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东走,灾民越多,成群结队,拖家带口,衣衫褴褛,脸色破败,小青山又高兴又惋惜。这是他成势的坚实基础啊,只是可惜现在他急着去汴梁,不然定能收拢一票老大的人马。
易子而食还没有出现,卖儿鬻女倒是常态。许多穿着考究管事模样的人带着十几个挎刀的护卫,站在高处,或者是小土丘,或者是破败的早已不见马的马车上,高声地叫卖着。
小青山听见了,那人说一个小女孩可以换半斗小米。一个男孩同样是这个价。当然,漂亮些的可以涨价到一斗,也不过是够一人省吃上半个月。
何况,还不见得就能守得住。
所有小孩的眼睛都是灰败的,只是看着管事时的眼神才变得亮晶晶。所有的小孩都希望父母将自己卖给管事,听管事说,被他买了的,不愁吃不愁穿。
但,每个管事要的小孩是有限的,他们更多的还是喜欢金银古董。但,逃难到此处的,显然早就把值钱的东西花光了的。
所以,管事的声音虽然依旧嘹亮,却没有太多的兴奋之情。除非,碰上一个极漂亮的。
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有大把的人挥舞着银票来买。尤其是那些王侯高官,用比十里风月街高上几倍的价钱来买,笑得他眼睛里都开始南金光。而如今,这样的好事越来越少了。漂亮的早就卖光买光了,剩下的都是些木柴棒子,歪瓜裂枣,女的只能当个粗使丫鬟,男的最多成个马夫什么的,利润虽然也不少,却无法使他激动起来。
小青山一群人的到来,没有使管事们太过惊讶。无论何时,有力的人总能比旁人过得更好。他们也觉得自己不需要害怕小青山,十几个管事一百多号护卫,比起小青山的人数虽然还少了一些,但精神饱满,相信若是小青山敢异动,定能砍瓜切菜一般扫荡了他们。
小青山同样没有理睬这群吸血鬼,蚂蝗一般的人物,吸食着百姓身上的骨髓,一直敲筋吮血,迟早有一天被压在身下的老百姓推翻。当然了爬起来的老百姓和他们没什么两样,将等待着被他们重新压下的人将他们推翻。如此循环往复,形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圆。
小青山一群人的到来,虽然没有引起管事们的注意,却引起了自以为可以截获他们的饥民的进攻。无论哪里,都少不了蠢蛋。他们只见到了土匪们嘴上残留的油腻,却没有见到他们看似憨傻,实则隐藏在眼神深处的暴戾。
不出所料,当几百个饥民连棒子都没有持,呆呆傻傻地站在了小青山的必经之路上时,小青山抽出了宝剑。
这是一种姿态,向土匪们表示可以kǎn rén了,他自己却是不会动手的。然后,在无数惊骇的目光中,几百人在一刻钟里被屠戮干净,逃跑的人一个也没有。他们是饿昏了的,没有力气再逃了。
然后,鲜血浸**处,以千数的饥民跪拜了下来,恳求小青山给他们一口吃的。小青山定定地坐在敞篷马车上,看着四面拜服的人群,没有激动,没有狂喜,只有最最深沉地悲哀。悲哀人世的惨淡与无情。
他终究还是做了计划之外的事情。向着依旧站立的管事和护卫们举起了屠刀,砍掉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脑袋,垒了京观。
然后,将他们携带的所有粮食平均分给了每一个人,然后,给了他们一个口号——
杀死贪官污吏,杀死豪强恶霸,杀死所有有的吃有的穿的人,除非所有人都有的吃有的穿。
然后,选出其中最最的强壮的一百多人,给了他们每人一个羊腿,心疼的土匪们直肝儿颤。
小青山告诉他们,往县城去,不要去大城,先打下县城,拿wǔ qì拿粮食,聚拢灾民,再试着往大城打一打,打不过就逃,逃不了就投降,投降以后没有被杀就再反,再反时务必一击必杀,否则便老老实实当个顺民。
一百多人郑重地点头。很多是看在羊腿的面子上。现在一根羊腿,可以让他们把自己的婆娘送到小青山的床上,把自己的女儿也送上,如果他们有的话。
小青山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用身边的一切器皿生火造饭,炊烟袅袅,饭香阵阵,第一次掩盖了灾民身上凝聚不去的恶臭。
瞎眼术士长叹一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地念经,这次不再只是往生咒,还有金刚经,心经,莲花经,一切他所知晓的经卷,从日在天中,到月上柳梢,诵经不断。
小青山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竟也感觉有些升华。
前方,是福吉城,很俗气的名字,却呈现出了不同往常的繁华。小青山和土匪们穿着管事互为们的衣服,持着令牌,缓缓走进了为他们特意打开的城门。有军卒很疑惑,因为为见到熟人。小青山告诉他,他们还没过来,估计要过上一段时间了。
军卒便没在理睬,嘟囔着骂了几句,大概是某个护卫允诺给他的好处没有到手使他有些怨念。
当晚,小青山包了一个挺大的客栈,第一次睡在了有床有屋顶,最重要的是有灯火的地方。他待的小山沟,可是一直没有蜡烛的,因为土匪们不需要,跟个农夫似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从婆娘们被一伙梁山上四散奔逃的溃兵掳了去,他们连造人的客观条件都没有了。后来梁山上的乱兵被朝廷剿灭,婆娘们依旧没有回来,他们也便死心了。在他们看来,婆娘没了,再找一个就是,何必死揪着不放。对他们如此豁达的心胸,小青山表示叹服。瞎眼术士责备他们毫无人性,正好与小青山相配。相当于骂一带二。
一觉醒来,就发现有个人坐在了自己门口,老神在在,端着茶盏轻轻地嗅着,并不喝。看见小青山打开屋门,便抬着茶盏朝他点了点,是一种看起来并不爆烈的示意。
小青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之后,问道:
“你是谁?”
“不告诉你。你应该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笑着看着小青山,说不出的风轻云淡。
小青山眉头皱起,道:
“你不尊重人。是我先问你。”
“尊重与否,看得是身份,什么样身份的人配得上什么样的礼节,你……马上就要死了,我以为,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讲话,已经是很尊重你了。”
“你有点嚣张,在我面前嚣张的都死了,而且死得很惨,惨绝人寰,让人不忍直视。我也不劝你打消念头,看来你是个头撞南墙也不回,见了棺材才回落泪的,所以……大祭司,你抱住他……”
小青山说着,冲着刚刚走出屋门的瞎眼术士说道。
瞎眼术士点点头,迈着步子往那人走去。
那人自从瞎眼术士出站之后,一直淡定从容的神态终于凝重了起来,对着瞎眼术士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我没有感受到你的气息?”
“这不是一个问题。”代替瞎眼术士回答的是小青山,“你不配得到他的回答,正如……呵呵,你说的身份……”
“我尊贵的大祭司,随本大王一同干掉这个以下犯上的无知凡人吧。”
说着,抽出了腰间地宝剑,捥了一个最最稀松平常的剑花,状若无意地向着那人身上刺去。取得是肋下,实则攻得是心脏,一个巧妙的弧线,绕着踢飞了身下椅子的刺客,避开那人自以为一击必杀的窝心腿,跃上空中,头下脚上的同时剑尖已经抵达了那人的心口。
一出手,必然直指要害,这是所有武者的习惯,小青山耍了个心机,依旧不改这逃定理。
那人轻轻嗤笑了一声,从袖中滑出一个短小的铁矛,像是军中长矛去了木柄。一击打在宝剑的剑脊上,趁着宝剑震荡,反手以矛柄重锤向小青山的手腕。
却失手了。小青山神色不变地一只空着的拳头抓住那人持矛的右手,同时扳着那人的手腕,反过身,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猛地一用力,那人便抛飞了出去,撞碎了二楼的木制栏杆,掉在了一楼大堂的桌子上,将桌子也压了个稀碎。
而此刻,一楼早已无人,连掌柜和小二都已不见了踪影,听到响动的土匪们抓着刀枪钉耙,有些人穿得还算整齐,有些人干脆袒胸露乳,令小青山感到欣慰的是,至少没人把那话儿也露出来,不然……很丢他这个大王的脸。
“看来用不着我们尊贵的大祭司出手嘛,本大王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料理了这个小毛贼,真是……一点难度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太无趣了一些。
嗯,小的们,不要动手,不要以为你们大王我砍瓜切菜一般地干这个蟊贼,你们也能。还是省省精力,回头还需要你们搬金银珠宝呢!”
“是……是吗?”那人第一次露出了愤怒的表情,缓慢地却并不算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定定地看着二楼正挥舞着手臂慷慨激昂挥斥方遒的小青山,嘲讽地道。
小青山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很讨厌有人在他演讲时打断他说话,而且,还是他的敌人。
“你会死的很难看,相信我。”
“原话送回。本打算撬开你的嘴,问一问为何杀了我福吉城的人,但……没有必要了……一群土匪而已……”
“土匪?”小青山森冷地质问,“你说我们是土匪?”
“就算我们真是土匪,也不许有人在我们面前说,不然……算了,不跟你废话了,还是直接动手来得痛快!”
像一颗炮弹一般从二楼狠狠地砸向那人,那人并没有躲避,也没有反击,生生地挨了小青山重重的一拳。身影疾速地抛飞了出去,将客栈的门砸出了一个大洞,透过大洞,可以看到外面整整齐齐的两百守军。
军卒们见到那人被击飞了出来,大哗,眼神中都不由露出恐惧,窃窃私语里脚步也开始缓缓向后挪动了。然后,便有军官大喝,用马鞭狠狠地抽了几个恐惧之色最盛的,这才堪堪保持住围拢的阵型。
“唔……六品……嗯……刚刚六品……拳力稍稍松散,不够凝实。如果仅仅这样……你今天……可就离不开了呢……”
说话的人摇摇晃晃,哆哆嗦嗦,断断续续,很没有气势,因此,这句话貌似也很没有信服力。
小青山也是这样想的。
直到……那人猛地抬起头时露出的血红色的眼睛,不由暗骂一声,便朝着瞎眼术士怒吼道:
“还他妈站着干嘛?降妖伏魔的时候到了!”
那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妖魔,却确实遁入了魔道,修得是魔道中的有数高级心法——血禅,一个曾经叛出嵩山的大和尚所创的凶狠心法。一旦击打血脉中的力量,可激增二十倍的战力。代价是时辰过了之后,会全身酸痛,最重要的是……特别想喝血……喝人血……
瞎眼术士也凝重了起来,宣了一声佛号,然后……硬生生不躲不闪张着双臂冲着那人奔了过去,那人看了也不由一颚,却不妨碍他将铁矛向着瞎眼术士地眉心狠狠地捅过去,然后……他就发现,捅不穿。
在瞎眼术士紧紧抱住了那人之后,小青山猛地冲过去,就是对着那人的脑袋一阵猛锤。魔化之后的那人,没有能够有机会施展出任何威力绝伦的招数,便被瞎眼术士制住,然后……遭受着小青山的猛锤。
唯一能表现出血禅厉害的,是小青山一直锤了那人地脑袋整整一刻钟,才将他的脑袋打爆。红的白的溅了他和瞎眼术士满身,嫌弃地扯下那人身上的绸缎擦拭着,嚣张至极地走到那个军官的面前,斜着脑袋看着明显方寸大乱的军官。
军官不停地咽口水,却看也不敢看被爆了脑袋的那人。
“勾结魔人,是死罪,你不知道?”
军官几次想要张口,都费力却张不开。
小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充满理解地道:
“我知道这福吉城该轮不到你作主,勾结那人的也不是你,你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傻子而已……呃……不要用这种感恩戴德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我很善良……所以,虽然我很生气,但我不打算再找你……或者其他任何人的麻烦,只要……二十匹马车,还有……十万两银子……
不要嫌多,那是你们的买命钱。”
撒娇打滚求收藏求打赏求推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