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把萧开放在床上,拉开了萧开的衣服,露出胸膛,看见上面有一个大大的血红手印。
那书生,皱眉含愤道:“早知道他是山东霹雳手的传人,就不应该放过他。”
说着,咬牙切齿,手锤床板。
叶弘怡道:“刚才那恶贼叫做西门浪子,是一条朝廷走狗。”
那书生接口道:“什么?西门浪子,竟是那无恶不作的淫贼,好一条朝廷走狗。下次,让我再碰见他,我一定要让他死得很难看。”
叶弘怡,见他既痛恨那淫贼,也痛恨朝廷,更是对他感到亲切。
那书生迟疑了一下,含笑道:“哦,对了,看你的身法,好像是崆峒派的,你是‘弘’字辈弟子吧?”
叶弘怡,想那书生竟问自己,门派师承,生怕他接下来,会问自己芳姓闺名,不由得脸色酡红。
那书生,并没有看向她,而是忙着给萧开推宫过血,见叶弘怡不答,反而接口说道:“在下,方才听这少年喊你‘叶师叔’,想必你是姓叶。这最后一个字,倒是甚么?可方便告诉在下吗?”
叶弘怡,见那书生,在自顾自地猜测,羞得满脸通红,一副女儿的忸怩姿态。
而那书生见叶弘怡还是不答,心下纳闷,不由得向叶弘怡看了一样,见她满脸红晕,再细想自己刚才言辞,心想,不妙。于是,岔开话题道:“这西门狗贼也忒歹毒,对这小少年,竟使了十成功力,这一掌,可是打得他奄奄一息了。”
叶弘怡,竟是细想刚才那书生的问话,对最后一句倒是没大注意,隔了许久,这才扭扭捏捏地说道:“是‘怡’,最后一个字是‘怡’,公子……”这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是声细如蚊。
那书生,听完,只得尴尬一笑,再奉承一句:“姑娘原来名叫叶弘怡啊!好名字,我本来还以为这‘弘’字辈的女弟子,可惨了,得硬生生地往那闺名中加上一个‘弘’字,定然难听得要死,但是听了姑娘的名字,却是如饮甘醴。一听这名字,就让人感觉,仿佛置身竹林,神旷怡然……”
那书生说着,又偷偷地瞥了一眼叶弘怡,看见她眉开眼笑、双目含情。心想,这次完了,让人家误会了,完了。
那书生,估计平时说话,疯言疯语惯了,今儿遇上个从没有听过这些疯话的大姑娘,那还真是容易惹麻烦。
这说者无意,听者有意。那书生虽然是满嘴胡诌、信口开河。但,叶弘怡听得却是心荡神怡,再中用也不过。
那书生心知,再这般说下去,叶弘怡定会胡思乱想,会错了意。
于是,索性闭嘴不说,专心给萧开推宫过血。
过了三个时辰,也不知道那书生用的是什么法子,只是用右手点了萧开身上了几处穴道,然后,输一阵子真气。接着,再点萧开身上的几处穴道,再输一阵子真气。如此反复,十多遍。萧开胸口上的血红掌印,竟渐渐消退,颜色变得越来越淡。萧开虽未醒来,但是铁青脸色,已显现出红润,自是无任何大碍。
叶弘怡,见那书生为救萧开而耗费真气,实是过意不去,连忙道谢。
那书生,倒是满不在意,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我辈皆是江湖儿女,相互救济,也是理所应当,何必言谢。”
叶弘怡,见那书生,如此谦逊,颇具有大侠情怀,更是情难自已。顷刻间,对那书生,竟是说不出的仰慕。
那书生,见叶弘怡对自己颔首低眉,嘴角荡漾着一抹微笑,心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何我每多说一句,这姑娘就多一份忸怩,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但要是,两人站在这里,一言不发,那更是予人误会。心里倒是期盼着萧开早点醒来,免得自己尴尬。
此时,推宫过血已经完成,那书生坐在床边,只得继续搭话:“叶姑娘,你是怎么遇上那西门恶贼呢?这子虚城,乃是贵派范围,在自己家门口遭难,实是不应该啊!”说着,叹了口气。
叶弘怡听了那书生之言,心中百般苦处,似乎找到了倾诉所在,当即“哇”地一声,竟哭了出来。
那书生暗想,不会吧,我这话也能让她误会,这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但见,叶弘怡冰瞳噙泪,只好出言安慰:“叶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若是,我这话,问错了,尽可以打骂我,也不必这般伤心啊。”
叶弘怡,抹干了眼泪,俏笑道:“公子误会了,不是公子的错,实是这几天,我经历的波折太多,一时没忍住,公子也别笑话于我,若是公子不嫌我唠叨,我倒是可以实言相告。”
于是,便把掌派失踪、师兄遇害、师叔夺位,还有依附朝廷的事情,都娓娓道来。
那书生听毕,捶床大怒,愤慨道:“岂有此理,这一帮没有骨气的家伙,就为了那区区五十万两白银,卑躬屈膝,做起阉***。现在这个朝廷,阉党横行,忠良受害,贪官横征暴敛,百姓流离失所。唉!亏他们也是武林正派,勾结阉党,竟如此恬不知耻。”
叶弘怡道:“可不是嘛!当我看见玉阳子那没骨气的老家伙,趾高气昂地当了掌派。我……我心里竟是有气无处诉,只得……只得离开崆峒山。本来,我还想把我那几个徒弟一起带走,但想到她们都还年幼,只得托付给师妹,然后孤身离去。”
那书生,见叶弘怡如此深明大义,坚决不与那些没骨气的家伙同流合污,断然不是什么水性女子,心里倒是生了好感,说道:“姑娘一人,漂泊在外,可往哪里去啊?”
叶弘怡道:“我也不是甚么漂泊在外,我有一个侄女在西安府,我倒好久没去看她了,想来先得到她那,住上一段时日,再做别的打算。”
那书生笑道:“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这既有徒弟,又有侄女。”
叶弘怡脸上一羞,辩解道:“我那侄女今年十五岁,是我大姐姐的独生女,她刚出生那会儿我才六岁,小时候,倒是和她一起,闹玩过一段时日。我拜师以后,每次到西安府,都会去探望她……”
那书生,更是哈哈大笑,说道:“叶姑娘,倒是把芳龄告诉了在下。”
叶弘怡细细一想,自己果真将年龄委婉地道了出来,心下暗恼。同时又自觉已是个老姑娘了,不由得抿唇跺足,又是一羞,又是一恼。
那书生,知道这一次可是过分了,见叶弘怡连羞带恼,只得道歉,说道:“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我生性就是如此,口无遮拦。姑娘兰心蕙质,出尘脱俗,追随者定然很多,随手那么一提,就是一大把。”说着,左手在空中提了一下。
要是在崆峒山上,有人这么说,非得吃她一顿耳刮子不可。但是现在,说自己这般那般的人,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自己中意的人。听到他这么一说,心下却是一甜。可惜的是,向她示爱的,竟是没有一人。
因为在那崆峒山上,师兄们都是年过四十的人,谁还会对她感兴趣。剩下的,“亦”字辈的年轻后生,倒是有很多,但是崆峒派向来辈份分明,再加上,叶弘怡平日里,在崆峒山上,遇到不顺心的事,小则大骂,大则挥刀舞剑,吃鞭子,除非不要命,否则谁有这个胆量。
叶弘怡见那书生这么哈哈大笑,神情滑稽,扑哧一声,竟也笑了起来。
那书生道:“叶姑娘是要去西安府吧?巧了,我也是要去那里。我倒可以陪同姑娘一程,一路上,陪姑娘说话解闷,要是遇上个什么土匪歹人,我也可以帮忙打发,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叶弘怡,听了,眉开眼笑,唧唧咯咯的,兴奋得要紧,将秀眼偷偷瞄那书生,谁知那书生也看着自己。
两人只好一笑,脸上都是一阵绯红。
叶弘怡,说道:“那可好极了,西门淫贼要是再来,我打他不过,你要是帮我收拾了,那我就是……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那书生道:“姑娘言重了,我与那淫贼所在的霹雳门,本来就有血海深仇。当年,他们……他们杀了我全家,我定然饶他不过。”说着,双手握拳,眼中似有火光闪出。
叶弘怡听了,对他又是一阵怜悯,只得安慰他道:“那淫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一定可以抓住他的。”那书生点点头,道:“嗯,可幸的是,那霹雳门,作恶多端,被圣火神教给灭了。我本以为,世上已无霹雳门人,真没想到,今天我竟遇上这么一个漏网之鱼。”
那书生,顿了顿,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便笑道:“这又是给这小子推宫过血,又是跟姑娘你聊天,肚子都呱呱叫了。你饿了吗?要不一起下去吃点东西。”叶弘怡,其实并不饿,但见那书生饿了,只得点点头。
那书生和叶弘怡两人,锁了房门,便下楼去,点了菜,一边吃着,一边饶有兴致地聊了起来。
突然,那书生低声道:“周围有人在监视我们,看样子,是朝廷的人。”
叶弘怡,听了乜眼看去,果见对面酒楼里有一群人正看着自己。但是,她也不心惊胆战,低声道:“看样子,他们已经包围了这里,逃是逃不掉了,等下混战的时候,倒可以借机从东南方向逃去,那里房屋紧密,路岔甚多,出了东门就没事了。”
那书生觉得有理,不由暗自诧异,心想,对眼前的这位女娇娥,竟是个老江湖,倒是得另眼相看。
过了一阵,只见几十支短箭,嗖嗖地飞向叶弘怡和那书生。幸好他们早有准备,翻身躲入桌底,将桌子往短箭飞来的方向顶去。这桌子此时,倒成了一面盾牌。
只听得“啪啪啪……”,一阵响动,那张桌子已是插满短箭。
但见周围,平民百姓已是抱头鼠窜,跑得精光。只是可惜,坐在他们旁边的那几位商旅,躲避不及,竟是死于非命,死时,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叶弘怡和那书生便知道,这箭上喂有剧毒。
那书生一怒,喊道:“不知是何方神圣,可否出来相见,这暗地使坏,算什么英雄好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