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苗是王屋老大人的孙子,素来爱慕曹筱筱,但因不同文墨,遗憾考诗择婿。听说一个不知从哪个旮瘩冒出来的奴几辈竟窜上了高枝,不由怒火中烧,本半熄的火热心思又重新蓬勃,势要与王弗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
男人间的较量,场地一般两种,一个实在床上,另一个是在武场上。王弗倒不介意前一种,只是囊中羞涩,入不了高雅之堂,偏偏又看不上窑里的劣等品,所以就盼望着王苗能一展他之所愿。可惜啊,事不从人愿,人生每多如此。王苗霸气侧漏臭屁熏天地留下一张战帖,便施施然坐在高头大马上得儿达地离开了。跟随的仆从面露不屑地看着我,像是笃定自己定会当逃兵,不敢应战。
王弗有些欣慰,毕竟是自己的本家,还知道用上激将法,不算笨到天荒地老。但,其实福祸难料,他以为他掌控全局,料敌机先,实际上不过是小丑跳梁,殊为可笑罢了。
曹筱筱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一把抱住王弗的胳膊,蹭啊蹭啊蹭。
“你说说,你能赢吗?我敬爱地夫君。”
王弗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地两胳膊抽出两团丰盈,惆怅地道:
“我怕他受到太大打击,容易得失心疯。你要知道,像他这样的贵公子,都是非常脆弱的,得小心呵护,要不然很容易凋谢的。”
“不经历风雨,不能成为参天大树。王老太傅会感谢你的。”
曹筱筱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
“唉,那我就劳累劳累,做个好事,毕竟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是是是,夫君说的很是。”
颇有点夫唱妇随琴瑟和谐地模样。
王弗看着眼前可口甜美的曹筱筱,心中涌起一团幽火,两只眼睛也射出异样的光芒。曹筱筱见了,非但不害怕。反而挺起了胸膛,于是,更加波涛汹涌。
“你很漂亮,曹xiǎo jiě。”
“我知道,我敬爱的夫君。”
“可是……我为什么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你很危险。”
“夫君,你可真调皮。”
曹筱筱的装作好笑地笑着,低头的一瞬间眼中精光直闪,待抬起头时,又是温婉加活泼的模样了。
不一会儿,曹筱筱便扯着王弗的衣角进了闺房,说是要与王弗对弈。王弗愣了半晌,索性同意了。嗅着闺房里特有了甜腻味道,整个人都醉了。
这直接导致王弗的开局破天荒的臭,要么棋差一招,要么被曹筱筱抢了先机。
“我本以为,曹xiǎo jiě会与我下围棋的,不料……”
“……是象棋”
“围棋性柔,象棋性刚,常下围棋的人处事若水,善利而不争。下象棋者行动如火,星星点点便可燎原。曹xiǎo jiě的心中是否也有这样的一团火,等待将一片草原燃烧起来呢?”
“谁人心中没有一团火呢?王公子难道没有?”
“我自然是有的,只是……唉……将军……”
“lòu dòng太多,这样的将军不如不将,还不若潜藏暗中,以待天时。”
说着,撤掉王弗的炮架子,左三平七。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但是,有时不管不顾一通王八拳。说不定也能打死老师傅。”
说着,马五进三,重新填上了炮架子并且压住了帅的两条支路。棋势对曹筱筱已经相当不利了。
曹筱筱却依旧老神在在,稳扎稳打,用车填在炮与马之间,如此这般,二子必失一子,转眼间就扭转了战局。但……这是不对的,因为,车走纵横,不能走斜线,曹筱筱违规了。
但她却装作不知,摊开右手掌,让王弗继续。
王弗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索性你违规我也违规,一颗小卒子连拱三步,彻底封死了老帅前后左右的退路。
然后,曹筱筱施施然地提起老帅,一把轰掉了王弗的老将。王弗目瞪口呆。
指着曹筱筱的鼻子问道:
“你会下棋吗?”
“你会下棋吗?”
曹筱筱反问道。
“我如何不会下棋?”
“会下棋还能连拱小卒三步吗?”
王弗不由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也不管他面前地是不是一个大美人了,气愤地吼道:
“那不是你先违规的吗?”
“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因为我违规了,你就不违规了吗?只要违规了,就要受到惩罚。我是侍郎之女,身份尊贵,敢罚我的人不多。但你目前来说只是个白身,所以,你要受罚,这是天理。”
“你……”王弗却并没有如同预料中的那么生气,他知道曹筱筱在说些什么,但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又不真是曹筱筱的夫君。
“现在啊,有些人不过是偶尔地跑了个车,还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将来他就有可能直接偷棋子,再将来甚至敢直接把桌子给掀了。对于这种人,就要防微杜渐,从开始就把他打狠了,这样他才不敢继续乱来。”
“可是……你在利用我……”
“什么利用不利用的……你是人家夫君嘛……”
说着,一把抓住王弗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抚去,眼里满是柔情蜜意,真如同一个贤惠粘人的妻子一般,不由得使王弗心中一荡。
“我有喜欢的人了。”
王弗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依旧摸着曹筱筱的脸颊,还……轻轻地捏了一下……
曹筱筱顿时有些羞郝,脸色有些红润。放在桌下的手差点将绸缎做地桌布扯出一个洞。
但,还是强忍着羞涩,定定地看着王弗地眼睛,笃定地道:
“你没有。”
“我真有。”
“你必须没有。”
“呃……”
这很强势啊,不是说古代女子都很温良淑德的吗?到底是谁在骗我?
三天后,新南别苑。
来者就是客,是客就得上茶。茶是江南的茅峰,热腾腾的泉水煮沸,用长嘴壶点上三下,酵藏半刻,茶香便四溢了。王弗用茶盖刮开漂浮的茶叶,小口的呡了两下,便立马夸赞出来。于是,硬是装作文人做派的王苗便开心得露出了笑容。
“今日请王兄前来,是比武切磋,不是生死仇敌,一切都要点到即止,方不负我大周朝的祥和与安宁。如今天下大治,武夫委实无用,逞强斗狠殊为不智,但愚兄也就这点庄稼本事了,要是效仿那宁湖,王兄再来一首定风波,愚兄可就傻眼了。”
这话说的很诚恳,至少从面上是如此。表现了当朝太傅之孙的宽容与谦和,获得了在座看客的一致好评。王弗自然不能落于下风,慨慨地道:
“王兄真是过誉了。小弟那几首糙诗不过是胡乱涂鸦,信手拈来,不比王兄勤能补拙,大器晚成。我看,咱们就别磨叽了,赶紧真刀真枪得干吧!”
王弗真心是不耐这人的虚伪,于是反其道而行,你谦和我就嚣张,你宽松我就跋扈,你彬彬有礼我就粗鲁不堪,再加上夹枪带棒,劈头乱打,直敲得王苗脸色一阵铁青,众看客脸上神色莫名。
包括曹筱筱在内,全都惊异地看着王弗。都说不打笑脸人,王弗这算是底线全无,在座暗摇头的不甚枚数。
曹筱筱愣了片刻后却眼中赞许连连,什么样身份的人说什么样的话,本就一白身,即使文绉绉,在太傅之孙面前,也不过沦为陪衬。不若索性粗鲁一些,虽不得众文士的青睐,却获得了在座武将子孙的认同。在座的武将子孙早就不喜王苗的做派了,只是碍于面子,强行忍着罢了。但这并不说明他们不想赶紧结束这无聊的客套。王弗满足了他们的愿望,所以众武将子孙心中还是很感激他的。
再加上王苗说武将无用,着实刺痛了他们本就脆弱的心脏。事实如此,说出来更是徒添伤心,很多人不愿意面对现实,在座的众武将之子便也是如此。因此,便更加的支持王弗。
当下,王弗的话一落,便有一长得颇为俊俏却魁梧粗大的男子站了起来,巨大的手掌拍着案几给王弗声援。
“我说王苗,这位大兄弟说的在理啊!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平素里你自认是我们一众中武功前三之人,这次对付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知要用上几招啊?”
这是在相助王弗了,以言语逼迫王苗必须在数招内分出胜负,不然,他那所谓的前三的名头便只能证明是自吹自擂了。刹那间,王苗的脸色黑得如同石炭一般。
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石平波,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被叫做石平波的汉子哈哈大笑,不在意地道:
“我哪边都不站,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我石平波。你可别再磨磨唧唧的了,知道的说你装模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怕了这文弱书生呢!”
“你!”
王苗面色涨红如粘稠的鲜血,再次懊悔自己怎么就将这混球请了来了。这非但不是在助阵,反而是在拆台啊!偏偏话又极恶毒,两头堵,真是让人郁闷到死。
当下,也只得丢开了温文尔雅,率先往屋外的比武场上走去。经过石平波身边时,还听他嘟囔道:
“这才对嘛,别整天跟个娘娘腔似的。”
气得王苗咬紧可牙关,攥紧了手掌,心中打定主意,待他与王弗的事了,一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石平波。
临上场时,曹筱筱巧笑嫣然地用她的手帕擦了擦王弗儿额前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引开一阵咳嗽声和嫉妒冒火的眼光。这其中就包括王苗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
王弗能理解前者的行为,对后者就恶心鄙夷到了心里,个老王八蛋,还妄想老牛吃嫩草,一树梨花压海棠?做梦吧你!
怀着对那老头深切的鄙视,缓缓走过他的身边,在他的脚边留下一滩粘稠的浓痰,便看见老头儿迅速发黑又变红的核桃脸,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曹筱筱也是眼睛弯成可月牙,变成了个温婉倾慕的女子,深情款款得看着王弗。霎那间,王弗只感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烫人,快有把他烤焦了的架势了。
王弗敢肯定这小娘儿们是故意的,故意给他添加仇恨值。古人真是诚不欺我,红颜果然祸水啊!
怀着无比悲愤地心情,王弗一步一步他这台阶走上可比武台,很不如王苗一跃而上的潇洒姿势,却也符合他文弱书生的身份。却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这事儿王苗干的实在是太不地道了,跟一个书生比武,你怎么不跟西市的色目人比说大周话呢?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而王弗也真是一个傻蛋,竟然还接下可王苗的帖子,只能说是美人之前,退缩不得,这英雄是一定要逞的了。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王弗兄弟,你就好生去吧!
就这么片刻,王弗在他们心中已经是兄弟般的存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