到,前面两招,不过是慕容羽的虚招。他故意使出两招平庸之极的剑术,以迷惑徐开。徐开果然上当,对最具杀机的第三招根本没有提防。徐开愤怒地咆哮道:“杀,给我杀出去。”
身后的骑兵们一拥而上,纷纷朝前冲杀。他们哪里是慕容羽的对手,更何况他们人数根本不占优势。半时辰不到,骑兵们大部分被砍倒在血泊中,只剩下少部分人落荒而逃。徐开和十多位骑兵,被慕容羽生擒,一个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横放在马背上,驮着回到了清风寨。
徐开瞪着血红的眼睛,愤怒得宛如一头被阉割的公牛。他想冲着清风寨的土匪们狂吼,还让他们见识徐大人的厉害。但身上的伤痛提醒着自己,他不过是他们的俘虏,弄不好会被马上处决。以前,他处决被擒获的清风寨暗哨,都是一刀劈下,从不含糊。也许,他不想让那些俘虏享受各种酷刑的折磨。因为他在宫中呆过,知道尘世的人,没有几个能经得起那一道道酷刑的折磨。与其活活折磨那些被擒获的俘虏,不如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死去。
也许,他还算个有一点仁慈之心的锦衣卫。
而现在,自己沦为慕容羽的俘虏,不知道他们如何对待自己?徐开收起内心的愤怒,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惶恐和害怕。出京城来洛阳督促杨珍西剿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土匪的俘虏,真是令人感叹人生变幻没测。
一行清泪不禁从眼角滚落。
徐开羞惭难当。
俘虏们被带到一排柳树下面。几个喽罗走了过来,凶神恶煞地将徐开背下马,扔在地上,痛得徐开快要骂人。但他忍住了。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个俘虏,生杀予夺,都由着这帮无法无天的土匪。喽罗们粗野地走过来,将徐开他们一个个绑在柳树上。见徐开态度生硬,有个喽罗跑过来,挥舞柳条抽了他几下。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徐徐渗出。
从未受过如此大辱。
徐开愤怒地闭上眼睛。这个清风寨的土匪,居然生擒了他,这是他的屈辱。他不甘心,绝不甘心。刚才较量的第三招,明显有着轻敌之意。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是慕容羽带着人走了过来。
“怎么,不服气吗?要不要重新较量?”
徐开忿忿地睁开眼睛,喝道:“你放了我,我现在和你比试。你能避开我三招,要杀要剐由着你。”
慕容羽哈哈大笑,道:“你都是我的俘虏了,现在用不着比试。不久,我们将在寨门口处决你。”慕容羽笑得很开心,白皙的脸上,荡漾着一丝无比惬意的喜悦。抓到一个锦衣卫千户,官职虽然不大,可是京城高拱那老头派来的心腹啊。单从这点来看,就足以灭灭洛阳杨珍西的嚣张气焰了。
徐开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