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杂~种吃了一惊。“格林?”
“姐姐!”橙发少年奋力挣脱着男人的钳制,却只能徒劳地将自己白~皙细瘦的手腕勒出一道道红痕。
秋刀吴饶有兴致地翘~起了眉毛,舔~了舔嘴唇。
“我看他跟得辛苦,就差可爱的小马请他喝了一杯冰镇鱼血酒,但他好像并不尽兴的样子,所以我想把他带过来大概会好一些”
银灰色的杂~种轻轻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放开他吧,你们先出去,我们有话谈”
佣兵在商人的示意下松开手,随后同小女妖一起退出门去。
夏尘起身为他解开禁锢的绳索,同时敏锐的感受到被束缚的少年正在她的双手下轻轻~颤抖。
“他们是姐姐的人?”他的声音有些扭曲。夏尘垂着眼睛不去看他的脸,她无法忍受他的面貌也被恐惧和震撼所扭曲。
“为什么到这儿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么?你之前不是做的很好吗?”略过弟弟的惊愕,她的责难不免沾染了失望的味道。
那少年虽然三个月前才步入十六岁成年期,但他的智慧和决断却从未与年龄的青涩有过任何粘连。他拥有女孩一样柔软多变的思维链条,能很好的把理性与感性串联在一起,所以他总是能巧妙地规避风险,令他任性的姐姐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放肆。夏尘非常赞许他这点,以至在狱中听闻格林在外以披上神袍之姿态与神之养女决裂时不禁为他的智谋鼓舞。那样一个从来聪明乖巧懂得自保的弟弟突然穿破了理性的界限来到她面前,也难怪她会感到失望了。
“他们和那个金色少女一样迫切得打听着你的消息,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夏尘冷漠地打断了弟弟的关心。
“但他们也不应该是同姐姐走在一起的人!”格林涨红了脸。“他们杀了酒馆的贝恩斯一家!还把他两个侄子的喉管砍断了丢进百木森里喂了狼!就连他们身边那个五六岁的小东西都杀过人,姐姐为什么要同这些人走在一起!”
看来他比我还要失望啊!也许他一直视我如蓓莎那样刚直勇敢的人吧,或者他一直幻想着我是个正直而又优秀的姐姐。但现实总会让人痛苦。猫杂~种突然为他感到难过。她望着橙发少年布满汗水的面庞和因激动扯出的皱褶,不自在的捏了捏右耳尖。
“我被关起来之后的事,你都参与了多少?”
少年的控诉瞬间噤了声。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亮橙色的短发如温顺的蓬草一样堆积着,被汗水浸~湿。“只做了些道听途说的事”他说。
猫杂~种再次发出叹息。“那条关于女人的谏言是你放进宗教法庭进谏箱里的”
少年沉默不语。
“解密谏言的流言也是你传播的?”
“只有关于阿斯戈的仇杀流言是,剩下的都不是我~干的”格林说。“我知道那个女人打算污蔑你是异~党,所以才想把她送进监牢”
但真正掀起波澜的却是另外的几则流言啊,那些躲在阴影里的家伙吐出罪恶的气息,借着格林的风势愈演愈烈,已在暗地燃起熊熊烈焰了。夏尘不禁苦笑,她天真的弟弟被人利用了。
“是谁协助你做的这些事?是白家的女儿吗?”
少年橙色的眼眸瞬间滚烫了起来。他从未用这种眼神对待过她。“难道我在姐姐眼里只是个离了别人就无法思考和行动的废物?”
的确有一些东西随着少年年龄的增长开始变得不同了,那就是男孩儿的自尊心——那是岛上最无用的东西,却人人都有一颗。夏尘面上的表情又沉了一分,但她还是努力调节着自己的语调不要太过严苛,虽然最终效果有些差强人意。
“我从未那样看待你,格林。所以你也没有必要故意做出一些事来向我证明你自己。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弟弟,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的优秀,但你的智慧不该用在小人的计谋上”
“我也不愿这样做,但我实在无法忍受一次次眼见着你承受别人的嘲讽和折磨却被排除在外的滋味了。列罪游街那天我也在场,我亲眼看着酒馆的兄弟大声嬉笑着把鱼骨丢在你的头上,不但没办法上前阻止,反倒还要笑出声来。你不觉得这对我而言实在太不公平了吗?”那男孩双眼赤红,几乎啜泣,惊呆了惯于淡然的猫。
那个懂事又沉稳的弟弟,从未这样对她讲话。
“难道只有姐姐才能感受到亲人被折辱、被伤害的痛苦吗?而我就是个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石头、一个没心肝的东西吗?十二年前你说过会把我当作亲弟弟看待的!但此刻我宁可做你的走狗也不愿做你那个可以被随意丢弃在家里的弟弟了,我受够了回避和等待的滋味了。姐姐,你告诉我,如果今天我没有来找你,你是不是还会像往常一样悄然在岛上消失,又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出现来认领我这个所谓的弟弟?”
泪水浸~湿~了少年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那样的明亮澄澈,同十二年前她第一次在孤儿陵见到他时一模一样,总能令人愧疚得低下头来。岛屿的腐烂和贫瘠没能改变他的眼,恶劣的姐姐却让它的光彩染指了悲伤的色调。
猫杂~种深潭般平静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浪涛。
孤单的孩童渴望亲人的陪伴与关爱,这是童稚带给每个人的需求,无关智慧与尊严。她知道,一直都知道,从前在孤儿陵度过的每一个清冷的日夜里她也是这样无比期盼着。但身心皆残的她有资格陪在稚~嫩的少年身边吗?人格不健全的她能把少年培育成一个无畏的勇者或是一个普普通通、自由快乐的好人吗?
她怕自己做不到辜负了孩童的崇拜,又怕自己做到了培育出另一位勇敢的征尘者重蹈前人的悲痛。
胆小无助的猫咪除了逃离他的期待外,别无选择。只是这时间太长久了些,也许至今也没走到尽头。但她一直记挂着对少年的亏欠,也一直在尽全力弥补在他本应树立自身人格和价值观年龄阶段的断层和空缺。但纵使如此,这十二年的沟壑也是无法被填平的吧?
银灰色的杂~种不禁伸出手去触碰他悲伤的亮橙色发丝,心痛得发觉她的弟弟竟已长得这样高了。
她轻轻开口:“不是的,格林。就算你没来找我,这一次我也是打算带你走的”
格林一愣。
悲伤消融在他的鼻尖,折射~出~水样的光辉。但他的眉却蹙起了。
“走?走去哪儿?”
银灰色的杂~种绽出浅浅的笑容。
“你不是对我说过,你今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在马西斐尔的长发雪山下做一位无拘无束的自由学者吗?”
猫轻轻吐出字符,唯恐吐吸太重会惊扰到那男孩稚~嫩的神经。
“不称职的姐姐打算把马西斐尔的雪山和驯驼送给你当作成~人礼,你会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