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半晌,便盘膝而坐,各自调理伤势。约莫过了几个时辰,已是饥肠辘辘。莫志明几次去到洞口,查看群兽动向,拟趁他们不备,外出寻觅吃食。但每次刚到洞口,都见有四兽把守,只好恨恨而返。
因此洞上接天日,每当白昼之际,洞内便光亮些,黑夜则昏聩些。玉凝碧怕忘了日子,每过一日,便在壁上画一条横杠。
如此过了两日,玉凝碧已是虚弱无比,情知如此下去,只有饿死,当即走到那奇树之下,不顾莫志明阻拦,从树上摘了一个果子,张口便咬,道:“左右是个死,若这果子果真有毒,反倒死得快些,少受许多罪!”
果子一入肚腹,玉凝碧神情倏变,猛地双手掐诀,盘膝坐倒在地。
莫志明忧心忡忡,以为果子有毒,急道:“玉师姊,快些运功把毒逼出来!”过了片刻,见玉凝碧神情安定,并无痛苦之色,方略略宽心。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玉凝碧才站起身,脸上满是狂喜之色,道:“莫师弟,这果子非但无毒,反而有助修行!”
莫志明听了,也惊喜道:“果真?”
玉凝碧道:“你且吃一口!”
莫志明当即咬了一口,只觉入口既酥且脆,甫入口中,便化成一缕精气,上通泥丸,下贯丹田,连忙坐倒,运起神霄内丹法,炼化吸收。过不多时,只觉胸腹间滞闷豁然而解,不仅内丹已然稳固,连灵识也有所补益。
玉凝碧见莫志明睁开眼睛,脸上露出希冀神色,问道:“怎样?莫师弟?”
莫志明点头道:“不错,这果子果然神异!”
两人只吃了这么一口,便觉饱了,如此过了两三日,仍不觉饥饿。这日玉凝碧又打量奇树时,只见原先摘除果子之处,又长出一个果子,才只指甲盖般大小。
玉凝碧欢呼雀跃,大喜道:“这样一来,咱们便不用担心饿死了。”
正自拍手而笑,洞口有人大喊道:“喂,臭小子,你到底说是不说?”
两人听此声音,便知是狮子。玉凝碧心情大好,也不扭头,便道:“臭狮子,我们偏不说,你待怎样?”
狮子冷笑道:“臭丫头,我可告诉你,这洞里并无食物,再过得几天,恶也饿死了你!”
玉凝碧笑道:“饿死我们也不关你事!”
狮子暗骂:你饿死了我才不关心!仍问莫志明道:“小子,你想清楚了没有?若是再过几日,你们饿得走不动路,我们也无法进去,那时再说可就晚了!”
原来他见莫志明迟迟不肯说出何处学得灭灵咒,心中便已有些确信,莫志明所用灭灵咒,恐怕绝非尊主而授。但是狼啸天熊罴二人却劝道,若莫志明的的确确是尊主弟子,只是碍于其他原由,不便说出,咱们饿死了他,须跟尊主不好交代。因此他今日过来,再行询问。
还没等莫志明回答,玉凝碧却故意问道:“我们没有食物,难道你就有么?”
狮子哼了一声,道:“这个自然。”
玉凝碧道:“食物在哪里?给我瞧瞧。哼,这洞里皆是山岩土石,寸草不生,哪里来的食物?臭狮子就知道睁眼说瞎话!”
狮子听玉凝碧接连骂他臭狮子,心下也自恼了,当即便要转身而去,但想了一想,毕竟不妥,又转过身,抬起右手,道:“你看这是什么?”
莫志明两人转头一看,都咦了一声,原来狮子手中拿着的,也是这金色果子,只是没洞里的果子大,色泽也略暗淡,都想:原来洞外也有这么样一棵树!
玉凝碧假意装作不认识这果子,脸上惊奇之色更加夸张,道:“咦,这是什么果子?”随即又骂道:“臭狮子,这果子这般奇怪,肯定有毒,你不怀好意,想毒死我们!”
狮子怒道:“胡说八道,我如要杀了你们,何必多此一举?只让你饿死便是。”
玉凝碧道:“这也说的是。”转头看向莫志明,背着狮子眨了眨眼睛,劝莫志明道:“莫师弟,不如你就跟他说了吧,否则咱们俩活活饿死,可得有多惨?”
狮子这才笑道:“小丫头总算说了句人话!”
莫志明见玉凝碧一心要捉弄狮子,脸上神情狡黠顽皮,暗想:往常在神霄派见玉师姊时,总觉她端淑矜持,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副面孔!又见玉凝碧连连眨眼,不忍拂逆她意,当即附和道:“好吧,那我便跟你说,你可得把果子给我们。”
狮子喜道:“这个自然!”心想若是莫志明确是尊主弟子,那便救他出来,小丫头杀死便是;若不是,那便再也不用理会。
玉凝碧忽拦道:“莫师弟,不成,这样不成!”
狮子急道:“怎么又不成了?”
玉凝碧道:“若是我们说了,你不给我们果子怎么办?”
狮子气呼呼道:“那你说怎么办?”
玉凝碧道:“你先把果子扔给我们,我便让莫师弟跟你说!”
狮子暗想:一个果子,也不过吃个半年,你若骗我,我便再不给你,不怕你们做鬼!当即道:“好,那你们出来拿吧。”
玉凝碧骂道:“臭狮子又要骗人!我们俩只要出了洞门,还不任你宰割?你把果子扔进来!”
狮子果然依她所言,将果子扔了进来。果子透过绿光之时,颤了一颤,便落在玉凝碧脚边。
玉凝碧俯下身,左手伸出,捡拾而起。然后将右手也从背后伸出,手掌上也有一只果子,上面被咬了两口,故意惊奇道:“咦,怎么有两个果子?”
狮子先是一呆,随即知道洞中也有此奇树,玉凝碧故意捉弄自己,一时气得五窍生烟,拂“蹄”而走。
玉凝碧咯咯直笑,大声道:“气死你这臭狮子!”
自此之后,狮子便不再来。洞中岁月,颇为寂寥,好在两人相伴,倒也不觉难挨。两人没日没夜修行,心无旁骛,又有异果相助,修为勇猛精进,进境颇速。
半年后,莫志明灵识海流光彻底变成一滴液珠,暗幽幽的不再有光芒散发,正式踏入了炼魂诀第一层境界。一旦迈入此境,内丹法修行也倏然加快,不多时,便破入正一道士之境。屈指算去,此时十八岁生日仍然未过,依照神霄派规矩,那是不用再离开宗门了。他多年夙愿得偿,不禁身子发颤,目中含泪。
玉凝碧服用异果之后,灵识之伤,不多久也就好了。她本身修为已是三皇法师之境,但在威压之下,仍是正一法师巅峰之境。无论怎样修炼,也无法逾越,但她隐约能察觉到修为正自进步,因此也不觉沮丧。只是这洞离地如此之远,若修为永被压制,无法飞行,却怎生逃离此处?难道一辈子都呆在此处么?
一想到此处,她便会想起自己旧时幻梦,在自己身遭危厄之际,有一修为强横倜傥风流少年飞身来救,两人厮守一生白头偕老,然而现下陪伴她的,并非她想象中人。如果此生再不能出去,那么这理想便再也不会实现。
她叹了口气,转头打量莫志明时,发现两人相处时日久了,倒也不觉得他讨厌,五官也算端正。想到此处,不由噗嗤笑出声来,暗自叹息:算啦,就这样吧。但心里还是有些惆怅。
莫志明却没想到此处。自炼魂诀破入第一层境界之后,便开始探索灭、搜、噬三诀。潜心研究之下,发现搜魂诀其实并无实际用处,所谓搜魂,不过是探取他人记忆,而无实战之能,且需对方灵识境界远逊于己,否则不但不能搜魂,反会因此受伤。灭、噬二诀倒是让他颇感兴趣,但这两诀都需炼魂诀三层境界以上,方可施展。灭魂诀着重于攻击,运用法门良多,皆是威力无穷,噬魂诀则着重于取他人灵识为己所用,更加凶险霸道。
莫志明心想:自己在炼魂诀第一层境界之前,便能灵识离体,攻击敌手,已然超出魂诀总纲中所述准则,或许自己在第一层境界便能使用灭魂诀亦未可知,当即择取灭魂诀中一种法门,依法使出,谁知攻击刚刚略有雏形,便即轰然溃散,同时泥丸宫中液珠瞬间消失,脑中剧痛,直修养了三四个月方得复原。这时才恍然明白,若不臻至第三层境界,自身灵识则不足以使出灭魂诀高深法门,且会因此受到反噬。
噬魂诀却不然,可以依照法门使出,但只是依葫芦画瓢,徒具其形而已。噬魂诀中反复告诫,若境界不够,万万不可轻易施展。他也明白其中道理,灭魂诀攻击他人灵识,不过是将敌手灵识击散,但噬魂诀夺取他人灵识,却需自身灵识极为强大,夺取之后尽可炼化才行,否则一旦反噬,便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