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涵江皇宫。最初白鹤羽出现的书房内,魏武皇依旧在认真地阅读着书桌上的书卷,而书桌之前,书房中央恭敬俯首,安静等候的正是得到武皇命令,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涵江的犬韬统领乐寥寥。
伴着一阵窸窣声,武皇将桌上书卷收起放至一旁,抬起头看向书房中央的乐寥寥,深沉而有力的声音随即在屋内响起。
“听说此次扬州之行,卫七受伤了?”
魏国暗卫,作为武皇手下最神秘的力量,其中成员的名字可以说是简单直接。卫,不仅有保卫之意,其与魏国之魏,魏皇之魏同音,更是突显出拥有者同魏国之主关系的不俗。至于之后的数字,则代表了名字拥有者于暗卫之中的排行。
所以,武皇口中提到的卫七便是乐寥寥身边那名黑衣包裹,面无表情,总是不带一分情感的犬韬副统领的名字。
“是属下考虑不周,贸然让副统领前去牵制昙花之人,恳请陛下责罚。”
“牵制?那结果呢?”
听见武皇询问起行动的结果,一向胆大少有顾忌的乐寥寥顿时把心提至嗓子眼,毕竟结果是人没杀着,自己身边的暗卫却受伤不轻。
“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将夜无云除掉。”
语落,寂静。乐寥寥的声音淡淡散去后,书房内就瞬间陷入一片安静,安静得乐寥寥似乎连缕缕清风跃过窗扉,悄悄潜进屋来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武皇没有继续说话,俯首低头盯着地面的乐寥寥并不知道此时的武皇究竟是在思考如何责罚自己,还是由于心头愤怒而不想开口。
未知总是最可怕的,再加上无声寂静,乐寥寥本就提至嗓子眼的心随着流逝得极为缓慢的时间,愈来愈紧张,甚至是普通地一呼一吸间都要格外地小心,小心,再小心。
“罢了。”
打破安静的是两个简单的字,略微带有叹息意味的语气里并无半分心有愤怒的感觉,兴许是借着方才短暂的寂静,武皇平息了自己心底的怒意。
“话说,上次丹霞城和此次扬州你都找了风的shā shǒu?”
“是的。”
即使武皇的声音显得十分平静,乐寥寥紧张的心还是不敢轻易放下,仍然万分谨慎地回答着武皇的问题。
“感觉怎么样,和昙花的交手。”
紧接着传入乐寥寥耳中的问题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因为此时武皇说不清该如何形容的话音完全不像是一位君王在问询手下,倒像是位准备倾听远行归来的孩子讲述一路趣闻的慈祥老者。
“回陛下,属下觉得昙花之人实力都很不俗,对付起来有些棘手。”
斟字酌句下乐寥寥回答的语速明显有所放缓,毕竟感觉归感觉,书桌后面的人可依旧是魏国之主,容不得半点松懈。
“恩,你接下来去趟宛州,即刻动身。至于此事,就此了解。”
“是!”
“下去吧。”
待乐寥寥领命离开书房后,武皇起身来到摆放于墙侧的刀架前。刀架之上,放着的是一柄布有不少伤痕,显然经历过许多战斗的腰刀。伸手握住刀柄,刀柄上几条极易引人注意的伤痕竟是与武皇手上的伤疤完美地契合在一起。清脆的响动中,腰刀被缓缓拔出,布有伤痕的刀鞘之下,寒芒瑟瑟,刀刃锋利。刀身之中,一道蕴着凶猛杀意,形若猛虎的虎纹宛如在呼吸一般,时隐时现。
“卫三。”
“陛下。”
随着武皇口中一声轻呼,被黑衣包裹的男人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眨眼间便出现在与武皇相对的角落里。又或许是男人一直都站在那个角落,只不过是几乎没有一点气息,仿佛已和身后的墙壁化作一体的他没被人察觉到而已。
“我记得罗睺曾经是七曜的人吧。”
“是的。”
哐的一声,腰刀回鞘,武皇转身坐回桌前,无人知道此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
齐国,丹阳城,烛光楼五层。
百里恒站在楼外栏边,手上拿着一纸文书。“这么说来,柳太守那天很晚才得到的消息?”“是的。”百里恒身后,一袭深蓝色官服加上刀柄刻有镀金刀纹的长刀,健壮挺拔的身材,俨然正是出现在太守府的那名内院侍卫,而百里恒手头的文书,自然就是丹阳郡太守柳正交给金刀侍卫的文书。
“不过,以丹阳亭许亭长的话说,他一得到shā shǒu的情报,就第一时间通知了柳太守。”
“哼,事情前后都还没弄清楚,这些人倒是先勾心斗角起来了。”
合上文书交给身旁的中年人,表现出不满的百里恒转身走进烛光楼内坐于椅上继续问道:“那个人查得怎么样。”“已经查出结果,不出意外,少爷琴会上看见的富家公子应该是公子秋。”“公子秋?”听到内院侍卫的答复,百里恒不免有些吃惊,“是风的柳叶秋风公子秋?”“是的。”
看来我们的吃猪公子哥确实是有点名头的,连身份神秘,疑似不俗的百里恒也知道他的名号。果然,夜无云和小丫头仅仅是少数孤陋寡闻的意外。
金刀侍卫的确认让百里恒陷入到沉思之中。
难道公子秋和此次事件有关?不对啊,经过内院的调查,那天的人皆是些普通的shā shǒu,普通得一点名号都没有,按风的作风,出手的话不会这么草率吧?……
“少爷。”
金刀侍卫打断了百里的沉思,微微一愣间百里恒并未生气。
“属下在调查到公子秋的时候发现和他一同的还有另一拨人。”
“什么人?”
“暂时没查清,另外公子秋似乎和珍宝阁的斋主也有点来往。”
“哦?”
公子秋,珍宝阁和一拨不明身份的人,如此想来此事的确有点复杂。抬起手边小桌上的茶盏,百里恒品着淡淡茶水,专心思考起来,这次没人再开口打搅。
“这样。”想出结果的百里恒放下茶盏,对安静等候的金刀侍卫说道:“你先查几天,然后找个合理的借口结束调查。”“是!”接着,百里恒目光转向椅子旁的中年人。“明叔,我们在丹阳多待段时日吧。”“全凭少爷做主。”“不要让人知道。”“只要少爷不希望有人知道,就一定没人会知道。”严肃的中年人语气坚定,自信满满。百里恒点点头,中年人办事,从未失过手,他很放心。
时光飞逝,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在过去的半个月时间里,内院的调查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金刀侍卫早早便离开了丹阳城。丹阳郡太守柳正一如既往地履行着太守的职责;丹阳城城主依旧忙碌于城内各种事务;丹阳亭亭长许严仍然尽职地维护着丹阳城的秩序;至于丹阳郡第一才子,柳珺倓,则还是行走于才子佳人之间,吟诗作赋,优哉游哉。
丹阳城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之中。
其实,在普通的丹阳居民眼里,hé píng的郡城从未发生过变化。接连不断的商旅,慕名来游的宾客,以及无名小巷里似乎是被城内风光吸引,打算住上一段时日,打扮朴素的公子和一脸严肃的中年人。一切的一切,都很平常。
而丹阳琴院内,被极为负责的二xiǎo jiě监督了半个月,为养好伤,一举一动都必须得无比小心的夜无云总算迎来了解放。因为离开云霞城有段时间的二xiǎo jiě将会在今天踏上归程;凑巧的是,雪滴大人也会于今日把将很不乐意的小雪滴送回家;当然,今天还是夜无云和小丫头两人离开丹阳城的日子,毕竟半月前雪滴就把接下来需要去的地方告诉了夜无云和小丫头,半月已过,是该动身了。
丹阳城外,一驾马车缓缓地朝魏国的方向驶去,马车之后,城门前,小丫头冲着远去的马车不停地挥动着手,马车上的人正是跟随之后赶来丹阳的侍女小燕一同离开的二xiǎo jiě。和秦夕珺一样,平日里端庄优雅,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大家闺秀气息的二xiǎo jiě其实也是名很好相处的温柔女子,半月的时间,她同小丫头的关系便已如亲生姐妹一般。
“好了,我们也走吧。”
照例地挑挑嘴间鸡骨,雪滴大人拍了下小雪滴的头,示意他该出发了。反抗无望的小雪滴无奈地看向雪滴大人,忽然,他眼底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大哥,再稍微等我一下。”
说罢小雪滴急忙跑到夜无云身旁拉起小丫头的手,一声轻呼中,小丫头便被神秘兮兮的小雪滴带到不远处悄声交谈起来。
“你说什么呢,夕珺姐姐和无云哥哥关系好很正常呀。”
听完小雪滴挤眉弄眼的一番话,红晕浮上双颊的小丫头一脸纯真,应该是完全没有听懂男孩话里的含义。无语地抬手拍拍额头,小雪滴此刻十分怀疑作者是不是把自己和眼前这位měi nǚ的年龄给弄反了。
“反正,之后的时间只有你和夜哥两人,你可要加油啊!姐,对手很强大,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说完小雪滴便果断转身朝雪滴大人跑去,没有给处于莫名害羞中的小丫头回话的机会。当然,并不是他不想继续点拨点拨单纯的小丫头,而是背后清晰可觉的,雪滴大人那宛若利剑般锋利,能轻松透过衣服,渗入身体,直达内心的催促目光实在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