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棉布帘子再次被掀开,小二吃力地抱着一个大酒坛子出来了。酒坛子很平常,灰不溜秋的,一点也不显眼。坛口被一块大红的粗布裹着木塞塞住了,闻不到半点酒香。
络腮胡子望着小二跌跌撞撞地抱着酒坛子向他这桌走来,却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稳稳地端坐着,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屹立在苍茫大地一般。
艰难的行步,小二终于到达目的地,酒坛子重重搁在木桌上,小二弯腰陪着笑,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让客人就等了。”
络腮胡子却看也不看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桌上的酒坛,看得很认真。但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要打开酒坛喝酒的意思。
恰这时,客栈二楼却有一道人影款款踏着台阶而下,咯吱咯吱的老旧木板的不堪负担的哀鸣伴着脚步踏在木板上的砰砰声响,吸引了客栈里除了小二之外的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络腮胡子,包括金甲怪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处,那个袅娜的翩翩身影。络腮胡子笑笑,大声说道:“没想到那老婆子说的还真不假,这荒郊野岭的无名客栈中竟真有国色天香的香喷喷的美人。”
“那是,奴家是从来不答诳语的。”络腮胡子口中的老婆子摇摆着夸张的腰肢走进客栈中来,没有她挡着视线,从门口望出去,满是密密麻麻的人影,看来送婚队伍果然停下了,准备在此过夜。
妇人扭着大屁股将将擦过络腮胡子吃酒的桌子,络腮胡子又从怀里掏出一锭更大的元宝,猛地向妇人怀里一扔。妇人虽有了一次经验,这次依然手忙脚乱,又是用手,又是用臂,最终险险地用胳膊肘将元宝夹在了胸口,小心翼翼地捧起来,两眼都是兴奋地光芒。狠狠地亲了一口银锭子之后,妇人望向络腮胡子,笑容尴尬语气却很欢快:“大爷,这锭银子恐怕还不够包我们姑娘的场。”
络腮胡子二话不说,又将手放进了怀里。妇人见他这动作,赶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财富的到来。络腮胡子如她愿,一个装着满当当的银锭的钱袋又扔到了妇人的身上,妇人的嘴笑得再也合不拢了。
转过头冲着站在楼梯上,倚着扶手而立的蒙着白色轻纱的女子说道:“姑娘,今晚就跟着这位大爷了,可知道了吗?”
“小女子知道了。”这是那女子第一次开口,很甜很糯的嗓音,柔柔媚媚地钻进了所有人的心底,络腮胡子感到胸口一阵滚烫,好似有一双热乎乎的小手不断地撩拨自己的身子,让他既舒服又警惕。
那位自称小女子的女子缓缓移动脚步,下了最后的三级木台阶,往络腮胡子身边走来。
木台阶在最南边,要到络腮胡子这桌,必然得经过那三个膀大腰圆的粗莽汉子的桌席。那三个汉子两眼放光的盯着那女子,眼睛就好像黏在了她的身上。从下望到上,从上又望到下,却一刻也不离开女子的身体。
那女子望着那三人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缓缓说道:“这三位大爷不用着急,今儿个奴家是那位大胡子大爷的,明儿个只要三位爷出得起价钱,奴家就好好地陪一陪你们,你们说可好?”
“好好好。”三人忙不跌地点头,好似无论这女子说出什么样的话,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们都概无不允。
女子微微颔首,便经过了三人的桌子,向络腮胡子走来。将将离络腮胡子还有三步远的样子,靠着门那桌的小孩子却开口了:“今天你得陪我!”
女子望向声音的来处,对着小孩子说道:“小弟弟,人家已经付了钱了,做生意得讲究诚信,先来后到,可不能坏了规矩。”
女子说完,又有人搭腔。说话是那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中的一个:“我说你这么个小玩意儿,毛还没长全,那话儿估计还没一寸长,你凑个什么热闹?”
话音刚刚落下,他便永远的闭了口。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刚刚说话的人脖子上便突然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小的伤口,比蚊子咬的一口大不了多少,却使他立刻面部青紫,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便瞬间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同桌的另两个汉子看得这副惨相,齐齐一惊,没有立刻查看那死去汉子的伤口,而是全部将目光集中到了此刻正冷着脸瞪着他们的小孩子身上。
“你使得什么暗器?”
“当真蠢货,既然是暗器,怎么可能告诉你们?”小孩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讥讽道。
“冷月镖还是穿杨针?”两个汉子不依不饶,齐齐追问道。
络腮胡子和金甲怪人一直不动声色,即使是汉子突然猝死,也不能使他们有半点的动容。和他们一样,正北边桌上细细品酒的白衣文士也是依旧稳稳坐着,好似根本没有见到客栈里的剑拔弩张。
铁青的脸突然转瞬间露出了笑靥,小孩子没有管那两个汉子的问话,他呵呵笑着望向女子,说道:“小美人儿,你看见了吗,我可是很厉害的。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用愁。你以后只需要服侍我一个人就行了,不需要再讨好这些腌臜货。”
好看地眉头轻轻皱起如山峦,女子向着小孩子欠身一礼,万分抱歉地说道:“恐怕让小弟弟失望了,服侍不同样的男人是奴家的工作,既然是工作,就要负责,奴家恐怕不能跟着小弟弟走了。”
“真是可惜啊!”小孩子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嘴角又扯出顽皮的笑容。笑容不明媚,反而很阴森。
“小姑娘,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奴家哪儿敢呐?”女子有些害怕地抚了抚胸口,求助地望向了络腮胡子。络腮胡子本来打算继续看戏,奈何此刻金甲怪人也同时看向了他,那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玩味地盯着,好似在说“是个男人就上”。
络腮胡子如何能让金甲怪人看笑话,一路上他本就极不喜他,此刻金甲怪人眼神一挑拨,络腮胡子还没喝酒,胆色就冲天的雄壮。起身,移步,巍峨的身影将纤细的女子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小孩子舌头舔了舔嘴角,拳头紧紧捏起。
大战一触即发,妇人却一连拐过三张桌子,两脚张开,两臂平展横在了小孩子和络腮胡子两人之间。妇人低三下四央求道:“各位大爷,小本生意,打坏了桌椅盘碟就不好了。要不……去外面打?”
“好,就去外面打。”络腮胡子豪气干云地应道。
没料小孩子却不同意,他喋喋地笑着,咬着牙望着妇人说道:“我想在哪儿打,还要征得你这个老婆子的同意吗?”
妇人被小孩子看得一头热汗顺着肥胖的大脸盘子滚滚地落下,伸展的手臂也有些僵硬,两腿开始打颤。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道:“不必征得我同意,不必征得我同意,你们随意,随意。”
“既然如此,还不让开?”
妇人果然急急忙忙地让开了身子,一溜烟跑到极远处。眼看着似乎再也无人能够阻止这场战斗,奈何冥冥中自有天意,天意不足还有人意,一直安坐的白衣文士发表了他的意见。
一根普通的木筷子,高高地飞起,越过三张桌子,死死地插在了小孩子和络腮胡子之间的地面上。地面铺着青砖,筷子没顶而入。伴随着这只突兀的突如其来的筷子的同时,还有白衣文士的话:“子曰:食不言,寝不语。要吃肉就好好吃饭肉,要喝酒就安静喝酒,不要动不动就打架,平白地坏了别人的心情。”
白衣文士如此响亮的打脸,先不谈络腮胡子,以小孩子一贯的行事风格来看,必然也是要炸锅的。可不知为何,小孩子却好似有些畏惧地偷偷觑了文士一眼,刚刚站起的身子,又缓缓地坐了下去。然后,当真安静的喝酒吃肉了。
络腮胡子怔怔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金甲怪人却头一次露出了好奇的目光,仔细打量起白衣文士来。
白衣文士着白衣,执一柄极古朴的扇子,看着很文弱。面庞白净,不算俊朗,却很耐看。嘴角总是时不时勾起一弯笑意,一旦有人注意,却又赶紧严肃了面容。不管是从外表还是从气质上看,都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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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