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霜明露感到整个山上好像都已不剩什么人,练武场地空空荡荡,井边也没有人打水。不光黑队起得早,青队和白队的人起的也很早,他们都往山下走去。
来到山脚下,空地上已陆陆续续站成三个队伍,猎寻者现有的三个队伍。他们的队长和副队长都站在各自队伍最前方的左右两边,中规中矩,一脸肃然。
三个队伍都在今天出征,这事非比寻常。两个队伍一起出征都是从未有过的,霜明露能想到此行的性质。
每次猎寻者出征前当家的都要亲自送行,这次也不例外,而且是三个当家的都在场。每个人自己倒了一碗酒,不喝酒的也要表示一下意思。王大当家满脸络腮胡,人高体壮,声音洪亮:“各位队员,让我们干了这一碗酒,预祝你们凯旋归来。”
王老大带头一干而尽,二当家和三当家跟着,然后三人将碗砸碎。众人模仿,霜明露略喝一小口也把碗给砸了,这是他第三次砸碗。以前他砸碗的时候热血沸腾,现在却心事重重。
“凯旋归来,凯旋归来。”队长和副队长带头,队员无不齐声应喝,声音响彻四野。
霜明露觉得今天王大当家的话说得少了点,队员也少有以前的雄心壮志,队长和副队长自信的面容有些假,眉间都有散不去的阴霾。
他们的身后停着七辆宽敞的马车,每一辆马车的前面是两匹高大的骏马,每辆车由队长或副队长掌管。
霜明露坐的这辆车除了马夫和副队长外,剩下的就是昨晚同桌吃饭的人。这是队长给副队长分配的人,队长自己带着强悍的队员,副队长得到的人都比较弱。
青队在前,白队在中,黑队在后,霜明露他们的马车在最后。
副队长坐在正位上,两边分别坐着三个人,甚是宽松。
启程后不久,霜明露看到后面有一辆马车慢慢赶了上来。一阵风过来,他看清马车里左边坐着的是三个当家,右边有个穿着一身虎皮的富态中年人,他的旁边有两个魁梧的男人。
那身虎皮霜明露见过,是百虎王的皮,大概富人就是那次猎杀百虎王的雇主。
远远看去,猎寻者总地的山脚下只有四个伙夫站在那里目送众人离去,猎寻者已倾巢而出!
道路时而平坦时而颠簸,马夫在这条路上不知曾多少来回。
“副队长,我们这次是去哪里?”霜明露打破沉默。
“不知道。”副队长摇摇头。
“以前要去哪里的话领队都要告诉队员的。”霜明露道,“难道连你都不知道去哪里。”
“三个当家的都没有告诉我,队长也没有告诉我。”大皮这个副队长当得有些窝囊,“要是这次你们有谁表现好,说不定我这个副队长就要被撤了。”
他说的是实话,以他的实力很难胜任副队长一职,要不是黑队原来的队员一去不回,再怎么着也不会轮到他。
霜明露又不敢问副队长是否知道原来黑队的人到哪里去了,也许他问了副队长也不知道,反而还影响其他新加入队员的情绪。
“大家都介绍自己,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副队长停了停,“尽量说得简单点,给个称呼就行了,我们这次胜利归来,以后有的是时间相互熟悉。”
霜明露开头道:“我叫明露,在这里我年龄应该是最小的,大家叫我小露吧。”
铜头紧接霜明露后面:“我叫铜头。”
莽汉道:“就叫我大莽吧。”
老梁道:“我姓梁,在这里我应该最老了,要不大家叫我老梁好了。”
老汉一番话把大伙逗乐了,连马夫都回头笑了一下。
“我叫瘦猴。”人如其名,瘦猴高且瘦。
“我姓骆。”女人双唇轻启,声音清脆甜美。她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她,她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润,甚是惹人怜。
猎寻者队伍历来没有女人,当时那些青壮男子都被别的领队选走,副队长看骆姑娘有些本领,征得大当家的同意后就把她招到了自己的队伍。要不是猎寻者实在太缺人,王大当家未必同意骆姑娘加入。
“嗯,现在大家就算认识了,不管我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大家都要团结一心。”副队长道。
众人点头,副队长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一番自我介绍过后,他们又都不再说话。
霜明露心不在焉,他是一个孤儿,是黑队本来的队长平叔在路边捡到收留了他,还带着他一起加入到猎寻者中。本来王老大是不愿意的,在看过霜叔的武功后欣然点头。平叔也不辜负王老大的期望,每次出任务时都表现得很好,后来他升为副队长,新开黑队后他又当了队长。
霜明露的名字也是平叔起的,既然不知道父母为谁,就随景取名。捡到霜明露的那个晚上,有霜露,有明亮,因此取名霜明露。
取了名后,平叔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太好听太特别了,因此又把霜字去掉,假如有一天明露出名了,再把霜字加上去也不迟。霜明露听从平叔的,在别rén miàn前只说自己叫明露。
这么好的一个名字,要是没有什么出息的话,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啊。
每次平叔出征时霜明露都独自一个人玩,一开始他最喜欢的就是在练武场模仿他人,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学到什么本事。他也很机灵,平时都帮着黑队的队员收拾碗筷,有时还帮他们倒酒,他在黑队里就是一个活宝。
渐渐长大后,霜明露也想像猎寻者们一样耀武扬威地出征,他知道自己的资格不够,就在暗地里跪于平叔面前恳求过多次,后来平叔才让他随队伍出征两次,这两次他开了眼界,武功却始终原地踏步。
霜明露并非天生笨拙,也许是因为他太喜欢看书了,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书都喜欢看,常为此废寝忘食。每次听到那些货郎的叫卖声,他都会跑过去看一下,若有书籍,他定会买上一本。平叔出征归来时也会给他带来一两本书。
两次出征后平叔让他暂时离开,说这里不适合他。霜明露心里清楚,他已经长大,留在这里会扫了平叔的面子,他就听到有人议论队长偏袒他的,这会影响到黑队甚至整个庞大的猎寻者队伍。
离别时平叔也很舍不得:“你小子从小就跟着我,这次离开,不知你想到哪里去。”
霜明露想了很久也没有回答,他确实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他身上的银两也不多,要不了几天他就要挨饿。
平叔道:“还记得我带你出征时住宿在离这里不远的那个小镇吗,头久我们回来时经过那里,那家客栈正好缺个伙计,要不你去碰碰运气,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是好的。”
霜明露含泪说是,欣然前往。
他知道猎寻者队伍若往这边来,出征归来时都要经过那里,他肯定也能常常遇到相识的黑队队员。
谁知两年来黑队仅往西北一次,而且还因时间错过了碰面,平叔从没来看过他一次。两年后归来,平叔下落不明,黑队也来了个大换血。
三个队伍一直往前行,一点停下来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经过那个小镇时霜明露打算把十两银子还给客栈老板,从此他们两不相欠。可车队还是不停,三队人数加起来有五六十人,那么个小店哪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黑夜来临,队伍在靠近的小村里借宿,一路过来,他们马不停蹄。
第二天黄昏,车队终于停在一个比较繁华的小城。
三个队伍依然没有分开,王大当家坐的那辆马车还在后跟着。
几个力大的队员被王大当家叫去帮忙,他们在城里买了很多东西,装了满满两车。已经接近目的地,他们正在为接下来要面对的未知做准备。
霜明露看出来这次也是前往深山老林,这是最危险且具有挑战性的活。
如果他估算得不错的话,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前三个队伍消失不见的地方。
他们在执行任务的同时或许可以揭开三队蒸发之谜,又或许如同前三队一般从这个世界上悄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