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再说一说这地主张玉,自从那天开假斗争,他首当其冲上台告状。当看见区政府工作队的王左组长上台把他表弟贾珠副主任从台上一脚踢到台下,又听王左在台上讲:“你们搞得什么斗争,这是假斗争!地主老财上台告状,斗争穷苦人民,你们这是胡闹!”后来又听王左宣传党的政策是打土豪分田地,要把恶霸地主的土地拿出来,把他们剥削人民的不义之财拿出来,分给穷苦人民。这张玉越听越害怕,就急忙跑回家中,让他老婆把家里的现大洋装在钱搭子里、大烟等值钱的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装在口袋里,他告诉他老婆说:“我得躲一躲啦,家里我给你留点钱,你多保重,我到瓦房丫头家待几天,看看形势再说。”他就急忙把钱搭子和口袋搭在他的小毛驴背上,骑上毛驴向瓦房跑去。
当天晚上,贾珠就跑到张玉家中。他见表哥张玉不在家,就问他表嫂子说:“我表哥呢?”他表嫂说:“你表哥说要出去躲几天,走啦,农会那边什么情况?”贾珠说:“大事不好,他们说我们开的是假斗争,说我表哥上台告状是恶霸地主上台告穷人的状,你们家又是地主,又是伪政府的甲长,应该是斗争对象,把我这个农会副主任也给撸啦,我看表哥走就对了在家非得把他整死不可,你也不能在家啦,干脆你今晚就跟我走吧,如果在家明天他们开斗争大会,抓不到我表哥,就得把你抓去。”张玉老婆一听,可吓坏了,也没有多想,就急忙把家里张玉给她留下的钱装衣兜里,又把她的衣服、绸缎等打成包,让贾珠背在身上,到驴圈牵出一头驴,贾珠说:“你得把能拿的贵重东西都拿上,要不明天都得让农会给你拉走,分给那些穷小子。”张玉老婆很听话,就把她的金银首饰等划拉划拉也装上,又拿了一袋大米,一袋白面给毛驴搭在身上,贾珠看装得差不多了,就领着张玉老婆直接奔他家去了。
贾珠是个光棍汉,见他表哥张玉跑了,正好给他倒出霸占张玉老婆和他家财产的机会,所以他就让张玉老婆把值钱的东西都装上,连同张玉的老婆一起接到他家,当天晚上他就连威胁带恐吓的**了他的表嫂。
张玉是毛家窝铺的头号地主,当然要受到斗争,受到惩罚。但他和她老婆都跑了,就把他的兄弟和儿子抓去,把他家的东西全部拉到农会上给穷苦人分了,把他的土地也都归农会进行分配。农会组织民兵到处抓张玉也没抓到,就问他兄弟和儿子,都说不知道,因他兄弟和他儿子和张玉已分家另过。农会就把他兄弟和他的儿子放了回去。
这贾珠为了长期霸占张玉的老婆,他就三天两头到瓦房去见张玉,对张玉说:“你可不能回去呀,你要回去他们非把你打死不可,郝家店的王甲长被农会抓去,挑了脚筋,流血而死。西沟陈四被农会抓去,和他要现大洋,要大烟,他不交,让农会把他枪毙啦,你要回去也得让他们把你打死。”吓得张玉惶惶不可终日,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在他丫头家待了一个多月就得了稀屎痨(就是急性胃肠炎)没过几日就一命呜呼了,张玉的老婆就正式和贾珠过起了日子。
表完罪大恶极的恶霸地主张玉的可耻下场,再说说被张玉、六点子等土匪恶霸残害的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流离他乡的孙海,《孙老大》。
一九四五年正月初六,父亲刚吃完早饭。因为是春节,早饭也晚点,大概是九点多钟。忽听门外有人招呼:“老三在家吗?”父亲对母亲说:“我听着像孙大叔的声音。”母亲说:“可能是,快去开门。”父亲急忙跑到大门前把门打开,一见孙老大身穿皮袄皮裤,头戴狗皮帽子,身背一个包裹站在门前。父亲上前抓住孙老大的手说:“孙大叔,你啥时回来的。”孙老大笑着说:“我回来好几天了,在我们岳母家来。”父亲说:“快到屋里坐。”孙老大也不推辞,和父亲一起来到屋内,把身上的包裹放到柜上,摘下狗皮帽子坐到了炕上。母亲拿上茶水,烟盒,花生瓜子,父亲也坐到炕上和孙老大说起话来。
父亲问孙老大说:“孙大叔,您那年被贼人所害,你搬到大板,这几年生活的可好?”孙老大说:“我们那天起早逃往大板,昼行夜宿,走了六天五宿,艰难地到我二弟家,我二弟收留了我们全家,我和我大儿子为牧主放羊,每月挣二斗粮,我家你婶子和我家丹丹为他人缝补,洗衣,干点零活也能挣点,勉强糊口度日。现在好啦,那也解放了,我家丹丹被那次残害以后,对地主,恶霸恨之入骨,积极参加了革命,当上了我们嘎查的妇救会主任你,也和嘎查的一名民兵连长订了婚,她们二人和工作队一起,带领广大农牧民打土豪分田地,分牛羊,受到广大农牧民的拥护。我们家也分到二十多亩土地,三十多只羊,四头牛,两匹马。现在生活的很好,比原来好的太多了。最主要的是我们现在当了家做了主,不再受剥削,受压迫了,我们终于不再受气了。”父亲说:“是啊,是****救了我们,我们才有今天。”孙老大说:“是啊,**八路军赶走了rì běn鬼子,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我们才有出头之日。那天我们被害,我来找你说话,你那天说的很对,靠我们自己是很难报仇雪恨。现在好了,我的仇可以报了。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把我们被害的真凶找出来,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年我们走了以后,村里的人都是怎么议论的,张玉,六点子都咋样了?”父亲说:“张玉和六点子都死了,都没有好下场。你们家被害不出你的所料,正是张玉和六点子他们那伙人干的,糟蹋你家丹丹的第一个人就是张玉,他们在你们走后,把他们的罪恶行径当作笑谈,在人们中间炫耀,那些难听的话我在您面前说不出口,说的太难听了。”(那些难听的话在我们村至今还有人当笑话说,‘六点子等贼人扛着孙老大18岁的大姑娘向西洼走,张玉在后面大喊:“等我一会,头一下是我的。”这难听的话当时父亲没有说出口。)孙老大气愤的说:“张玉,六点子这些狗杂种太不是人了。我家丹丹过后回想,也知道是张玉他们干的,因为丹丹那天被抓去,那几个人都不说话,就听有人咳嗽一声,丹丹当时没想起是谁,也曾听到两次串铃声,过后她都想起来了,咳嗽声正是张玉,串铃声不也是张玉驴脖子上的串铃吗。这个狗杂种,把我们家害的太惨了。”孙老大说到这气的是头上青筋暴露,义愤填膺。父亲也生气的说道:“张玉和六点子也没得好死。土改时张玉知道他罪孽深重,吓的得了稀屎劳而死,他的老婆也跟了别人。六点子也在敖汉砸民火被抓,被打断了一条腿,送进大牢,在大牢里一天才给一碗红高粱稀粥,饿的他骨瘦如柴,被打断的腿都烂了,不到一个月就死了,他家里也没人管,扔到山上喂了野狗。这就是六点子的下场。六点子在大牢里把他所做的罪恶都说了,当时来了几个狱卒抄了他们的家,还告诉七老爷子,他家被砸民火,三林子被打死也是六点子找人干的。”孙老大没等父亲说完就问道:“你说三林子被六点子打死了?”父亲接着说:“奥,您还不知道吧。就在你们搬走的那年冬天,六点子在我们大墙外吹牛,七老爷子听见了,和六点子要账,六点子当时就恼了,过不几天六点子找来他的同伙,夜间fān qiáng进到七老爷子家,用大枪打死了三林子,还抢去不少钱粮,找官府他们也不管,特别是甲长张玉护着他,当时也没找到凶手。也是六点子在敖汉被抓,他挺刑不过才说出来的。来抄六点子家的那几个狱卒,到七老爷子家说是抓住凶手了,和七老爷子要去不少钱。你们没在家,如果在家,他们也得让你们花钱。伪满政府那些官员太**了,就是为了钱,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啊。”孙老大气愤的说:“六点子真是丧尽天良啊,连你们本家他都不放过,他真是个没良心的豺狼啊,我也没少借给他东西,他一点都没还,我从来没和他要过,他还把我害得那么惨。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人。”父亲说:“作恶多端的人害人害己,都没有好下场。现在好了,我们都翻了身做了主,没人敢再欺负我们。”孙老大说:“行了,我终于把害我们的人找到了,他们也没得好死,也算为我报仇了。”说着就从炕上下了地,到柜上把它拿来的包裹拿起放到炕上,对父亲说:“老三啊,大叔这次回来也没啥给你拿的,这是熟好的几张羊皮,你做一件皮袄穿吧,大叔知道你经常赶车,冬天穿件皮袄要暖和得多。”孙老大说着把包裹打开,从中拿出三张羊皮,铺到炕上。羊毛洁白,抓一把软软的。父亲说:“大板到这好几百里,你还给我拿这么多羊皮,多不好意思。”孙老大说:“这是我们家自己的,春节前我杀了几只羊,给你拿来这几张羊皮,就是太远,我还想给你拿点羊肉来。”父亲说:“这得多少钱啊,我给你点钱吧,咱们这买都买不到这么好的羊皮。”孙老大说:“你说啥呢,我最困难的时候你给我拿那么多小米,真是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啊,这几张羊皮算什么,你做一件大一点的皮袄,冬天赶车穿暖和。”父亲说:“你太客气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孙大叔。”说着父亲把几张羊皮放到柜上,又坐在炕上和孙老大亲切的谈论起来。
孙老大把他们去大板后的经过和解放后怎么**分田地,分牛羊。丹丹怎样参加革命,怎样和她的男朋友一起**恶霸等滔滔不绝的向父亲说了很多。他还说:“我家丹丹对张玉,六点子恨之入骨,说啥要回来向政府揭发他们的罪行,因为她工作太忙,让我先回来看看。既然张玉,六点子都死了,也算为她报仇雪恨了。”父亲说:“是啊,恶人都得到了可耻的下场。咱们村刚解放时还开了假斗争。张玉的表兄弟贾珠当上农会副主任,真正的地主恶霸他不斗,把老十三和他哥哥都抓起来,说啥要给他们斩草除根,老十三被他们整死了,张玉上台告状,工作队队长发现不对头,把贾珠从台上一脚踢到台下,张玉一看事情不妙,逃到他女儿家,贾珠霸占了他的老婆。贾珠为了长期和他老婆同居,三天两头去他女儿家恐吓张玉,把张玉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不到一个月就被吓的得了稀屎劳死了,他的一切家产都分给了广大贫苦乡亲。”孙老大听了解恨的说:“他张玉作恶多端,终于得到了报应,没得好死,他老婆也成了别人的。该!”父亲见孙老大这时才有点高兴样,就问道:“孙大叔,这些恶人都死了,也给我们报了仇,你们搬回来吧,我向村农会反映一下,把你们的房子要回来,还能分给你们土地和牲畜。”孙老大说:“不回来了,这个地方我是住够了,我在大板已落了户,也分到了房子和土地,还分到了牛羊,那边比这边好过,谢谢你,还惦记着我。”说话间到了中午。母亲做好了饭菜,孙老大又和父亲喝了点酒。吃罢午饭,孙老大对父亲说:“你什么时间有空,到我们大板看看,看看那里的大草原,再看看那里成群的牛羊,比咱们这可好多了。”父亲说:“有时间我一定去看望你们,你们有时间也常回来看看。”孙老大下地抓住父亲的手说:“老三啊,你真是个好人啊,谢谢你,我啥时都忘不了你,我就走了,有时间我再回来。”父亲也不能挽留,送到大门外。孙老大又和父亲紧紧地握了握手,恋恋不舍地告别了父亲,向他岳母家走去。父亲望着孙老大的背影,心里在说:“多好的人啊,真是个有良心的人。现在好了,搬到好地方去了,过上了好日子,这也是好人有好报啊。”父亲见孙老大走远了,才转身回到家中。
表完孙老大因祸得福。再把话题转回来。因为我父亲工作积极,又有方法,办事公平合理,大公无私,得到了广大父老乡亲的佩服和爱戴,被评为八肯中地区的先进农会干部,在区政府召开的表扬先进农会干部的会议上,受到了政府的表奖,还得了一支金星钢笔。父亲是爱不释手,整天放在上衣的口袋里,笔挎露在外面,更显得父亲格外精神。这可气坏了一个人,他不是别人,就是处处想办法陷害父亲的表兄弟李凤鸣。
那时政府工作队下乡,在老百姓家轮着吃饭。有一天政府工作队的王左组长和孟兆兴轮到李凤鸣家吃饭。李凤鸣特意让他老婆炒了两个菜,又拿上烧酒,李凤鸣陪着王左和孟兆兴吃饭。在吃饭时,李凤鸣对王左说:“我看李景文不是好美呢,他还被选上先进干部啦,他都应该受到批斗。”王左一听李凤鸣这么说,就问:“他为什么应该受到批斗?”李凤鸣说:“你们都不知道他的历史,别看他家没顾过扛活的,好像没剥削过人,他在凌源有大买卖,家里可有钱了,前二年据说还买了枪,rì běn人还和他要过枪呢,因为他和在伪政府当jǐng chá的赵连玉是亲戚,花了钱他才躲了过去,据说他们家还有胶车呢!他都没往外交。”王左一听李凤鸣这么说,就问李凤鸣:“你说的是真的吗?”李凤鸣说:“别人不知道,我和李景文是表兄弟,我还不知道,那是千真万确。”王左一听,李凤鸣说的和真的一样,觉得这事可非同小可,就对李凤鸣说:“你反应的情况很重要,我们一定认真调查,如果属实,我们不但不让他当村上的财粮,还得处分他呢。”说话间他们就吃完了饭,王左和孟兆兴回到农会。正好刘普林主任也在农会上,王左就问刘主任说:“李景文在凌源有大买卖吗?”刘主任说:“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王左说:“你先不要问谁说的,你就如实说李景文在凌源是不是有大买卖。”刘主任说:“我没听说过,他前二年就是从凌源开回来点年纸、天地、灶王之类到集市上卖,没听说他在凌源有什么大买卖,他要是在凌源有大买卖,他还犯得上从凌源背着年纸步行到咱们这集市上卖啊,那是不可能的。”王左听刘主任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但李凤鸣反应的情况很重要,也不能掉以轻心,就展开了对父亲的调查。
真金不怕火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俗话说的好:“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政府工作队通过几天的群众调查,对李凤鸣反映父亲的情况给予否定。群众倒反映出李凤鸣的问题。
这一天王左组长召开农会班子会议,在会上,王左就问父亲是否在凌源有大买卖,是否买过枪支。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父亲一听就知道是李凤鸣在捏造事实,陷害自己,就生气的说:“这是谁说的?是不是李凤鸣又在信口雌黄,他在旧社会就用这恶毒的伎俩挑动别人到rì běnjǐng chá家里告我的黑状,说我有买卖、有钱、有枪支,差点没要了我的命,现在他又用这恶毒的手段来陷害我,你们可以到凌源去调查,向父老乡亲调查,你们就会彻底清楚事情的真相了,我今天就离开农会,啥时你们调查清楚了,证明我李景文没问题了我再来上班。”说着站起身就要走,毛主任和刘主任忙站起来把父亲拉住。王左也过来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说:“你不要生气,我们都调查清楚了,今天才和你说的,如果你真的有事,我们能和你说嘛,坐下,坐下咱们还有事情要讨论呢。”说着王左就让父亲坐下,又接着说:“通过最近的调查,李景文的问题被彻底的查清了,根本没有的事,是有些人捏造事实,陷害李景文,李景文你就放心吧。但有不少老百姓反映,李凤鸣到有点事,有的群众反映说前年冬天,rì běn鬼子和伪军骑马追一名八路军战士,追到李凤鸣家门外,这名八路军战士也骑着马,看实在跑不了啦,躲在李凤鸣家,把战马栓在李凤鸣家的石槽上,这名八路军战士顺李凤鸣西面的大沟向西沟方向跑去。rì běn鬼子追到李凤鸣家门外,见八路军没了踪影,就挨家搜,李凤鸣怕连累自己,主动把八路军的战马交给了rì běn鬼子,又告诉rì běn鬼子说八路军是顺着大沟向西沟方向跑啦,rì běn鬼子还伸出大拇指夸李凤鸣是大大的良民,就骑马向八路军逃跑的方向追了去,不知追上没有。你们几位农会干部都在,你们谁知道此事?”对于这件事父亲还真不知道,就说:“这件事我不知道,他虽然陷害我,但我不知道的事情不能乱说。”
父亲不知此事,是因为父亲是在下营子居住,距李凤鸣家二里之遥,毛主任和刘主任都和李凤鸣相隔不远,都听说过此事。他们俩都说李凤鸣确有此事。王左说:“要真的有这种事,我们得把李凤鸣找来问个明白,这可不是小事,这是hàn jiān行为,他出卖了八路军的战马,说不定这名八路军也让rì běn鬼子给杀害了。今天下午,就组织民兵把李凤鸣找来,让他交代此事。”
当天下午,工作队的王左组长和农会主任就把全村十多名民兵积极分子召集起来,王左给他们布置了任务,让其中一名民兵去叫李凤鸣。我父亲见真的要找李凤鸣交代问题,就对王左组长说:“王组长,李凤鸣和我有过节,我还是回避一下吧。”王左说:“那可不行,审问李凤鸣你得记录呢,不用回避。”父亲说:“李凤鸣告我,没能告成,好像我打击报复整他似的,我在这不好吧。”王左说:“李景文你考虑的太多了,你怕什么,又不是你告的他,他有没有问题是他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农会上会记录的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吗?你不记录谁记录。”说着就把记录本交给了父亲,并且嘱咐父亲要把审问李凤鸣的一切问答要记录清楚,一句也不能落下,李凤鸣真有问题的话,这个记录还要记入档案。父亲听王组长这么说,就坐在办公桌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政府奖励的那支金星牌钢笔,放到记录本上。
那个民兵去找李凤鸣,说政府王组长叫他到农会去一趟,李凤鸣一听王左组长叫他,心想:“准是我告李景文的事。”心中高兴,就痛痛快快的跟着那个民兵来到农会。
李凤鸣来到农会门口,见有四名民兵手拿红缨枪和棍棒站在农会门外。走进农会办公室,看见王组长坐在办公桌前,我父亲坐在王组长对桌的椅子上,桌上放着本子,本子上面放着父亲天天挎在上衣口袋里的金星牌钢笔,又见农会的毛主任、刘主任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严肃的看着他,心里发毛,就想找个地方坐下。王左说:“李凤鸣你来啦?”李凤鸣马上说:“来啦,王组长你找我什么事呀?”王组长指了指北墙根放着的长凳说:“你先坐下,我们今天找你来,是向你了解点情况,你要解放思想,不要有包袱,你要如实的讲。”李凤鸣一听觉得不对劲,就问道:“不知问我何事?”王组长说:“就是你自己的事,你把你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如实向我们说清,要实事求是,不要隐瞒,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问题向政府交待清楚,争取政府和人民的宽大处理。如果有问题你自己不交待,一旦我们查出来,那可要从严惩处,你听明白了吗?”李凤鸣一听王左的这番话,头上的汗珠立马就冒了出来,因为他做贼心虚,又见我父亲在办公桌前记录,心中暗想这准是李景文把我告啦。岂不知他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腑,我的父亲是光明磊落之人,哪能做那些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之事。可李凤鸣是心怀叵测之人,就怀疑别人也和他一样,所以他就竟往我父亲身上想,就说啦:“我有什么事呀,不就是1942年冬天我卖李景文年纸没给钱吗?”父亲一听马上说:“你不要说欠我钱的事,欠我那点钱我也不要了,我不但不要,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要不叫你三番两次陷害我,给我折腾出不少钱,我现在可能是地主了。我还能坐在这吗?你不要往我身上想,我没那么小人见识。”李凤鸣见父亲这么说,心里又犯嘀咕啦,心想他们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因为李凤鸣这一生也没干过什么好事,整天不是算计这个,就是要祸害那个,欺软怕硬,尽做那些踹尿窝窝的事。所以他也不知应该说什么。就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的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但避重就轻,还像挤牙膏,一会说点这个,一会说点那个,天都快黑啦,还没交待正事。王左看李凤鸣不说正经事就来气啦,用命令的口气指着李凤鸣说:“你站起来!”李凤鸣一听慌忙站起来,王左又说:“立正站着!我看你是不想交待你的问题,尽说些什么?你自己做的事情还不知道吗?老实说!”这下可把李凤鸣吓坏啦,他战战兢兢的说:“我也没啥事呀,就是前年冬天大双庙有个姓霍的人来到我们家说是要发展红枪会组织,说这红枪会神通广大,还能强身健体,练好了刀枪不入,还能撒豆成兵,发展大了还能当高官,甚至还能当皇帝。我就找了几个人在我们家练了几天,但是他们连饭钱都不给,我就不干了。别的我也没啥事呀。”王左说:“你这还算交待了一个问题,但是你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没有交待!我刚才已把党的政策都向你说清楚啦,你再狡滑抵赖就对你不客气!”李凤鸣这时真的害怕了,但他还是往父亲身上想,就把那年他怎么挑唆李广林去赵大马棒家告我父亲的黑状,让他们和我父亲要枪,不交出枪来就把父亲交给rì běn鬼子等说了一遍。父亲心里想:“你不说我早就知道是你干的,李广林早就和我说了。”王左听到李凤鸣说到这些,觉得李凤鸣也太坏了,他欠人家的钱不给,还挑唆别人陷害人。现在又拿这事陷害李景文,多亏我没相信,要是我鲁莽的信了李凤鸣的鬼话,其不酿成大错。就生气的说:“你这些破事,谁都知道,还用你说,你怎么就不交待主要问题,难道说你还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我给你提个醒,就是前年冬天,是不是有个八路军往你家藏过什么东西?”李凤鸣一听这话吓得是魂飞魄散,惊恐万分,结结巴巴的说:“前年冬天是有个当兵的骑着马让rì běn鬼子追的没地方跑啦,跑到我们家,把马栓在我们家驴圈的石槽上,告诉我就说这匹马是我们家的,不要说是他的,他就急忙顺我们家房西大沟向南跑啦,不一会来了rì běn兵到我家把这匹马搜出来牵走啦,别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王左一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李凤鸣说:“是rì běn鬼子搜出来的吗?我看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说实话,来人,把李凤鸣给我绑起来!”从屋外走进来两个民兵找来绳子就把李凤鸣小绑了起来。
李凤鸣这时是六神无主、胆战心惊,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落下来,猫着腰,低着头还抵赖的说:“是他们搜出来的。”王左说:“既然是他们搜出来的,为什么rì běn鬼子伸出大拇指夸你是大大的良民?说!”李凤鸣一听,觉得这事政府都了解清楚了,再也赖不掉了,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说:“王组长饶命啊,那也是我怕连累了我们全家,我怕一旦被rì běn鬼子搜出来杀了我们全家呀,所以我才把马牵出去交给的rì běn人啊,我也是没办法呀,请政府原谅我吧。”王左一看这李凤鸣才说了实话,气的踢了李凤鸣两脚,命令说:“起来!接着往下交待。”李凤鸣这才站起来,现在看李凤鸣已是大汗淋漓,鼻涕流的老长,有一个民兵拿起一块报纸给他擦了擦鼻涕。王左又说:“你往下说吧!”李凤鸣定了定神,心想:“我向rì běn人告诉了八路军跑的方向,不知rì běn人追上那个八路军没有,如果追上把那人杀了,我可就没命啦,这是坚决不能说的。”李凤鸣想到这就说:“就这些呀,别的我也没什么事啦。”王左说:“你还想抵赖是不是?我们已经都调查清楚啦,这是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就看你知不知趣,我告诉你,那天rì běn鬼子追的那个人就是我们八路军的通信员,他就把马栓在你们家吗?还放你们家什么东西来?你对rì běn鬼子又说了些什么?你怎么就不说实话呢,你还是如实交待吧。”李凤鸣是铁了心不交待告诉rì běn鬼子八路军跑的方向这一问题。王组长他们又逼问了好长时间,李凤鸣就是死不交代。这时天已经黑了,那时没有电灯,农会也没有关押犯人的地方。王左就让民兵把李凤鸣的绑绳解开,对李凤鸣说:“再给你个机会,今天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明天再来交待。”就命令两名民兵把李凤鸣送了回去。又吩咐在农会的民兵今晚要轮流在李凤鸣大门外把守,不要让李凤鸣跑了。
李凤鸣回到家中,他老婆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问他怎么回事,李凤鸣沮丧的说:“王左他们下户调查李景文,也不知道谁把我告了,前年冬天我把八路军的战马交给了rì běn人,又告诉了rì běn人八路军跑的方向,工作队都知道了,这下可完了,闹不好要杀我的头啊。”他老婆一听,也非常害怕,就说:“那怎么办啊?”李凤鸣说:“我今天夜里得想办法逃出去,你在家给我打听着动静。”他老婆说:“你上哪去呀?”李凤鸣说:“跑到哪算哪吧”李凤鸣和他老婆商量着又从柜里拿出点钱来,揣在怀里,晚饭也没有吃,衣服也没脱,就躺到炕上假装睡觉。李凤鸣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半夜他悄悄地爬起来,对他老婆说:“我走啦,你多保重”他老婆也要起床,李凤鸣说:“你不用起来,在炕上躺着吧。”他老婆就没有起床。
李凤鸣偷偷的走到院中,忽听大门外有人说话,就悄悄走到大门口,偷偷地听着门外的人说:“李凤鸣这回可完了,他向rì běn鬼子告诉八路军逃跑的方向,说不定那个八路军让rì běn鬼子杀了呢,如果真的被rì běn鬼子杀了,李凤鸣就是hàn jiān得被抓起来,闹不好就得被枪毙。”李凤鸣一听是白天看着他的几个民兵在说话,又听要把他枪毙,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心想完了,跑也跑不了啦,明天再让他们抓去,我不说也不行啦,说了也是个死。急的李凤鸣在院中来回打转,怎么想也没有活路,越想越害怕,一直转了半宿,看看东方已放亮,觉得自己又要被抓到农会上去了,心想怎么着也是个死,不如自己死了算啦,就向他们西厢房走去。
他们家西厢房是四间,南头那间是驴圈,挨着驴圈是放草的草屋子,北头两间是库房,库房屋内从脊檩向下横着栓一根挂谷种用的木杆。李凤鸣走进库房,从墙上摘下撇绳,拿着绳子的一头向杆子上一扔,绳子搭在木杆上,他又把绳子系了个套,从墙角搬过五扎子(四条腿的方凳)李凤鸣上了五扎子又把绳子紧了紧,心一横,把头伸进绳套里,把五扎子一踹,五扎子‘咣当’一声倒了,可怜这一生竟整人害人的李凤鸣就成了吊死鬼。
天亮了,李凤鸣老婆起来做饭,手拿水瓢到库房舀米,推开房门刚进屋,忽然看见一人吊在木杆上,舌头向外耷拉着,两眼暴凸在眼眶外,吓得她‘妈呀’一声把水瓢扔在地上,后退了好几步。再仔细一看,竟是她的丈夫李凤鸣。这就扑上前去抱住李凤鸣的大腿放声大哭起来。在大门外看守的两名民兵听见哭声,忙推门,门是闩着的,敲了两下也没人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跳墙进院,打开大门两名民兵走到西厢房门口,看见李凤鸣吊在木杆上,他老婆抱着李凤鸣的大腿嚎啕大哭,两个民兵急忙上前,把李凤鸣抱起,解开他脖颈上的绳子,两个民兵把李凤鸣的尸体抬到院中,摸了摸李凤鸣的鼻子,已是一点气息也没有,他的舌头在嘴外耷拉着,两眼还暴凸在眼眶外,非常吓人。两个民兵见李凤鸣已死旧成了,就到农会报告去了。正是:
多行不义必自毙,总想害人必害己。
搬起石头砸了脚,告人黑状反告己。
搬弄是非陷害人,死后舌头擂出嘴。
好人总是有好报,恶人一命归了西。
要知父亲又经历哪些事,请看下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