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滚滚的人头落下,菜市口的侩子手累得腰酸背痛,手抖筋疲,这还不算密秘处死扔进皇宫西南角化人炉中无数活人。听说,西南角的化人炉长宽高有三丈,彻夜不停地燃烧,滚滚的黑烟从烟囱中升上天空,遮蔽了小半个皇城。尸体被烧焦的臭味飘进了后宫之中,皇后当天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宫中大半的女眷全都脸色苍白,御医彻夜整治,开了三百多副止吐安神的药,却依旧阻止不了圣上的震怒。
化人炉依旧在燃烧,整整十三个时辰,化人的老太监已经换了三人,依旧有无数的睁着恐惧眼神的罪囚等着进入。
五千千牛卫军大索全城,东南西北十二座城门同时关闭,汴梁城成了一个囚人的棺材,正有无数人行将踏入地府。
与此同时,五千羽林卫却全部收缩。团团围在皇城四周,而高大威严象征着无上帝权的皇极殿外,就驻扎了整整一千最最精锐地羽林中卫。
踏着九十九级台阶而入的欧阳明知道,皇帝害怕了。
正因为害怕,所以格外得愤怒,这场shā rén的小把戏暂时是不会停止了。
皇极殿里,皇帝早到了一刻钟,这一刻钟里,全都用在了声嘶力竭地怒骂斥责当中。跪在九级丹陛之下的男子神色仓皇,满头是汗,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
而那刀锋眉的大汉,欧阳明记得,他心甘情愿地跳进了化人炉中,最后一句话就是恳请欧阳明劝说陛下赦免他的家人。而……欧阳明没有成功。
一共一百九十九人,悉数押往菜市口,十个侩子手并排而立,一直用了两盏茶的工夫才将怨家老小全部杀光。侩子手喝了一大碗酒,啐骂了一声给他带来麻烦的该死鬼,又继续挥舞屠刀,像杀猪一般地继续kǎn rén的脑袋了。
京城观刑的老百姓一层一层,人山人海,不时发出阵阵吸气声,还有……圆睁的又惊奇的双目,赌坊里已经开赌,盘口今日一共掉下多少人头。
欧阳明下了一柱,赌一万。
望着跪在金砖之上的太子武奎,不动声色,他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太子指使的,但结果确实对太子极有利,当然……前提是圣上不会因为愤怒废了他,或者更甚……杀了他!
皇后的呕吐不仅仅是因为化人炉里的焦臭。
“你说这件事不是你干的?好。那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朕,到底是何人干的?你说出了那人的名字,便洗脱了你的罪责。说不出……那便就是你干的。好啊好啊,杀死了朕的五皇子,呵呵,老三就失去了他最重要的智囊,没人再给你打对台戏了!又请来那无法无天的大剑师,试图杀掉朕的栋梁,镇南侯。哈哈……今日朕也许你及在座的诸位臣工挑明了,朕知道镇南侯的屁股是坐在了老三那一边的,朕以前不在乎,以后更不在乎。
但……太子,为何要杀了抚远侯的独子?你有病吗??”
太子必须答话了。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滚烫的泪水,哭得泣不成声,矢口否认道:
“父皇!父皇!儿臣……儿臣不曾指使啊!不是儿臣!若儿臣真有如此行径,就叫上苍降下神雷劈死我,死后堕入无边地狱,不得好死!”
“呵呵……真是……无用的起誓!与你那母亲一样,都信了佛吗?南北朝无数信佛的皇帝,大多数斗不得善终,朕的皇儿啊……为了你着想,朕看……”
“……不可啊陛下!”
一个满头苍发走路都须拐杖撑着的老头儿猛的丢掉了拐杖,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大声喊道。
他要在陛下金口玉言之前打断,不然……太子只能终身幽禁了。
“陛下,陛下!国之储君,无故不可废立啊!如今事繁纷乱,虽则太子有重大嫌隙,但也不可排除他人陷害嫁祸之举啊!求陛下三思啊!”
“求陛下三思!”
大半文臣都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得请求武喆莫要废了太子。
武将们全部选择眼观鼻,鼻观心,一概不管不问。将军参与废立事,乃为臣第一大忌,他们可不想自找死路。
欧阳明没有跪下,像失聪失明了一般,同武将一样,微微垂着眼皮,明显不愿参与。
但……世事就是如此,不以人心能转移,武喆将目光看向了欧阳明,淡淡地问道:
“欧阳太保可有异议?”
不由地苦笑,欧阳明喟叹,到底没有躲过去。皇帝这是在逼着自己站队啊!他此刻是铁了心要废了太子啊!
“陛下……储君之废立乃国之大事,不可……轻率,待查明实据,再论不妨!”
武喆的脸彻底黑了,黑的如同烧了一百年饭的锅底,咬牙切齿得瞪着欧阳明,一句又一句地说着“轻率……查明实据……”
“欧阳太保啊……你这是在指责朕昏聩啊!”
这话,武喆说得很轻,轻柔得比一缕风丝儿更细微,但……所有在场人,包括站立在武喆身边的大太监瞿璜,全都在心里炸起惊雷,欧阳明噗通一生便跪在了地上,六七十岁的人了磕头磕得砰砰响,不一会儿便满是血痕和淤青。
皇帝默默地看着跪倒在地不停磕头的欧阳明。一句话也不说。
于是,欧阳明便不敢停,并且越磕越重,在场地许多人都担心欧阳老大人会将脑袋磕破,脑浆子都磕出来。
太子看了,悲鸣不已,也冲着丹陛之上的九五至尊不停得磕头,眼泪摔在金砖上,啪啪作响。
武将依旧不管不问,不管心里怎么惊涛骇浪,面上都是一副沉重,也仅仅是沉重的表情。跪在地上的文臣也有许多牙齿一咬,也跟着磕起头来的,只不过……比起太子和欧阳明,就轻了太多了……
武喆毕竟不是暴君,不可能让三分之一的臣子就此死在自己的金殿之上。最后……只得挥了挥手,说道:
“欧阳太保,从今儿开始,你便回你的府邸好好养伤吧!朕看着你,都觉得头疼得慌!”
一语双关,言外有言。
一句话便夺去了欧阳明参政的职位,太子的最大臂助……也失去了。
皇极殿里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王弗也从下朝归家的曹侍郎嘴里得知了消息,嘱咐他近日最好少外出。汴梁城中风声鹤唳,宵禁的严令已经从京兆府发出,原本从不被朱紫王侯放在眼里的崔闲之成了此刻汴梁城中颇俱权势的一人,听传闻,崔闲之胡乱找了个由头便将曾经得罪过他的一个主簿抓进了牢里,第二天一早,他的家人便赶去收尸了。
而向来藏污纳垢的城南南三街,更是彻底扫荡了一遍,所有的帮派全部粉碎,不管后台是哪家王侯,哪位高官,全部喑声。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此刻,城南处的汴水已经彻底被血染红了,腥臭味远飘十里。
在这样的大恐怖大威压之下,王弗,正坐在花竹之中,给花容月貌越看越耐看的曹筱筱唱着歌:
我爱你亲爱的姑娘
见到你心就慌张
风吹着修长的头发
轻拂着我那已迷醉的眼
为了你找啊找
去寻找神秘的时候
为何你走啊走
从此不与我相见
我爱你亲爱的姑娘
见到你心就慌张
风吹着修长的头发
轻拂着我那已迷醉的眼
啦啦
为了你找啊找
去寻找神秘的时候
为何你走啊走
从此不与我相见
我爱你亲爱的姑娘
见到你心就慌张
风吹着修长的头发
轻拂着我那已迷醉的眼
啦啦
啦啦
曹筱筱听得眉开眼笑,两只手捧着脸蛋,迷醉地望着王弗,一直央求着王弗唱了三遍,才肯罢休。
“看你的花痴表现就知道你已被本公子的才貌双全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了,怎么样,今晚我们同床共枕如何?”
王弗一本正经地说着好不正经地挑逗言语。
曹筱筱很惊讶,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着笑出讲和小酒窝的王弗,然后,脑筋一转,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找到那个寡妇三苗了?”
王弗平静地点了点头,答道:
“确实找到了……”
随即,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曹筱筱。
曹筱筱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十几个字:
曹三苗在我府,一切安好,勿念。镇南侯。
“慕容苍雷说三苗一切安好,我相信。都是侯爷了,处心积虑玩了那么多花样,不会让曹三苗受到损伤的,不然……一个愤怒的王弗,可不会在乎什么国法纲常!”
“你也不能去!”曹筱筱抓着王弗的手掌轻声说道,“大剑师丘生刚刚离开,镇南侯伤势极重,你若去了,镇南侯一旦有什么闪失……你我,包括爹爹还有秋水在内,恐怕都不得善终。说不定,你一踏进镇南侯府,便会有人拿你,你怎知这不是一计?”
曹筱筱很担忧,不想王弗做出什么不理智不可料想的事情。
王弗将曹筱筱的手反握着,另一只手从衣袖中掏出一根木钗,木钗的尖头已经发黑,显然年代很久了。
“这是曹三苗的老娘留给她的。她跟我说,她的老娘就是因为这一根木钗嫁给了她的父亲的。结果显示,她的老娘的决定太过唐突了,曹三苗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以……她将这木钗插在自己的头上,以示警戒。却不料,最后还是悲惨的结局。造化……终究不如人意。”
曹筱筱看着感慨万千的王弗,轻声安慰着,用手掌摩挲王弗青青的胡茬,像一只小鸟般依偎在了王弗的怀里。
王弗感觉有点痒,因此……决定说些有些刺痛的事情,以免沟壑越来越深,最后反而不好弥补。
垂着头盯着曹筱筱漂亮的大眼睛,王弗淡淡地道:
“筱筱,这是我第一次叫呢!筱筱,你在考诗择婿上选我,恐怕不仅仅是因为那首定风波吧?也不仅仅是因为你身为弱女子竟然看透了我的修为吧?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曹筱筱的身躯明显一怔,眼神也不由有些慌乱,虽然知道这一问迟早会来,但……她还是希望,晚一些的好。
这是男人与女人做事的区别。男人希望快刀斩乱麻,而女人更倾向于水滴石穿,或者说是润物无声。她的最终奢望是……王弗能够忘了这一问。
但显然……她没有成功。
依旧是造化……
曹筱筱有些紧张地看着王弗,好似真在接受审判,她檀口张开了几次,却……依旧不知从何说起。
这是个很莫名的感觉,包括她爱上王弗,都很莫名。她感到……
“我们是同类……”
曹筱筱说道。
这话令王弗一怔,惊得好似看见了太阳变成了金乌,月亮上真的住着嫦娥,玉帝故意打碎了琉璃盏,孙悟空早早喊出“齐天”的口号。他愣愣地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嘴唇发干的问道:
“这位měi nǚ,请问你qq号多少?”
“什么?什么号?”
曹筱筱莫名其妙地望着王弗,眼神光光的,毫不作假。
王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无比的失望,觉得……有些孤独。
“那你说我们是同类何意?”
王弗有些蔫蔫儿的问道。
曹筱筱睁着双美目,紧紧地盯着王弗的眼睛,轻声却又无比庄重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觉得女人天生就不如男人吗?”
王弗很自然地摇头,没有任何勉强,完全真心。
曹筱筱眼睛里开始泛起了小星星,很高兴的样子。然后,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觉得只有男人才能当官吗?”
“不是。女子细腻,许多工作女子来做更加合适。再说了,亦不乏雄才大略的女子,武则天就如是。”
这句话彻底说到了曹筱筱的心坎里,尤其是听到武则天的名字,兴奋地一把抓住了王弗的手臂,狠狠一口就咬在了王弗的肩膀上。
王弗很莫名其妙,却又不能让护体罡气伤了曹筱筱,还得故意撤掉肩膀处的防御,让曹筱筱咬个尽兴。
这都什么呀?王弗哀叹道。
曹筱筱咬完了又有些心疼,一个劲地冲着王弗肩膀上地牙印吹着气。
王弗感到额上头满是黑透了的竖线。
吹了老半天,终于吹累了的曹筱筱一巴掌拍在了王弗的胸口,高兴而又霸气地宣布:
“从今儿开始,你,王弗,就是我曹筱筱的皇后了。我曹筱筱,哈哈,注定是要当皇帝的人啊!!”
王弗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踩得他狂吐乱喷鲜血。
“说好的同类呢?”
“你难道不赞成女人当皇帝?”曹筱筱讶异得看着他,像是看见了外星人一般。
王弗拍着曹筱筱的脑袋说道:
“睡觉吧,睡觉就能当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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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