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夜无云露出的疑惑神色,劲装女子眼神忽凛变得无比犀利,紧握苗刀的手同时松开滑至刀鞘后方,一串流畅迅速的动作间修长的苗刀被轻松取下,在女子抬起的左手上轻盈地旋转半圈,最后握至顺势接来的右手中。冰冷坚硬的刀鞘随即死死抵住夜无云的胸口,劲装女子开口问道:“想起来了吗?”
感受到胸口刀鞘上清晰传来的巨大力量,听着女子由严肃变成冰冷生硬的声音,夜无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道拥有同样语气,具有同样气质的身影。一样的长发扎起束作马尾垂于身后,一样的手握修长苗刀英姿飒爽。不一样的是,那道身影的容颜透着抹不去的孩童稚气,由于年纪的幼小,略微的英姿飒爽之下更多的是别样韵味的可爱。
“原来是你!”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虽然气质如前,似曾相识,但几番打量下来,夜无云还是没能将如今容颜俊俏,出落得真正英姿飒爽的女子和当年那名握着修长的木制苗刀抵住自己胸口,仅仅用冷冷的声音说过:“比一比。”三个字的寡言女孩重合在一起。
点了点头,朱槿将修长的苗刀收回腰间,冰冷褪下,犀利消失。“你和以前不同了。”回归严肃的朱槿第三次说出了相同意思的话语,此时如若有与之相识的人在一旁,定会目瞪口呆,吃惊不已,这尊大神何时如此好说话了?放在平时,莫说是第三次,同一件事情能听见她重复第二次而不是花舞刀出都算是苍天保佑,万分的xìng yùn!
夜无云闻言,往后小退几步,让英姿飒爽的朱槿刚好能完整地映入自己的视野,感慨地说道:“你也和以前不同了。”十多年的时间既然能让眼前的女孩完全消去稚嫩,握住真正锋利,能夺人性命的苗刀,自然也能让自己有所改变。在夜无云满眼欣赏的注视下,女子下意识地面色一寒,手指一拨,苗刀出鞘,一股阴森血腥的气息顿时溢出,弥漫刀鞘四周。察觉到女子的举动,夜无云微微一笑,随即握紧腰间留影,“要久违的来比一比吗?”一语出口,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因为条件反射而做出的动作,愣神的一瞬急忙把苗刀归鞘,转身面朝夜无云和小丫头所来的方向。
今天她的手中可不再是能随意挥出的普通木刀。
“你明白我所说的不同是什么。”
对于突然转移话题的朱槿,夜无云没有太过在意,十多年的时间足够让女子拥有不少属于自己的秘密,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脚下轻挪,转身朝着和朱槿一样的方向望去。
“跟老师学琴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就变了。”
严肃的目光缓缓移动,停至身旁曾经跟自已一模一样,此时却泛着微笑望向前方的侧脸上。“你现在很好。”一如既往的简单表达中,竟奇迹般地藏有一丝极难发现的欣慰。
“你呢?”
本来生得俊俏,笑起来必定美丽的女子,十年前没有笑过,十年后仍然不带一抹笑迹,夜无云不免为其心生忧伤。
女子没有回答夜无云的问题。就此安静下来的铁匠铺外,一男一女面朝同样的方向,似乎都在欣赏着远处清新怡人的美景。朱槿依旧紧握苗刀,气息严肃,不过气氛并未因此而变得尴尬,反倒是格外的和谐。
与此同时,铁匠铺的屋内。小丫头乖巧地坐在长椅上,身前的木桌虽然破旧,但却是一尘不染,明显有人极为细致地打扫过。小丫头身旁,并肩坐着名妖娆丰满,韵味成熟,身穿浅红衣裙的迷人女子。
“花姐姐,你怎么来了?”
抱住女子的手臂,小丫头十分开心,她怎么想都没能想到要见两人的会是这名女子。
“你的事情雪滴在灵鸟里都跟我说了。”
女子的声音妩媚动听充满天生yòu huò力,显然她就是之前和公子秋交谈的人。听清女子的话,小丫头立刻表现出一脸迷茫。
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丫头略微偏头所露出的困惑落入女子眼中,女子并未立即做出解释,而是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温柔地说道:“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恩,好!”点点头的小丫头随即可爱地眨眨双眼,满是期待地盯着迷人的女子,没有继续纠结于前一刻的困惑。
于是,铁匠铺内,在柔和妩媚的声音之下,一名成熟妖娆的女子温柔地讲起了故事,一名年轻秀美的女子乖巧地在旁倾听,气氛很是温馨。
故事要从一名特别的男孩讲起。男孩生活在一个宁静祥和的村子,男孩的父亲是村里唯一的铁匠。男孩呢,有些笨笨的不怎么擅长思考,不过却幸得体格强壮,天生力大,学会了父亲打铁的手艺。男孩的家里人不多,只有他和父亲两人,由于男孩的父亲平日里总喜欢叫男孩傻大个,所以小村里的人也逐渐跟着叫男孩傻大个。
后来,男孩的父亲生了场重病,村里人想尽了办法,可惜都没能治好。没过多久,男孩的父亲去世了,村子的铁匠铺从此就只剩下男孩独自一人打铁。笨笨的男孩很老实,很实在,他这一打就是一整天,一打就是近十年。村里人常常夸“傻大个铁打得真好。”容易满足的傻大个每次都很开心,可是开心的他又总觉得似乎缺少些什么。
有一天,一名女子流落到了小村,让傻大个感到奇怪的是,善良的村民们竟没有一人愿意收留她。傻大个懂的东西不多,但他牢牢地记得父亲说过要会帮助别人,所以那天他收留了这名女子。随后的几天,傻大个总是听见议论纷纷的村里人说流落到小村的女子生得妖娆像个妖精肯定是祸害,傻大个听不懂别的词语,但他知道祸害不是好东西。因此那几天里,从未生过气的傻大个每天都很愤怒,在他看来,偷偷熬夜帮自己缝补旧衣的美丽女子明明就是好人。
从那以后,来找傻大个打铁的人渐渐少了。
“嘿!傻大个,这么久都没人来找你打铁,是不是因为我?”其实,笨笨的傻大个并没因村里人不来打铁而不开心,他自己打自己的铁,只要能用到父母给的这份力气他就很开心。但美丽的女子却好像很不开心。
“傻大个,有没有人说过你笑的时候很傻哎。不要笑那么傻,会被别人欺负的。”美丽的女子经常严肃地跟傻大个说起这事,可傻大个看不见自己的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傻。不过他记得父亲说过,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微笑就好了,微笑是不会错的,所以笨笨的他只好不停地笑,笑着笑着,一个人就变成了两个人。
“呐,傻大个,要不我做你姐姐吧。”那一天,小村下着好大的雨,好大好大的。但傻大个很开心,暖暖的;他心里感觉好像找回了什么,满满的。
“喂!傻大个,我要走了。”那一晚,傻大个第一次生出想离开小村的念头,笨笨的他第一次发现,除了打铁自己好像还有别的事能做。
“傻大个,真的要跟我走吗?其实你的铁匠铺比外面的世界好多了。”那一早,傻大个没有笑,他牢牢地记得姐姐说过,傻傻的笑会被人欺负的,他不想姐姐因为自己而被欺负。
“傻大个,我们不学这个好不好,很累的。”
“哇!傻大个你这锤子比姐姐高好多,以后姐姐可就靠你保护了哦。”
“呀,这笑容不错,姐姐英明地决定不叫你傻大个了,以后你就叫——大——个——子!”
“花姐姐。”
小丫头轻轻地拉了拉美眸透过支起的窗户盯着屋外未生火焰许久的烘炉,泪流不止,悲伤得令人心痛的妖娆女子。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言,是个祸害人的妖精?”
听见女子透着悲意,满是自责的悠悠话音,小丫头连忙重重地摇摇头:“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说姐姐是妖精的都是坏人!”“笨蛋。”感受到小丫头发自内心的声音里蕴含着的温暖,女子回眸摸了摸她柔顺的秀发,“他们其实本性不坏,莫要责怪他们。”抬手温柔地为同样泪流满面,美目通红的小丫头拭去泪水,女子继续说道:“现在,想起点什么了吗?”
“恩。”在女子含情诉说的过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由小丫头的记忆深处浮现,尽管和丹阳城的那晚一样,无法看清身影的容貌,无法想起身影是谁,但这种刻骨的悲伤,熟悉的心疼依旧轻车熟路地自心底涌出。小丫头忽然感觉这道模糊的身影一定属于自己很重要的人,自己所记不起的事情一定都跟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