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紫云说想出手东西,那年轻人转过身来,眼睛滴溜溜地把周边情况东张西望了一圈,略有点怀疑地看了一眼一看就是本地人的方庆国,心中很是警惕。</p>
但还是忍不住yòu huò,凑到紫云旁边问道:“你们有啥好东西出手?”</p>
紫云微微一笑,低声说:“我这有几本古书想出手。”</p>
那年轻人满怀希望的表情消失了,微微有些失望:“书啊,估计也不怎么值钱。还以为有好货呢。”</p>
紫云连忙说:“你给指点指点哪有人买?我们都承你这人情。”</p>
年轻人眼睛一转,果断回答:“成!我介绍你们去!人情嘛就不用了,如果成了给我点介绍费就行!一锤子买卖,以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p>
紫云说:“介绍费?多少介绍费?”</p>
年轻人看着方庆国说:“敢情你们不懂行情,还敢出来卖东西,也不怕碰见……算了,你们带着本地人,俺也不能杀马虎,书不算值钱,成了给十元介绍费吧。”</p>
方庆国皱眉说:“不行!兄弟,既然有本地人在这里,你就不要想着讹人。这是首都,天子脚下,你当这是逗傻冒哪?十元这么容易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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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低声说:“哥,大哥,就是这个规矩,您可能不知道,要是其他宝贝,介绍费可以拿几十元。上次有个出手阔绰,给了我五十元。那可是五十元。”说着,脸上骄傲满足的神气毕现。</p>
方庆国一口回绝:“不行!他们不是有钱人,出手东西也是为了救急。我方庆国在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的,就算给我个面子怎么样?”</p>
年轻人苦着脸:“这不合规矩,坏了规矩是不吉利的。”</p>
紫云看了看他的面相,轻声说:“要说不吉利啊,我看你的确有不吉利的事。你是不是犯事了?看你会有牢狱之灾啊。”</p>
年轻人脸都青了,四周看了看,哀求说:“爷,你甭乱说,咱是老实人,哪能犯事?十元是最低了,一分不能少了。”</p>
紫云神秘兮兮地对这人说:“你都要有牢狱之灾了,还琢磨着钱?你是不是结交了犯煞之人,还动了不干净的东西,把那东西拿出家了?”</p>
年轻人呆住了:“你会看相?”</p>
紫云神棍的模样居然显露,看着这年轻人不说话。</p>
年轻人马上信了,内心的猜疑被摧毁: “看来我真是出门遇见贵人那。我说,哥,你给我看看怎么破解,你就是我的恩人。”</p>
紫云微笑道:“你眉间犯煞,唇形发青,我猜你是出了两个事情。一是你把什么不干净东西带回家了,家里可能有人得病了。第二是你结交的人可能出事了,你有可能进班房。”</p>
年轻rén miàn色惊讶无比,又有些害怕,唯唯诺诺地问:“那我怎么办?”</p>
紫云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快点把你起贪念的东西丢出去,越快越好,你家里人就没事了,你也能化险为夷!”</p>
年轻人脸色露出惊喜:“真的?!”</p>
紫云点点头:“千真万确!”</p>
年轻人突然像个虔诚的佛教徒,千恩万谢:“多谢大哥,多谢大哥。你真是神了,我这就去办。”说着转身就要跑。</p>
方庆国一把拉住他:“哥们!看你急的贼样,你还没有告诉找谁去出手书呢。”</p>
年轻人一拍脑袋:“对!看我忙的。是这样,你们在前面很多店都是关着的,当然不得门入,即使是开着的,你不熟悉门道,也没人人敢理会你。你们到那后面,找那家三宝斋,小小的院子。”指着那个方位,“对,就是那!走过去拐到后面走百把米就是。去了报我的名他们才会让你们进去。就说是三德子介绍的。”说完,匆匆一溜烟的去了,也不怕那老大的太阳底下会中暑。</p>
沿着横街跨到主街背后的小街道,这条小街道两边栽了不少柳树,果然阴凉得很,热气小了不少。走了百十米,果然看见一个小小的木牌子“三宝斋”挂在小院子门边墙上,不是特别留意也发现不了上面的字。</p>
方庆国上前敲门,过了片刻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男人,这人看了一眼四个人,问道:“几位找谁?”口音居然带着浓浓的口音。</p>
方庆国回答:“是这样,我们是三德子介绍来的……”</p>
清瘦男人回答:“你们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三德子。”说着就要关门。</p>
方庆国有点来气:“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就是三宝斋,就是这里。他大爷的,这个王八蛋,敢骗老子,还五元介绍费,回头我拍他板砖。”</p>
扶云有点不爽:“不就是卖点东西,这般麻烦……”但话头被紫云一个眼神给止住了。</p>
清瘦男人沉思了一下,低声说:“你们有什么事?”</p>
方庆国看了紫云一眼,紫云低声说:“我们有几本古书急着想出手。”</p>
清瘦男人犹豫了一下:“三德子估计要出事了,前几天他介绍过一个客人,现在jǐng chá来找过我了,这里不方便,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们也不要进来。有什么出手的东西你们去宝墨楼去吧,隔个几十米就是。”</p>
宝墨楼是个三层楼带个小院子的楼,接待他们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口京腔。老人听见是三宝斋介绍的,看了看他们就让他们进屋了。</p>
老人倒也和蔼,自称姓赵,排行六,江湖人称赵六爷。赵六爷打趣紫云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来出手东西的,是不是有什么贵重异常的宝贝。听紫云说是想出手道家经典,老人让他拿出来看看。</p>
紫云从布包里取出包得严严实实的三本书,递给老人。赵六爷看见“参同契阐幽”几个字,又见“天宝十二年”字样,眼神有点不一样了。翻开看了几页,点点头,赵六爷说话了:“这书保存得不错,没有虫蛀也没有残缺,算是珍品。你们想怎么卖?”</p>
大家都看着紫云,紫云沉吟了一会,说:“这是什么行情?”</p>
赵六爷看了紫云一眼:“一般来说,古籍的话,竹简、帛书为最,价格最高。对于纸质,一般也是和年代有关,和珍稀有关。”</p>
方庆国说话了:“这些俺们也知道,赵六爷你就说个价吧,合适就成,不合适说也白说。”</p>
赵六爷微微一笑:“这么着,我这也没多余的钱,这些东西我得先找买家,谈再说,我帮你们出价,怎么样?”</p>
方庆国是个明白人,问道:“那你拿多少?”</p>
老人笑着比划了一根手指。</p>
方庆国皱眉:“一成,那么多?”</p>
赵六爷温和地说:“一成不高的。我们做这也不容易,而且我们会帮你们要到最高价,要是你们卖,指定比我们卖的价格低几倍。你们给了介绍费也会很满意。例如,我卖十元,你可能只能卖五元。账你们应该会算。”</p>
方庆国看了看紫云,让他做决定。</p>
紫云咬咬牙:“一成就一成,有劳赵六爷费心了!”</p>
赵六爷笑了:“年轻人爽快!那东西放这一件,我拿去给买家看。”</p>
方庆国又说话了:“这那成?”</p>
赵六爷收起微笑,表情严肃:“这里信誉第一,你们但请放心,这里是老字号,可以说从乾隆年间就开始了这门生意一直传到现在,要是有失信之事,那也干不了。另外,收这个东西的主,确实不方便来这里,所以只有我替你拿去给他瞧了由他确定。要是其他物件,买家可能很多,我倒是可以帮你们约见当面谈价。当然,东西在我这,我会给你们付一笔押金,二百元,怎么样?你们要是还不放心,那就没辙了,我赵六只好遗憾地请几位爷自便了。”</p>
听见“二百元”,几个人的眼睛亮了。赵六爷也老狐狸一般会心的笑了。</p>
与赵六爷约定三天后午后过来,方庆国带着紫云三兄弟就离开了琉璃厂,带着几个人坐上一趟电车,去了故宫,前海,后海等地方,领略这些宫殿的瑰丽与磅礴的帝王气势。</p>
方庆国居然对这些地方耳熟能详,对于这些地方哪里是那个妃子的寝宫,哪里是那个贝勒的府邸,信口道来,说得头头是道,为行程添加了很多乐趣,也让黄宗乔也破感惊奇。因为黄宗乔对历史很熟,但是对这些细节和八卦事情,当然不会尽知。</p>
当几个人回到招待所,已经天擦黑了。方庆国今天没喝多,居然没忘记给招待所大妈带了一包稻香村糖葫芦和蜜饯。</p>
大妈本来看见方庆国一身酒气的过来,就讨厌得皱眉要编排他,但是当他把一包点心放她面前,亲热地大姐长大姐短的时候,大妈居然融化了,脸色马上就变了很热情,和方庆国聊了起来。</p>
最让人刮目相看的是,聊到最后大妈居然要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方庆国处对象。当晚方庆国赖在招待所大妈也没有管,好像是爱屋及乌,师兄弟三人明显感觉大妈对他们的脸色也好得多了。</p>
三天一晃而过,当五个人来到赵六爷在琉璃厂的宝墨阁的时候,赵六爷已经和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清瘦男子在等候。</p>
没等赵六爷介绍,黄宗乔与那清瘦男子都愣住了,居然是熟人。</p>
“黄宗乔?”</p>
“郭树名?”</p>
两个人紧紧握住了手。原来两个人居然是大学同班同学。</p>
赵六爷笑着说:“这位郭先生是买主代表。买主看过了其中之一,还算喜欢这物件,表示愿意买下,所以委托他过来交易。你们既然是熟人,这事就更容办易了。”</p>
紫云有点为难地看看黄宗乔,又看看郭树名,心想他们既然是熟人,在价格上会不会要给他们让点。</p>
郭树名很懂世故,看出了紫云是这些人的决定人,看出他的稚嫩和不好意思,笑着说:“几位虽然和我老同学是熟人,但这是生意上的事,你们不用为难,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少给你们一个子。”</p>
紫云微微点头,对赵六爷说:“那就请赵六爷说谈好的价吧?”</p>
赵六爷很满意紫云的上道,捻着下颔的山羊胡须:“嗯,那我就说吧。本来说好一本一千六百元。但既然是朋友,以后还要见面,那就少收一百怎么样?”</p>
几个人一听,有点傻了,扶云没沉住气:“什么?”</p>
赵六爷微笑着耐心地说:“每本一千五百,你们看行不行?”</p>
紫云心里一阵欢喜,没想到这破书这么值钱,要不是卢凌云大师兄告诉他可以找地方出卖,他肯定不会带着。所以见赵六爷问,笑着点头:“成,就这个价吧,这位郭同志觉得如何?”</p>
郭树新也觉得有面子,笑着点头:“行!我替那位先生多谢几位朋友,多谢赵六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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