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炎炎灼人,官道黄地,热气腾腾。
在西安府到平凉城中间,有一座城,名字叫永明城。城郊的官道,甚为宽阔。
此官道,向西延至玉门关,乃是朝廷向西用兵,或是丝绸贸易的通道。
上午时分,官道之上,见得有一行数十人的队伍,正拉着马车,推着独轮车,挑着扁担,往平凉方向走去,好似要到平凉买办货物。
这些人,手中还拿着各式各样的wǔ qì,九节鞭、鬼头刀、阴阳锐、铁双锏……看起来,像是一群江湖中人。
队伍为首之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先生,此人长相颇为儒雅,三缕青须修得对称柔顺,一双剑眉抖抖有神,面色黄中带红,两耳长垂至肩。在他的旁边,有一位五六十岁,须发斑白的汉子,他的长相倒是颇为普通,与那中年先生相比,差得甚远。
队伍中人人步伐相近,不快不慢,整齐有序。忽然,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从后排直冲到前排,来到那中年先生身旁,嬉笑道:“师父,师父,咱们这次去平凉,去吃那‘吴记饼店’的肉夹馍,好不好?”
那中年先生,点点头,笑道:“好好好!”接着,眉头微蹙,叹道:“开儿,你这孩子,怎地,整天尽想着这些吃喝东西,为何不多花点心思在习武上呢?”
那男孩垂头丧气,道:“师父,每次练功,我都是很认真的,您教我的崆峒派太极八式,我都已经学会了,可是……”
那中年先生道:“可是什么……”
那男孩叹了口气,道:“可是,我每次提掌发拳,都发觉自己劲力不足。师父您看,您平时出掌可以劈开巨石,可是我呢,连一根小小细木材,都劈不断,是不是我内力太差了。”
那须发斑白的汉子,笑道:“你年纪尚小,内力不济也是正常。而掌派师弟却不同了,他得了你师祖的真传,练就一身玄空内功,内力修为在这江湖中也是顶尖儿的,自然能劈开巨石。你不知道么,去年在嵩山比武,论武林四大高手,掌派师弟可是在这四人中,占了一席啊。”
那中年先生,摆手笑道:“杨弘志师兄,不要这般夸赞我,我的这点微末功夫,不值一哂!”
杨弘志道:“这世上,谁不知道,崆峒神山明镜台,玄空君子尚弘非啊!弘非师弟,你武学上的造诣,天下能匹敌者,已是寥寥无几。”
尚弘非笑道:“弘志师兄,你要是再谬赞于我,我这脸,都要红咯!”
杨弘志一听,捋着黑白相间的胡须,朗朗大笑。
此时,正值盛暑季节,太阳火辣辣地悬于中天,闷热得令人喘息困难。一行数十人,无一不是汗流浃背。
走了一程,尚弘非遥望前方,捋须沉吟半晌,与杨弘志对视一眼,脸上露出郑重之态,说道:“弘志师兄,估计快到了吧?”
李弘志点了点头,道:“快到了,咱们再坚持走一程,就应该到了,他们也应该到了!”
那男孩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不解道:“我们不是要去平凉城么,还要走五十里路呢,怎么,就快到了?这他们又是谁啊?”
尚弘非眉头一皱,斥道:“开儿,别多嘴,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那男孩很少受到师父斥责,听了师父之言,身子不由一颤,遂不再发声,打着迷糊,继续跟在尚弘非身后。
又行了一程,见到前面已无一颗树木,都是些蓁蓁芒草,放眼眺望,半里外,有一间破庙立于路旁。
尚弘非突然高声道:“大家加快脚步,到前面庙中歇息,避一避这暑气。”
众人听了,赶紧提足快进。
一行人,进了那庙中,见得里边破败不堪,到处积满灰尘,而房梁立柱更是被蛛丝密密麻麻地,盘绕了个遍。唯有那神台上。供着的一尊泥塑弥勒佛,显得略微干净点。众人稍作打理,便坐下歇息。
那男孩走到一个年纪较长些的弟子跟前,笑嘻嘻道:“陈师兄,你包袱中的红薯,能给我一个么?”
那陈姓师兄,名叫陈亦武,是尚弘非的大弟子。他一边从包袱中取出红薯,一边笑道:“萧开师弟,你倒是眼尖得很,怎生知道我包袱中有红薯?”
萧开,接过红薯,嬉笑道:“前几日,准备下山的时候,师父叫我去找你,我来到你房间,却没看见你,我就问孙师兄知道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孙师兄告诉我,你跑到厨房挑红薯去了。然后,我又问孙师兄,挑红薯干什么。师兄说,挑些有大又甜的红薯,这样,下山时就有得吃了,嘿嘿!”
陈亦武道:“哦,原来是孙亦文那小子,透露给你听的。”说着,遥遥往正在服侍尚弘非的孙亦文看了一眼。
萧开点了点头,将那生红薯搓干净,然后,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过了一阵,萧开忽然肚子翻疼得难受,捂着肚子,皱起眉头,对尚弘非道:“师父,我……我实在憋不住了,我要到庙后面出恭。”
尚弘非淡淡笑道:“开儿,去吧,你小心点!”
萧开“哦”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去。
身后,听到陈亦武笑嘻嘻道:“萧开师弟,小心点啊!草丛里可是有毒蛇,小心被毒蛇咬到屁股!”接着,传出众人哄堂大笑之声。
萧开也不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喊了一句:“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就一溜烟跑到了破庙后面。
他在庙后,四处张望,想寻个地方出恭,却发现在那高高的芒草丛间,站着一个轻纱蒙面的女子。清风拂过,芒草侧斜,那女子修长窈窕的身材,在此刻,显得凄美异常。萧开颇为好奇,招手喊道:“请问你是谁?干嘛一个人站在这里?”
那女子没有应答,木然伫立于草丛间,那双清澈明眸,却直勾勾地看向萧开。
萧开心中纳闷,攒眉想道:“这蒙面女子好生奇怪,为何如此这般看着我?我且上前盘问盘问。”
萧开跨步缓行,同时朗声道:“请问姑娘是谁?干嘛独自站在这里?”
那女子仍是默然不语,清风撩动她的面纱,萧开瞥见,眼前那女子的眼角,似乎有泪花泛出。
萧开刚要拂开芒草,上前盘问,忽闻庙前传来一阵狞笑,又听得,他师父尚弘非怒喊道:“王振,你这奸贼,来这里作甚?”
那狂笑之人,悠悠回道:“尚掌派,你这是明知故问,我来这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为了浮屠宝藏啦!既然,他就是杨应能将军的儿子,而杨应能,就是当年寻找浮屠宝藏的领头人物,奴家自然是来请这个将军儿子帮我们探探路。”
那人声音甚是尖锐,听着就令人发毛。
又听到,尚弘非道:“你想得倒是挺美,既是如此,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穿花百蝶针吧!”
然后,一阵刀剑兵器的碰撞声,呐喊声,惨叫声,陆续传来,门前似乎已是厮杀成一片。
萧开吃了一惊,心想:“来者不善,我得回去。”
他也顾不上眼前的轻纱女子到底是谁了,当即转过身,想要回到庙前。
萧开忽感,身后似有凉风吹来,大觉怪异,回头望去,发现那离自己还有十五步之遥的轻纱女子,倏然间,就到了眼前,好似鬼魅一般。萧开惊恐,不由目瞪口呆,吓得手脚僵硬。
那女子纤手一扬,掌心里,一撮白色粉末,如同一瓢清水,泼向萧开。粉末飘飞,萧开吸进少许,头脑登时昏昏沉沉,身体也变得不听使唤,摇摇晃晃,倒于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萧开恍恍惚惚醒来之时,已是日渐黄昏。再回到破弥勒庙中,发现已是空空荡荡,破门和墙壁上都有刀剑刮痕,和斑斑血迹。师兄们的包袱,也都散落一地。他楞楞地,呆站在庙门,内心颇感恐惧。
清风从门口吹进,将地上的干蓬草,卷得四处乱飞,气氛令人毛骨悚然。萧开扭头便往门外跑去,他边跑,边喊道:“师父,师父……”
门外荒野,杂草丛生,青碧连绵,却无半点人迹。此时,西山之上,仅存的半轮红日,将天幕染得绯红,萧开的心怦怦直跳,几乎就要跃出胸口。
过不多时,月轮东升,狼嚎之声,此起彼伏。萧开极是害怕,只得返回庙中。他走了一段,忽地,脚下不知道绊着什么东西,狠狠地摔了一跤,摔得他鼻青脸肿。
他艰难地爬起来,嘴里不断地喊着:“哎呦……哎呦!”萧开迷惑,低头去看,绊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借着柔和的夜光,他发现竟是人腿。
“哎呦,我的妈呀!”
他受了一惊,脸色煞时变白,拔腿就跑了起来。
他边跑边想:“这是谁啊?怎么这样可怜,竟横死路边,唉,我就这么走了,他岂不是要暴尸荒野了么?路边死去已是够惨,若是连死后都没能埋于地下,那岂不悲哉,嗯,我还是回去把他埋了吧?”想着,萧开停下步伐,踌躇了一阵,还是决定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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