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魔志》 第三章 猎手

    上官良从没到过这样的大都市，觉得远比龙兴村繁华，多有不同。逛了半天，遇上一队衙役。那领头的捕头见到上官良，“哎呦”一声，迎了上来，不住道：“陶少侠，你怎么自个跑出来了？身体好些了么？如果觉得在府内闷得慌，兄弟们可以陪你多走走。”众衙役齐声道：“是啊，是啊。”

    上官良大为奇怪，问道：“你们认识我？”

    那捕头正色道：“你也许不知道，那日你昏迷时，可是我把你背回刘府的。自从你入了刘府，兄弟们时常都打探你的伤势。听到你伤势好转，能吃能喝，兄弟们都高兴坏了。”众衙役齐声附和道：“是啊，是啊。”大家你瞧我，我瞧你，笑嘻嘻的。

    上官良大为感动，说道：“谢谢兄弟们的厚爱，上官……陶某感激不尽。”捕头一脸不悦，说道：“陶少侠是神龙赐给我们洛安城的，不是凡人。说这话，瞧不起兄弟们么？”

    上官良心中一动，道：“绝无此意。陶良也是凡人，是一介草民，能与众位兄弟相识，荣幸之至。大家如果赏脸，随我去吃点东西，如何？”逛了一大圈，腹中饥饿。

    捕头神色一变，摆了摆手道：“这可不行。正值班中，我们只能四处走走，不能逗留吃吃喝喝。”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银子，塞到了上官良手中，道：“小良子收下，找个有好吃的去处，慢慢享受吧。兄弟们就不陪了。”

    上官良听得“小良子”三个字，倍感亲切，微微一笑，问道：“还没请教兄长高姓大名。”捕头道：“我姓张名飞侠。”众衙役神色喜悦，纷纷报出自己的姓名。上官良一一牢记于心，与众人辞别，心想：“独在异乡，能结识这帮真性情的朋友，真是件快意的事情。”

    上官良走了数十步，捡了一处普通的酒楼，上了二楼。仍捡了靠窗的位置，眺望窗外，好似回到了‘满香醉’酒楼，心中不禁思绪万千。上官良要了两碟青菜豆腐加上一碟精致的细点、一壶龙井，慢悠悠地吃开了，心中思索取出经书第一部的事。

    不多时，走上了一名算卦先生。他蓬头垢面，一身道袍破烂不堪，浑身散发出一股酸腐之气。挑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上面大书一个潦草的“卦”字。店小二赶忙挡在算卦先生面前，气呼呼地说道：“算卦的老头，你来这做甚？走！走！走！”连拉带推，要将他轰出去。算卦先生头一扬，怒道：“这家酒楼不做饭了么？问来我这干什么？当然是要吃饭啦。”店小二亦恼道：“你这穷酸样有钱吃饭吗？你来白吃白喝，小心我报官。”

    算卦先生腰一挺，嗤笑道：“报什么官？刘退之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店小二脸上白一振、红一阵，指着算卦先生的鼻子道：“刘知府的名讳，你敢直呼？”算卦先生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从怀里掏出一件黑纱布包裹、拳头大小的物事。抖了抖，里头东西碰撞，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

    算卦先生问道：“听到了么？这是什么声音？”

    店小二愕然，立时点头哈腰道：“银子的声音。”算卦先生道：“算你有见识。滚开吧。去给我上店里最好的饭菜。”店小二笑嘻嘻道：“是！是！”

    上官良冷眼旁观，见店小二毕恭毕敬，飞快让路，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一笑惹得店小二横眉瞪眼。算卦先生走过上官良身畔，低声喝道：“小家伙，笑什么？”坐在上官良隔壁一桌，与上官良并排。

    上官良压低声音道：“我在笑你没钱却想吃美餐。”

    算卦先生吹胡子瞪眼，挪了挪凳子，靠近上官良，道：“不要瞎说。”

    上官良道：“纱布里撞击的韵声急促而短、声响高而尖。里头不会是铜块吧？”

    算卦先生掠过一丝愠色，冷笑道：“你小瞧贫道了。贫道算卦百算百中，生意很好，有钱得很。”

    上官良调侃一番，见对方认真，笑了笑，默然不语，心思回到了经书一部上。算卦先生不依不饶，淡淡道：“贫道瞧你额带黑气、元神涣散，今日恐遭不幸之事。若得贫道指点，才能化祸为福呢。”

    上官良笑道：“你给我化祸为福，是不是要我给你付了这顿饭钱？”

    算卦先生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一边，道：“孺子不可教。”

    忽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走上来了六名汉子和一名年约三十七八岁的女子。他们均身披花斑兽皮，腰胯长刀，一副猎手打扮，威风凛凛。一名高大的猎手浓眉大眼，目光如冷电，英气勃勃。游目四看，见楼上满座，轻叹一声，说道：“老听说洛安城繁华鼎盛，今日到来，果然非同一般。连一个普通的酒栈都满客了。”语气间有些抱怨。

    上官良见状，朝猎手们挥手道：“诸位兄台，如果不嫌弃，就与小弟同桌吧。”他独占一桌，正觉得空荡荡的。那高大的猎手眼光一亮，大笑道：“那我们不客气了。”众猎手纷纷欢快地入座，虽然有点挤，但还能凑合。猎手们喜笑颜开，各自说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那高大猎手是头儿，四十余岁，复姓赫连名山松。个子矮而圆的汉子排行老二，是个孤儿，不知姓名，只有外号，叫连山虎。按矮汉子之意：“连山虎意为一虎敌十虎，占据连绵十个山头。简而言之，能以一当十。”百里昱、第五鑫、希吉尔、陈宝位列老三至老六，那名中年女子面色黝黑，笑容可掬，排行第七，名叫文人灵。

    上官良一一拱手行礼，道：“在下陶良，幸会，幸会。”吩咐店小二要了几份熟牛肉、五碟点心、果蔬和三坛黄酒，阵阵酒香肉气弥漫满堂。上官良道：“今天，大家痛快地吃吧。我请客了。”

    赫连山松哈哈大笑道：“兄台慷慨豪迈，正合我的心意。”

    众人围着小桌，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算卦先生循着酒香肉气，望向那张小桌上酒菜，口水一咽，酸溜溜地说道：“吃得好，吃得多，可不知银子够不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