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不名很开心,他觉得他自己做了个两全其美的好事。第一个自然是自己摆脱了强制的婚姻,第二个就是助有qíng rén终成眷属。他觉得自己实在是高尚极了,离传说中的圣人也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吧。
所以,他哼起最爱的十八摸小调儿,晃晃悠悠地走在人潮稀疏的小巷里。只有在人少处,他才会露出他猥琐的本来面目。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草原呢?虽然,有可能那棵树既茂盛又粗壮,很能靠在下面乘凉躲雨,但是,终究是草原没了啊。
他喜欢自己是一头汪洋恣肆的野马,没有笼头,没有鞍鞭,任自己驰骋,想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想吃哪片草就吃哪片草。
至于仕途,哈哈,难道凭借本公子的大才还不能青云直上九霄吗?闻不名很有信心,他坚信自己有诸葛之才,张良之策,只是如今少了三顾茅庐的刘备,以及同样起于微末的刘邦。所以不得不通过那恼人的科举,或者走走门路,行那汉魏隋唐的荐举,但终究有些不情不愿。再者说,他也并不是特别热衷劝名,能上则上,不能上便做个流连于烟花柳巷的风流才子倒也不错。闲来倚红偎翠,喝几盅淡酒,吟几首小诗,观星赏月,听风抚雪,岂不快哉?
只可惜,那严厉的老娘啊!
父祖在世时也不曾见你如此折磨父祖,如今父祖皆已过世,您老人家便露出真面目了,哎呀,苦哇!
老娘你为何如此热衷权势?想来是因为曾经宦官xiǎo jiě的身份,奈何家道中落不得不嫁与了一介白衣。父祖有感于朝堂风云变幻,便打定主意不出仕,出嫁从夫的你因此婉转小意,便也收起了自己复兴家族的心思,一门心肠相夫教子,如此三十余载,倒也琴瑟和谐。但为何,父祖相继过世才不过三年有余,你便强求孩儿结这一门无关风月与感情的冰冷婚事?难道你因为自己婚事的不自主,所以将痛苦转移到孩儿身上吗?老娘啊,你是我的老娘啊!
孩儿一生所愿,不过随波逐流罢了。仕与不仕顺其自然,如何能够强求呢?强扭的瓜毕竟不甜,与人家姑娘虚情假意更是罪过,老娘啊,你何苦既害了孩儿,又要害人家姑娘呢?孩儿风流浪荡,岂是能专一之人。
父亲一生,只娶了老娘一人。父祖在世时,你虽常常劝谏父亲再纳几房妻妾,以全了你的妇名。但你扪心自问,你真心想要与别的女子共同分享自己地丈夫吗?恐怕你也是自知父亲对你的深沉的爱意,所以才有恃无恐地提出这样宽宏博大的意见来的吧?可是啊,孩儿不是。父祖都是真正的穷苦人,累世耕读,也不过温饱而已。父亲能娶老娘,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岂有不珍爱之理?而父祖晚年,家业渐起,虽时常遭人诟病士子从商,但终究富裕起来。因此,孩儿便有资材逛了许多青楼楚馆,与诸位苦命女子谈诗论典,抚慰各自孤寂的心灵。如今,已是浪子难回头了。
老娘啊!何不能成全孩儿呢?
闻不名心中大恸,倚着墙壁,几乎就要站不起来了。
王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目露询问之色。
闻不名惨然一笑,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闻不名开不了口,王弗却一定要说,说的是发生在曹侍郎家的事。
“闻兄啊,你今天到底是怎么想的?何苦拖我下水呢?咱们俩这交情,难道都是白瞎的吗?”
“哈哈哈哈。”闻不名装模作样的笑了几声,道,“难道王兄不喜欢?最后你不是见到了那位曹筱筱xiǎo jiě吗?是不是貌美如花,我见犹怜?”
王弗咕咚吞了口唾沫,道:
“确实貌美如花。甚至可以说是沉鱼落雁,一笑倾城。是个男儿身都会爱的死去活来。愚弟自然也不例外。可是……闻兄啊,愚弟来汴梁是寻人来了,这这这……算是个什么事吗?”
“唉,王兄啊,你这可就想岔了。娶妻寻人两不误嘛。你想想看,那曹侍郎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依仗他,在这诺大的汴京城找人不是更加快捷方便了吗?王兄乐千万不能自误啊!”
说着,满脸真诚,一副我是全身心为你着想的模样。
王弗不得不承认闻不名说的有道理,但……就这么结婚了?
狠狠地甩了甩头,王弗无论如何也接受不来。总得先培养培养感情吧!这才见了一面,就……实在有违他的行事准则。
闻不名见王弗如此模样,不由心中大感焦急。若是此事不成,自己美好生活实在堪忧啊!因此,一把抓住了王弗的肩膀,异常严肃地问道:
“王弗,到底如何你才会娶了那曹筱筱xiǎo jiě?”
王弗任由闻不名抓着,有些讪讪地道:
“总得,先互相了解了解嘛!”
“好,此事包在为兄身上了。”
闻不名拍着胸脯,一副我做事,你放心的模样。
他是真心想要成全王弗和曹筱筱。刚才是九分,现在是十分。因为王弗的所作所为诠释了他是一个不贪慕名利,且十分看中感情的男子,如此,想来也是曹筱筱xiǎo jiě的最好良配。此事一成,甚造七级浮屠啊!
闻不名再次坚定了自己是个圣人的定位。
“嘻嘻,王公子,咱们又见面啦!可真是有缘咯。”
曹筱筱巧笑嫣然地看着一脸害羞的王弗,打趣地说道。
“哈哈,你就别再为难王兄了。他素来是个miàn pí薄的,你可小心一句话说的过火,把他给吓跑了,那你可就欲哭无泪了!”
闻不名心中极喜,总算是把这俩祖宗再次约到一块儿了,有一种功德无量的感觉。因此,放松至极,也有兴趣和曹筱筱一起夹击王弗了。
“嗯,闻公子所言极是有理,筱筱可不敢过火。”说着,向王弗行了一礼,乖乖地道,“王公子,筱筱这厢有礼了!”
哈哈哈哈,刹那间庭院里响起巨大的笑声。笑得最是猖狂的便是闻不名了,曹筱筱也是抿嘴笑着,偷着眼觑着脸色通红的王弗。
“曹xiǎo jiě话本可真没少看!要是被老侍郎知道了,哼哼!”
“怎的?闻公子,你是打算去告密?”
“对呀,平生所爱二三事,逛……呃……反正其中告密就是我的一项乐趣来源。怎么样,曹xiǎo jiě,可害怕了吗?”
“怕?哈哈哈,那闻公子就尽请去吧,本xiǎo jiě倒看看爹爹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你这告密地小人?正好,你走了以后,我可以和王公子说说体己话,也算是你的一项附带的恩德了。”
“呃……这……牙尖嘴利呀,王兄啊,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就哈哈哈笑着走了,只留下王弗傻傻地坐在曹筱筱的对面。
曹筱筱等了半天,也不曾等到王弗开口,不由心中暗骂,实在是个呆子。但,呆子也有呆子的好处,更何况还文武双全。
因此,便深吸了一口气,堆起笑容,道:
“王公子,前日你在堂上所作的那首定风波实在极妙。能作出此等诗词的人物,必然是家学渊源,或者是师承高士,不知王公子能够告知小妹呢?”
刹那间,就变成小妹了。
“呃……其实吧,我也就会那么一首诗,是个过路的卖糕的随口说的,被我听着了,便觉得挺好,因此记了下来。”
“那……既然是卖糕的所作的,你又为何谎称闻公子所写的呢?”
“呃……我我我……我花钱了。”王弗猛地一拍大腿,把曹筱筱吓了一跳,道,“我想买糕,但他卖完了,却又收了我的钱不肯还,所以呀,就把这首诗卖给我了。而我呢,又是闻不名的小厮,虽然呢,名不副实,但是,闻不名曾经在我落魄是给了我一口饭吃,正所谓有恩必报,所以我就把那首歌给了闻不名。谁知道,他个死脑筋,竟然不要,啧啧!”
曹筱筱的面色已经黑了,咬牙切齿地瞪着王弗怒道:
“本xiǎo jiě就这么没人要,让你们推来推去的?”
“呃……曹xiǎo jiě,我今天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聊。”
说着,便一个箭步冲出了庭院,不理会后面曹筱筱愤怒地跺脚,翻过院墙,抹了把冷汗,心想,这古代女子也是有泼辣的。
曹筱筱心中大恨,怒视着捋着胡须慢慢悠悠拐过大柱的曹侍郎,像只被激怒了的老虎。
曹侍郎不由觉得很是有趣。自己女儿向来聪慧稳重,虽偶尔行事乖张,也必然是有所图谋。可以说,他的仕途猛走到今天,与曹筱筱的指点是密不可分的。很多次灭门在即,都是曹筱筱力挽狂澜,果断站队,才免了那泼天大祸,甚至转而升官发财的。如今,看到她如此怒不可遏的小模样,不由心中大喜,生出了许多揶揄的心思。
“哈哈,乖女儿,可算是一物降一物,这今后,你可就有人管教了,为父也能省一省心了。”
“哼。”曹筱筱气得拽着曹侍郎的胡子,害的曹侍郎连连求饶,也不敢摆出那副模样来了。
曹侍郎心有余悸,心想,还是早点把那姑爷给招进来吧,他都快有些撑不住了。
曹筱筱自然不知曹侍郎心中所想,要不然,他的胡子估计就保不住几根了。到时候上朝时被同僚笑话如同阉人,他可就真心没脸见人了。
“爹爹,那王弗只是块木头,女儿是被他那傻样给气得。女儿都……都那样了,他还是杵在那儿跟个什么似的,我真想一脚踹飞他!”
“哈哈,女儿啊,你可踹不飞他,你忘了,他可是七品的高阶武者,气劲一发,浑身坚若钢铁,你啊……哈哈”
“爹爹,今日女儿下厨吧!”
曹筱筱笑得如同盛开的牡丹。
曹侍郎一阵恶寒,想到往日地痛苦悲惨精力,连忙摆手摇头。
“别呀爹爹,您一定要成全女儿这番孝心。要不然,说出去多不好听啊!”
“不……不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爹爹,你这话就不对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厨艺是妇功之一,女儿也该好好学学。爹爹,你就成全女儿吧!”
“呵……呵呵……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