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统十年,浮屠宝藏重现江湖,天下纷争,江湖风雨,在所难免……
清风,薄暮,一轮红日,乍现东天。光芒灿灿,云绮渐散。
“笃笃笃”
一阵铁蹄击地之声,从西安府到平凉城的官道远端,传来。
遥遥只见,烟尘滚滚。
渐渐驰近,见到数十匹膘肥骏马上,锦衣华冠的大汉,一人一骑,疾驰而来。
这些大汉,个个魁梧黧黑,虎眉鹰眼,长相甚是伟岸。
为首之人,浓眉大眼,脸膛微红,一捋胡须,严谨有顺,飘然正气。他着一身飞鱼服,腰系一把绣春刀,猩红披风,锦靴银镫,跨下一匹青骢宝马,快如闪电。
明人眼,一看便知,有如此打扮之人,除堂堂朝廷三品大员,锦衣卫指挥使外,已无别人。
见得他身后,数十大汉,着装整齐统一,与那指挥使大人,只有些许差别,估摸着,定是那令文官丧胆、武将发抖的锦衣卫。
这一行锦衣卫,来到一间官家驿站前,就勒马跃下。听得那落地踏响之声,“噔噔”震耳。
驿站仆人,被吓得两腿发抖,久久不敢上前侍候。
其中,一个锦衣卫,见众仆役战战兢兢,畏头畏尾,颇为生气,虎眉一皱,上前喝道:“尔等众人,还不快快上前侍候,莫非是想掉脑袋不成!”
众仆役一听,吓得肝胆俱裂,急忙奔上前来,躬身侍候,两眼低垂,竟不敢向上望一眼。
隔了一阵,驿站大门,“吱嘎”一声,缓缓开启,见得一行人,齐步走出。为首一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眼,长相颇为猥琐。他来到指挥使大人跟前,作揖笑道:“马指挥使大人,没想到您竟来得这么快,此时,厂公尚未醒来,需得等上一等,还请多多见谅!”
那马大人,真名叫马顺麟,凭借一手摧心烈焰掌,纵横江湖,少逢敌手,现今效力于朝堂,官至锦衣卫指挥使。
马顺麟,点了点头,拱手回道:“西门兄,咱们都是为厂公效力,何言见谅,厂公身体安泰,乃是我们这些做属下的福份,就算等上一二个时辰,也是完全没问题的,煮熟的鸭子,还怕它飞了不成!”
那长相猥琐之人,名字叫西门浪子,以前是山东一带有名的采花大盗。因为做案时,把山东武林盟主冉焕熙的宝贝女儿,给玷污了,被武林正派联合追杀,只好投身朝廷,以寻求庇护。
西门浪子点头道:“还是你们锦衣卫做事厉害,他们安排得如此周密,还是被你们给知晓,在下佩服,佩服啊!”
马顺麟,哈哈大笑,摆手道:“西门兄谬赞了,我一个小小锦衣卫指挥使,哪有这般神通,只不过,我在他们当中安插了眼线而已。”
西门浪子一听,惊骇道:“这圣火神教向来组织严密,内部团结得很,都是一群宁可千刀万剐,也不愿透露半句的亡命之徒,大人怎地,就能够在其中安插眼线的?”
马顺麟道:“哎,这些东西就不方便透露,锦衣卫做事,西门兄应该懂吧?”
西门浪子道:“该死,该死,我一时好奇,倒是忘了你们办事的规矩,实在该死!”
马顺麟微笑道:“西门兄,无需自责,好奇多嘴,乃是人之常态,一时忘了,也是情有可原。”
过不多时,驿站内走出一位太监,他双手扣于腹部,手中一根拂尘,颇为精致。他来到马顺麟跟前,拱手笑道:“马大人,厂公有请!”
马顺麟听了,幸喜道:“噢,厂公醒了么?”
那太监道:“这一次,马大人办得不错,要是将这伙犯上作乱的反贼,一锅给端咯,大人你,加官进爵,荣华富贵,还少得了么?”
马顺麟两眼发亮,眉开眼笑,当即弯腰鞠了一躬,说道:“这一切,一半是魏公公您的功劳。”
那姓魏的太监,名叫魏德,乃是皇帝大红人王振,王公公身边的侍奉太监。魏德见马顺麟,如此懂事,知道要将功劳分一些给自己,不由悦色,说道:“哪里,哪里,奴家有什么功劳,我只是希望,他日,马大人飞黄腾达之时,不要忘了奴家而已!”
马顺麟道:“卑职怎敢忘了魏公公呢?”
魏德道:“你还是快进去吧,莫要让厂公等急了。”
马顺麟当即跟随魏德入内,来到一间暖阁中,见几个宫女正在侍候一个老宦官,梳头洗脸。
他在屋中跪下,叩头道:“厂公万福!锦衣卫指挥使马顺麟,参见厂公!”
这东厂厂公,正是权倾朝野的阉宦王振。王振背对着马顺麟,正对着镜子整理衣装,他缓缓道:“马大人,你就简单说一下,他们有哪些厉害的角色来了?”
马顺麟拱手道:“启禀厂公,圣火神教,左右使者都来了,四大护法中,只有玉女修罗伏青雨前来,丁永逸和鱼得水却没有来,黑真恶僧也没有来。”
王振眉头皱紧,低声喃喃道:“奇怪,这等重要的会面,怎地,那**师黑真,居然没有来?”
马顺麟内功修为颇佳,故此,听觉异于常人,倒是听见了王振低声喃喃之语。于是,又拱手道:“启禀厂公,据我们的人传出消息,黑真正在圣火山闭关。”
王振听了,拍腿大喜:“好啊,好极了,若果真如此,那么,就是天赐良机。”接着,又问道:“马大人,他们打算在什么地方会面?”
马顺麟道:“启禀厂公,他们于今日中午,定在永明城郊,一座破弥勒庙会面。”
王振道:“这圣火神教,倒是精明得很啊,这会面地点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个,可是真的么?”
马顺麟铿锵道:“启禀厂公,卑职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这次,不会有假!”
王振挥袖道:“好极了,这次若是能灭了圣火神教,找到浮屠宝藏,你马大人,可是立了头功,到时候,奴家禀明皇上,你可是富贵不尽,前程似锦啊!”
马顺麟道:“多谢厂公提携!”
王振道:“好了,传令下去,即刻出发!”
半个时辰后,驿站前,数百号人,整齐有序,随着一声令下,簇拥着一豪华銮车,鞭马而行。
那豪华銮驾,顶部甚宽,四边缀着串串流苏,在烈日下,闪着晶光。銮车中,坐着两人,正是王振与魏德。
听得,王振悠悠吟道:“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
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
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
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昙标。
南来瘴岭千层回,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知何处,惟有群鸦早晚朝。”
吟完后,问魏德道:“魏德,你可知这诗是谁做的么?”
魏德躬身微笑:“奴才愚钝,实在不知?”
王振道:“这诗,乃是建文帝朱允炆,在贵州金竺避难时,所作。”
魏德惊道:“这朱允炆当皇帝时,何须避难,莫非是,成祖皇帝攻克南京后的事情。”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难道果真如民间所说,这朱允炆并没有死于宫廷大火,而是扮作和尚,从密道逃了出去?”
王振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当年成祖爷率军攻破南京城时,那朱允炆欲拔刀自尽,但少监王钺却拦住了,说:‘陛下不可轻生,从前太祖升遐时,曾留有一箱,并说,子孙若有大难,可开此箱一视,自有解救方法。’
于是,朱允炆命王钺取箱,那箱四围俱用铁皮包裹,连锁心内也灌注生铁。用铁锥将箱敲开后,见到里面藏着度牒三张,以及袈裟僧帽僧鞋等物,并有剃刀一柄,及一张细纸,纸中写着:‘允炆从鬼门出,余人从水关御沟出,薄暮可会集神乐观西房。’
朱允炆将头发剃光,脱了衣冠,披上袈裟,藏好度牒,命人纵火焚宫,麾衣从鬼门出走。当时,同行的就有,杨应能、叶希贤等十三人。”
魏德迷惑道:“厂公怎地知晓得如此明了啊?竟好似亲临一般。”
王振道:“奴家怎么就不明了啊,建文帝在位之时,我可是举人进士,深为他所器重,他出逃当日,我就在当场,这同行一十三人中,也有奴家。”
魏德“哦”了一声,疑道:“那么他现在死了么?”
王振嘿嘿笑道:“当然死了啊,当年他为了寻求浮屠宝藏,以宝藏作为招兵买马,寻求复位的资本。只是可惜,寻了多年,却还是没个影。建文帝心灰意冷,便从川蜀,沿栈道北上,来到一个名叫乌有城的地方,隐居了下来。
后来,有人将他在乌有城隐居的消息,透露给朝廷。成祖爷得知后,就让胡熒率军围攻。
但是胡熒真不中用,围攻半载有余,却仍不能破城。不得已,在谋臣的建议下,胡熒决定效仿当年越王勾践,攻打吴国都城姑苏之计,用火攻城。
而那乌有城中,大部分房屋为木建,屋顶多数以茅草盖成,一旦火攻,这熊熊烈火下,城中十多万百姓,都得烤熟咯!
建文帝无奈,只得下令投降,自己则在投降当日,于城头上自刎。成祖爷,为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下了道密诏,让胡熒屠城。接着又将乌有城,改名为永明城。”
说着,他遥遥往前方一指,说道:“这永明城,就在前面不远。”
魏德听了,惊愕万分,怔怔呆住。
就在此时,听得銮车前,传来一阵狂笑之声,接着,听到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拔刀之声,然后,又是阵阵惨叫声传来。
魏德连忙拨开帘子,循声窥探,见得车队前方,有一满脸浓髯、头发灰白的大汉,身材干瘦,脸色黝黑,年纪估计五十多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