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想要平复自己充满悲伤的情绪,两名各具特色的美丽女子十分默契地没有再继续开口,铁匠铺内顿时仅剩下间隔越来越长的轻声抽咽。
“花姐姐。”
率先打破平静的小丫头显得十分谨慎,小心翼翼的语气里似乎带着点犹豫。
“恩?”
经过一番调整,已恢复如常的女子面色柔和地看向身旁泪迹斑斑,略有踟蹰的小丫头,耐心地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在女子温柔的目光注视下,稍微犹豫片刻的小丫头自顾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在肯定自己心底所做出的决定。“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抬头迎上女子的目光,四目相对之下,小丫头晶莹清澈的双眸里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轻轻地拉住小丫头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女子能感受得出双手的主人埋藏在坚定之下的担心和害怕。“如果存在于终点处的结果让人很伤心,很害怕。你还会继续去寻找被自己所遗忘的东西吗?”“会!”话音未落,坚定有力地声音便传到了女子耳中,她早在丹阳城时就于夜无云的《养心》曲下明白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当然不会因为此时触及到一点令人心疼的真相而就此放弃。虽然可爱的年轻女子平时有些调皮,但是一旦下定决心的事,就一定会坚强地坚持到底。
女子闻言很是满意。
“那么这个问题的dá àn靠自己回想起来好么?”
“恩。”
对于一些显而易见,细想一下就能知晓dá àn的问题,有时候看似多此一举的隐藏,其实比直言不讳要让人好受得多。小丫头今天听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清楚懂得心疼有多么难受的女子不忍心再亲口告诉她更多令人心伤的消息。
为了不让屋内的气氛继续悲伤下去,女子果断转移了话题。
“话说,你的似水剑呢?”
察觉到女子的意图,乖巧的小丫头没有再作询问。伸出手指紧贴着自己白嫩的肌肤插入领口,轻轻一挑间一个奇异的剑形吊坠便从她的衣服之下蹦了出来。剑形吊坠小巧精致,由一条条细细的透明丝线整齐地缠绕而成,透明之下,晶莹剔透的吊坠之中,一团同海水一样的蔚蓝一边如墨水一般缓缓地游动着,一边毫无规律地变幻着各种形态。
算不上纤细柔嫩却生得很是好看的手将奇异的剑形吊坠托起,感受着看似丝线条条实则光滑润泽的吊坠上残留的淡淡温热,女子柔声问道:“最近有用过它?”“恩,我想帮无云哥哥,所以在丹阳城和公子秋动过两次手。”说到这,小丫头不免疑惑起来,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公子秋应该是和花姐姐相识的,为什么会对她和夜无云出手呢?而且之后也很奇怪,明明丹阳城里已是剑刃相向,丹阳城外时却只是象征性地小露一手。
瞧见小丫头的停顿皱眉,女子自然知道她在困惑什么:“公子秋这人做事就这样,随心所欲,分寸掌握得极为微妙。”“可是”正当小丫头准备说出公子秋连续让夜无云身受重伤的时候,女子却冲她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交谈。
“猜猜姐姐这次来给你带了什么?”
默默地把奇异的吊坠放回衣服内,目光落至身前,盯着破旧木桌的小丫头并没有配合女子作出猜测。女子见状略微一愣,然后露出一幅玩味的表情,此刻少有地耍起小性子的年轻女子和以前遇见他后的自己还真有那么点像。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哄哄小丫头,女子直接起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就拿出了她为小丫头带来的东西。
把东西小心地放在木桌上,看着身子明显一颤,心头大吃一惊的小丫头,女子安静地站在桌旁等待。对于小丫头来说,这东西可比耐心相哄要有用多了。
一脸吃惊的小丫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用力眨了几下看向桌上,兴许是担心眼角还有偷偷残留的泪水,从而使自己看错,小丫头接着又使劲揉了一下双眼,再次看向桌上。
原来自己真的没看错啊!
破旧的木桌上,被女子小心放下的是一柄年龄显然不小的木剑。木剑的外表十分普通,普通的木剑鞘,普通的木剑柄,普通的形状,普通的样貌,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如果耐下性子,细眼观察,定会发现普通的木剑其实并不简单。看似寻常的形状之下,木剑的每一处棱角,每一个转折,每一丁点的线条变化都制作得极为细腻精致,平滑流畅,根本找不到一丝细微的突起或不称心的弯曲;而木剑通体除了木料自身的纹路外莫说一道多余雕刻的花纹,连一抹浅浅的划痕都寻找不到。
说不定只是哪位大师仿制的呢?看清木剑的小丫头依然没有完全相信摆在自己眼前的就是那把剑。
半信半疑之中,小丫头握住剑柄,小心翼翼地将剑拔出。顿时,一股淡淡的木香带着一阵独特的寒意由鞘内溢出,弥漫四周。木香清新,沁人心脾;寒意刺骨,直入人心。在弥漫的木香寒意下,小丫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仅仅露出一半的剑身让人感觉有种说不清的舒服。而在露出的剑身靠近剑柄的部分,也终于是出现了一个人为雕刻的图案。不知是不是不忍伤害让人舒服的剑身,图案雕刻得并不深,但细细的线条却仍然清晰完美地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如在翱翔天际的凤凰,更为精妙的是凤凰身上,线条之间的空白竟不多不少刚好构成一个“蓝”字。
“真的是蓝姐姐的剑!”
木剑的外形可以仿制,淡淡的木香可以调配,但这技法高超的精妙图案以及陪伴主人二十多年,一点一点染上的独特寒意,九州六国绝无仅有。
木剑回鞘,香消意散。小丫头扭头望向桌旁安静等待的女子,秀美的容颜上吃惊未减。
“这是你蓝姐姐托人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还说,在记忆恢复前尽量少用似水剑。”
实际上,女子当初从羽然君手中接过这把看似普通的木剑之时,也和此刻的小丫头一样无比吃惊。当然,和小丫头吃惊的原因不同,女子所吃惊的是三年前自己和大个子收留的这名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居然会是她的弟子!
“蓝姐姐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失忆和似水剑有关呀?”
女子闻言立即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也不知道dá àn。剑似水,情如丝,需要以情来御的奇剑似水是否跟小丫头的失忆有关,或许只有真正知晓似水奥秘的人才知道。
这时,一直安静的屋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声音很杂,不是很大,像是有不少人聚集在离铁匠铺有些距离的地方。
屋外,夜无云看向离铁匠铺确实有些距离,轻声细言间互相推挤着却没人敢继续前进的数十位村民。
这里应该没什么好可怕的吧?
看来夜无云并没有意识到与自己气氛和谐的劲装女子在普通人眼里是多么的可怕。
“你跟他们说吧。”
严肃声起,未等夜无云回头,他身旁英姿飒爽的身影便消失在轻盈飘落的朱红花瓣下。果然,朱槿离去后,村民们的推挤中被推到最前面的中年男子仿佛瞬间变得勇敢了许多,深深呼吸一口总算是迈出脚步往铁匠铺走来。
小心翼翼地跟在中年男子之后,村民们一同来到了夜无云身前。
“公公子,我我们,是来向您道歉的。”
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低头俯首的中年男子显得十分的紧张,他身后随声附和做着相同动作的数十位村民也显得无比的小心谨慎。
“道歉?”
“是的。”兴许是一直浮于夜无云面庞,仿佛从不会消散的和煦微笑拉近了一些他与村民们的距离,使村民们的紧张逐渐变得不那么明显。
“其实那姑娘是位好人,并不是什么妖女”
“那一年里她偷偷为我家孩子做了好多神奇的小玩意,我家孩子可喜欢了。”
“对对对,我就孩子也有。”
“上次下大暴雨,我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在村口摔倒了,还是她冒雨把我送回家的,而且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家院子里每天都会多上一些弄好的草药。”
“还有一次”
通过渐渐变得自然的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诉说,夜无云终于知道了完整的故事。
原来,妖娆美丽的女子被村口的傻大个收留后,并没有记恨于村民们对自己的冷漠,反而是默默地为村民们做了许多的事情。至于他们遇见的那位说美丽的女子是妖女的老人也并非是坏人,在傻大个的父亲去世后,老人是村里对傻大个最好的,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孙子一样。所以在最初村民们疏远傻大个的时候,关心则乱的老人自然而然地将责任归结到了美丽女子的身上。老人年纪大了,这个结到现在都没能成功解开。
就在村民们诉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吱呀的声音中铁匠铺的房门被缓缓打开,娇小秀美的小丫头和妖娆丰满的女子随即从屋内走出。
回头望去,第一次见到女子的夜无云不自觉地停下目光多看了几眼。擦尽泪痕,稍作打扮的女子确实是格外的妖娆迷人,难怪小村村民们初次见到时会是那种反应,此般妖娆貌美的女人对于淳朴朴实的村民们来说的确是有点不知该如何应对。
行至铁匠铺外,女子极为恭敬地向仍然不怎么敢看自己的村民们行了一礼。
“小女子这就离去,不再打扰大家了。”
刻意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让其变得普通,不那么的妩媚动听。善良的女子不愿再为善良的村民们增添困扰。和她默默地为村民们做了许多事情一样,在感受到女子的善意后,村民们虽然还是不怎么敢到铁匠铺来,但总会悄悄地在铁匠铺外放上不少吃的,用的。一年间,村民们对她的帮助并不少于她对村民们的付出。
“姑娘保重啊!”
“姑娘一路小心!”
“姑娘,傻大个他还好吗?”
在为果断转身离去的女子送行的声音里,最终还是有人问出了她最不愿回答的问题。停下脚步,稍作迟疑,女子缓缓回头温柔地对流露出担忧的村民们说道:“大家放心,大个子现在很好。”
“这就好,这就好”
“我就说嘛,跟在姑娘那么好的人身边肯定没事的。”
结果,她还是没能完成来小村的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