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子见陈多神色微变,心里便知陈多心思已有动摇,刚才自己苦口婆心却不被陈多领情的烦闷之也心为之一缓,于是不再逼迫,缓了颜色嘿然一笑,伸手把酒葫芦递了过去道:“来一口?”
那酒葫芦一递过来,陈多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不由自主的便伸手接来,昂首咕噜的也灌了一口。
酒一入口,香醇粘稠的如同蜂浆一般,一口便滑到肚里,登时,腹中便如同吞了一块烧得火红木炭,一股热气瞬间顶到脑门,脑子里嘭的一下便一片迷糊。
“嘘……,好酒!”陈多两眼发直,砸了砸舌头道,“什么酒?”
“千年杜康。”
“千年杜康?”陈多一愣,“陈了一千年的杜康酒?”
“哼哼,”天清子冷笑道:“当年杜康在人界还没死的时候,名气就已经在炼狱界传了开来。我想着这人要是在人界成不了仙,在这一界飞升也是不远的事。所以,他一到炼狱界,我就把他拿了过来,又求让师伯布了一个压制飞升的阵法,让他给我酿了一千年的酒才渡他飞升,所以这酒就才叫做千年杜康。”
千年杜康是这样来的?陈多刚开始还当是陈了一千年的杜康酒,原来是杜康酿了一千年的酒!
“一千年就酿这一壶?”
“是啊。”
“刚才我那一口岂不是至少喝了五十年的时间?”
“呵呵,”天清子心情终于舒畅了些许,微微笑道,“这个酒壶可不是普通的葫芦,它叫做乾坤壶,装下一个湖泊都绰绰有余!”
呵!陈多半信半疑,砸了砸舌头。不过这时,陈多又想起来一个问题,似乎能看看天清子的真假,眼下见天清子气色缓转,于是便问道:“道长,刚您说杜康注定会飞升成仙,而且那时天界和炼狱界又是相通,那您怎敢扣押他千年,又怎敢渡他成仙,难道您不怕他……?”
“呵!”天清子斜眼看了陈多一眼,傲然一笑道,“杜康前世只是个酒鬼,只是喝酒酿酒成就了狂名,怎敌我辈汲取天元、通彻天道?纵然任他成仙,也是个低等的人仙,他若下界而来,在我辈手里也是命如草芥!那日我渡他成仙,也是看他千年为我效力的份上,赐他一段渊源,算是我辈门生,好让他在天界有个名份!”
猖狂!陈多心中一凛,没想到这清雅仙人之姿的天清子骨子里竟然如此的狂傲。
不过,狂人自由狂傲的资本,不管天清子是不是在说大话,陈多是知道自己初到此地无依无助什么也不懂,能有个敢说大话的靠山也是不错的。
——陈多可没那傲世而立的桀骜,度势而为才是处事之道。
一念至此,陈更便打定了注意,虽说天清子对自己冷暖不定,但自己总是觉得对天清子有种莫名的亲切,于是便厚颜便自来熟:“师兄,你看俺是时候能去拜会下师尊他老人家?”
陈多前世隐忍狠猜谋略深沉,但闲暇之余,在生活上陈多是性格洒脱随意,因此,陈多变脸还是极快的。
以陈多的聪敏机警,还有,天清子在施展寂灵术时,出于私心,偷偷的还在陈多灵魂深处埋下了一缕亲道远佛的心念,因此天清子心知若是说明利害,陈多定会应下此事,但此刻猛然听到陈多从原先油盐不进到现在突尔的又厚颜无耻的主动套磁,不由得还是一愣,哑然失笑道:“呵……,不急不急,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好好修炼就可以了!”
“修炼?”陈多疑惑的问道,“修炼什么?”
天清子已是心中大宽,笑而不语,负手引领陈更到了天然观西院的一处藏书阁中。
藏书阁隐藏于苍劲的千年银杉松木之间,汉玉雕栏花岗石基,窗户却是紫红古式的木制糊纸的栊窗,一副端庄古朴模样。
陈多跟随着天清子进了三间房屋大小藏书阁,只见藏书阁中玲琅树立着十余个高大的深棕木制书架,满目的线装古树,房间南侧侧还单开了一间小书房,四面墙皆是装满书籍的书架,中间还有一套檀木桌椅。
天清子走到桌前,拿起桌子上的几本或厚或薄的古书弹去灰尘道:“这道德经和南华真经,你时而翻看一下,虽然让你自己从中求得真、悟得真我很是困难,但当作道诀也是有裨益的。这本道录,是对我辈修道之人修炼境界的概括,藏书阁的书目也在里面,我就不多作介绍了,回头你依照着道录中的指引自己翻看一下吧。”
天清子粗略概述,陈多想着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去请教,也不急着详细追问。可没想到天清子酒意渐浓,心中已泛起往日里强压的万千沟堑,怕是失了分寸的天清子急于离去,于是直接说道:“以后你就在这里修炼吧,贫道就先走一步,等你到了能结丹的时候,师伯自然会招你前去。”
天清子本性阔淡,但多年来一则古道宗衰颓,自己操劳万千也不见起色,二则自己修为千年也不见提升,心中已滋生焦躁杂念,今日此时,天清子能和陈多叙说这么多,纯粹是因为师伯嘱托。又因为陈多身受寂魂之术,自己必须还要硬着头皮把一些基础的事情再叙述一遍,所以今天所说的这些,大体上已经算是天清子说的第二遍了。而此刻,天清子见陈多已经应允,心中便立刻有了抽身而去的意思。
“你到哪去?”陈多一听天清子如此突兀的竟然要走,愕然道:“难道是我自己在这里修炼吗?”
“此地距先师故地畏垒山不远,我想在回楚国之前再去看看。”天清子看了一眼陈多道,“我们古道一宗嫡传弟子甚少,只收天资纵横之辈入宗,若是资质平庸之辈用丹药或其他手段也可以强行提升境界,可那样的人永远成不了正果,要他何用?”
陈多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脑袋,很是无语。
那天清子继续说道:“这会儿把你安顿好了,我就要去向师伯复命去了,你在这里好好努力,争取十年结丹吧。”
“十年?就我自己在这里?”
“是啊,”天清子不屑一顾的道,“十年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当年我在人界,一年筑基三年结丹十年元婴,只是那时候我时运不佳,死的早,要不然也能和师傅一样在人界就能羽化飞升了。来到这里后,纵然这里的天地灵气因为当年商周之时的封神之故,天地灵气稀少了很多,但老夫依然是百年化神,三百年大乘。要不是两百余年前又一帮子土地山神过来飞升,又汲取了大量天地元气,否则,我早就冲击渡劫了。”
陈更对这修道一说还不是了解,只能问些眼前事道:“那我在这里吃什么?”
“我给你留点杜康。东殿丹房有辟谷丹,一个月一粒,其他丹药就别乱吃了,都几千年了,大约也该过期了没……。”
仙丹还有过期之说?陈更是无语了,好在这天清子眼见着就走了,自己等他走后,自己下山买点熟食就是了。
天清子好像知道陈更的想法一般,又说道:“你不要想着下山了,这座山,就是你们人界所说的飞来峰,悬于天空隐于云雾,你小心点,别到山脚下掉下去摔死了……。”
飞来峰——如今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要是自己不结丹成功,注定就要在困在这飞来峰上了。
那天清子又零零碎碎的交代了一点小事,酒劲已经上涌,再也强压不住心中涛涛江河。那已经迷离的醉眼陡然凝出一道寒光,全无修道之人的仙姿风骨,仿佛是自言自语却是咬牙切齿般的阴狠一话——我先去宰个小秃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