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一个幽暗的石屋之内,简陋的木床之上,盘膝端坐着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
这个时节,已经是到了寒冬腊月,天气冷的可怕,尤其是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更是冰冷彻骨,就连山沟里的湖泊河流也早已是结了足有一尺后的冰,坚硬无比,不卯足了力气根本是无法凿开的。
屋外月牙高挂枝头,繁星点点,已是深夜时分,寒风更加凛冽,化作一把把刺骨的风刀,无孔不入,寻觅到了石屋门窗上面的露出的空隙,钻到了屋子里来,打着旋尽情的肆虐。床头边上立着一个漆面斑驳的木柜,其上蹲着一盏油灯,灯苗微弱,不过蚕豆般大小,在风中凄楚的摇曳着,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样子,也将这个少年的影子拉扯的忽大忽小,忽正忽斜。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少年似乎并不惧怕寒冷,虽然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粗布织成的短褂,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长裤,一头黑色的刚刚过肩,随意的披散在背后,发尖不时的会有水珠淌下,将他的后背都是弄的湿透,衣服紧紧的贴在脊背上。
少年紧紧闭着双眼,嘴唇轻咬,就这般盘腿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样。其模样并不怎麽出众,相反极为的普通,甚至皮肤还略微有些黝黑粗糙,手掌处依稀可以看到有很多细密的裂口,不过大多都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血痂或者红痕。
不过不知为何,当目光盯着这个少年时,却会感到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可细细一想,却又想不出个什么来,端是十分的奇怪。
是了,少年老成,一种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之感。
这个叫做青涯的少年,其实今年已经十七岁有余,去年的秋天,刚刚过完十六岁的出师礼。或许是由于营养不良的缘故,其身材要比同等年纪的其他人要单薄瘦小了许多,看上去不过是十五左右的样子。但是从其面庞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感觉,却又像是一个饱经沧桑,历尽世事的老者才会有的坚毅,淡定与沉稳。
啪。
正当此时,原本如雕塑一般寂静不动的青涯,双手忽然毫无征兆快速舞动起来。
没错就是舞动。
青涯双手十指的速度快,加上其指头修长且笔直,带起串串残影,连绵成片,如穿花蝴蝶般翩翩起舞十分的好看。
这是一个个手印。
随着青涯一连掐出数个手印来,其周身一尺范围内诡异的突然有了一些变化。
原本空荡荡的四周虚空之中,突然缓缓浮现出一缕缕如丝如雾的气旋来,却不受肆虐的寒风任何影响,慢慢向着青涯聚拢而去,将他包围起来。
青涯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手间的印诀速度更快,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同时一股莫名的气机扩散出来,将那些气旋笼罩在内,后者顿时一荡,接着似乎找到了目标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向着青涯的身躯涌动过来。
奇怪的是,当这些气旋一碰触到青涯的皮肤时,竟是诡异的透体而入,丝毫不受血肉躯体的阻隔,顿时消失不见了。
青涯脸上明显的露出一抹喜色,但却一闪即逝,紧接着眉头又是紧蹙起来,手中印诀立刻一变,在天灵、眉心,双肩,丹田,双腿,双足,各点一下,便又恢复原来姿势保持不动。
至于那些虚若无物的气旋进入到青涯体内之后,却是毫无目标的在其体内游窜起来,可随着青涯印诀一出,这些气旋立刻是调转方向,齐齐朝着青涯丹田位置涌了过去,犹如一道道细小的溪流向着湖泊汇聚过去一般。
而在青涯的丹田位置,其内则是有一个小小的漩涡,里面充斥着与方才那些气旋一模一样的东西,但数量却更多更密集,正兀自缓缓旋转着,就如同黑夜天空中高挂的星河一般,散发着迷蒙的微光。
突然间,在这漩涡四周,一缕缕微小的气旋冒了出来,齐齐向着漩涡流淌过去。可是让人意外的是,当这些气旋尚未靠近漩涡之时,却在半途中自行的扩散一空,也不知去了何处,就这般凭空蒸发掉了,任凭青涯如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眼睁睁看着辛苦召集来的气旋莫名其妙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少的可怜的一部分才融入那漩涡之中,后者也只是隐隐的扩大了一丝而已。
“唉,还是不行么?”
青涯缓缓睁开了眼,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饶是以他坚毅的性格面对此情景,心底都是难以控制的生出浓浓的挫败失望之感来。
“莫非我青涯此生真的修道无望,只能困守于气海四层境界而止步不前么?”
青涯低下头,豁然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骨节毕露,发出噼啪脆响。
“不,我不甘心,我既然能在短短一年之内修炼至气海四层,又怎能服输。究竟何处出了问题?”
青涯眉头几乎拧作一团,这个问题他思考了无数次,可每次都是无果而终,着实让他郁闷不已。
倘若青涯只是一介凡人,不具感应灵气的资质,他或许还不会如此难受。
他原本是一个无父无母的贫苦孤儿,一次为填饱肚子去山间打猎补兽,竟意外的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受伤颇重,青涯大吃一惊,赶忙将其带回家中。在其悉心照料下,老者境况大好,伤势也渐渐恢复,却是告知青涯他真正的身份乃是一个修士,也就是凡俗口中的仙人,有上天遁地之能,直让青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而老者瞧青涯心地不错,检测之下,发现其竟然还身负灵根,有修炼的资质,更是喜出望外,当下便将其收为弟子,并带回老者所在的山门天心观,也就是青涯眼下所在之地。
青涯而今入门已有三年之久,起初只用短短一年时间便是修炼到了气海四层境界,这种修炼速度虽然还称不上天才,比之宗门里的几个天骄更是远远不如,可也算得上颇为不错,在天心观数百名气海境弟子里也位列中上游水平。
而青涯所修行的功法名为炼灵诀,天心观里的绝大部分弟子都以此功法作为气海境界的主修功法,修炼难度不大且基础扎实,唯独缺少具体的法术神通,需要另外修炼其他的神通法术。
比如青涯除了炼灵诀以提高境界之外,还修行有五行法术,比如地牢术,火弹术,以及风刃术等一些低阶的基础法术。
起初炼灵诀的修炼颇为顺利,一年时间就修炼到了气海四层,也着实让青涯激动了好久,直以为从此可以蜕凡为仙,鱼跃化龙,成为传说中长生不死的仙人。
可在青涯修炼至气海四层以后,气海之中诡异出现了一些莫名的变化,就如刚才一般,竟是无法积聚灵气,任凭青涯如何努力想尽了办法,都是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召集来的灵气消散一空。
而偏偏这个时候,他那个捡来的便宜师傅突然驾鹤西去了,就这般撒手人寰,又剩下青涯孤身一人,连一个可以请教的人都是没有。
原来当时青涯将其师傅救下,其一身伤病看似好转,可事实上,由于其乃是修士与凡人不同,身体上的病痛其实算不了什么,真正严重的则是其精元大损,且无法补充恢复。
自知如此,老者才会临时起意收下青涯做弟子,为的就是有个衣钵传承。不至于自己一脉断送其手。而青涯也没让其失望,资质尚可,心性更是坚韧,也的确是一个修炼的好苗子。
可是自青涯将炼灵诀修炼至第二层圆满,修为亦是随之到了气海四层境界时,却突然发现他再也无法吸收灵气了,亦或者说微乎其微,努力修炼一个月所能吸收的灵气尚不如以往一夜来的多。也导致其修为整整两年踏步不前,连一点突破的希望都是看不到。
“莫非,真的和此物有关?”
青涯眉头依旧紧皱,突然手伸向短褂之内,寻摸了好一阵,最终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且泛黄发旧的,薄薄的小册子来,沉吟不语。
此物乃是师傅的遗物,也是其最看中的东西,其坐化前专门将青涯叫到跟前,郑重其事的将此物交到了青涯手中,且道其当初之所以会与人血战一场,导致今日之结果,为的便是争夺此物。又千叮咛万嘱咐,此物务必要好生保管,切莫显露于人前,以免招致杀身之祸。
见师傅如此紧张的样子,青涯也是吓了一跳,不敢怠慢,在贴身衣物内里缝合了一个暗兜,贴身保管此物。
观天策便是此物的名字了。
青涯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头疼,身子突然软了下来,虽然还是盘腿而坐,可明显要放松了许多。两指又在眉心处揉捏了一阵,表情才渐渐舒缓了许多。
观天策虽然古旧,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损,边沿处依旧非常的整齐光滑,倒是奇特的很。青涯将观天策摊开,放在身前细细的看了起来。右侧那一页整整齐齐的写了一列列小字,青涯入观三年一方面既要修炼,同时还要学习文字,否则从未念过私塾的他恐怕连功法口诀都是看不懂。
这文字读起来倒是不难,竟是一段修炼的心法口诀,青涯也不知看了多少遍,早就是烙印在脑海里,说是倒背如流都不为过。
而在左侧那一页,只有几颗大字和一幅诡异的图画。
画面中一个全身**的男子同样是盘腿而坐,可双臂却是极为细长,如同树枝一般绕到了背后交叉在一起。
而与此同时,在这个男子的周身之上又标注有七十二个小点,彼此之间互相联结,构成一个完整的循环。青涯一眼就看出这些小点标注的乃是人体的七十二个穴位,称为地煞穴,而这个循环则又称为小周天。在其之上,还有三十六个天罡大穴,所构成的循环则叫做大周天。
“观想修炼图。天罡地煞伏龙经。”
青涯盯着画面上方的那几个大字。低声念了出来,又是暗自思量了片刻,其眼中精光忽然一闪,又是道。
“自我修炼这天罡地煞伏龙经后,灵气便开始莫名奇妙的消失起来,吸收速度比之以前慢了数十倍,莫非真的与此功法有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