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争的死亡》 第四章 柳殇的温柔

    温侯的牙并不是被柳殇打脱的，当然也不是陈花叫人干的，虽然她挺想这样干。可能是因为柳殇自认为是个温柔的人，虽然对在后面厨房劈柴劈的不够细的哑巴老头有些许的严厉，对炒菜的老刘也许偶尔也会过分一下，但这并不影响她认为自己本质上是个温柔的人，尤其是在她妈妈跟她说，作为一个女孩子温柔是很有必要的之后，这种认同感加强了很多。</p>

    对于女孩应该温柔这一点，陈花是被老板娘教育过很多回的，虽然有那么几回她只是敷衍。可陈花却是不会相信老板娘会是个温柔的人的——她不是萧过，没有必要那样虚伪的去说服自己相信这种荒诞的说法，这世界也足够荒诞了。而事实上，陈花甚至坚信除了萧过这个动机不纯的人之外，这世上并不会有什么人认为老板娘身上具有与温柔相关的任何气质。就像那一次，一年又几个月前或者可能是几年又一个月前的一天，陈花问老板娘“如果一个人都能对自己那么狠，那你又怎能指望他对其他人有多好！”这句话是否正确的时候——这实际上是隔壁村的阿明在陈花面前四十五度看向天空后对她说的，并曾一度让陈花深以为然！——老板娘却低头向下四十五度看下阳台外来去的人，跟陈花解释自己的观点“绝大多数的时候，一个人之所以舍得对自己那么狠，恰恰却是因为对其他人太好！一个无法忍心对别人狠的人，到头来，只好对自己狠！”。</p>

    当陈花把这事跟厨房炒菜的老刘说起时，老刘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尚且在迷茫中并将在得到dá àn后更迷茫的陈花说了句‘那是因为老板娘想男人了！’</p>

    后来，老刘那句话传到了老板娘那里，恰巧老刘也知道传到了老板娘那里。在那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心伤小筑的客流量不管是同比还是环比，都明显多了很多！不少店里的老客都很是回味那个月里老刘做的菜，色香味俱全，连不轻易评论的萧过都评论说那可能是老刘职业生涯里的巅峰！而这，也更让柳殇坚信，那是温柔的力量。</p>

    倒是后来的陈花，细细回味起老刘对老板娘那句话的解读，越发觉得老刘的解读并没有错，毕竟萧过是个在江湖滚打的人，将脑袋栓在腰上，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作为他的‘女人’，有这些想法太正常，也太应该。就像挂在屋檐下的风铃会因为太过安静的日子而不自觉的思念起风对它的安抚，思念那雀跃欢叫的淋漓感！只是老刘后面的表现，更加深深的加剧了陈花对老板娘关于温柔的看法。</p>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老刘，并不认同陈花如此简单粗暴的推理，他认为老板娘真心是温柔的！有这观点，除了因为作为厨房长期雇员而必备的要求之外，更加因为老刘从心底相信柳殇是温柔的，只是这温柔的底线有些低，只要不死人，那就是好的！</p>

    因此，当温侯不识趣的在前厅大闹的时候，哪怕是躲角落劈柴的老头都好奇的跑出去垫着脚看上几眼并不时的激动着支吾上几句；惟有老刘在装着一本正经的炒着他的菜，他知道老板娘是不会打死温侯的，那是老板娘温柔的底线——所以，结局早注定无需大惊小怪，倒是此时如果认真炒菜，反倒能显得自己的敬业与不凡来！</p>

    事实上，也如老刘所料，温侯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那张丑脸笑着，像个害羞的老liú máng一样跟老板娘打着哈哈，随便客套几句，表示自己远道而来，不懂规矩，莽撞了大家，请原谅云云。</p>

    老板娘也自知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有理无理都得礼让三分，故而当温侯姿态放低后，也借坡下驴，从表面与心里都不在计较这糟老头子，毕竟她是个温柔的人，一直谨记要多听听别人劝，尤其，是萧过的劝说：此前萧过跟她说过，温侯是英雄楼里的人，那个也是开店的英雄楼，虽然短期内英雄楼不会开分店到这个无名小镇来，可也难保将来不会啊，有道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哎，这都是生意！因此，老板娘还特意让陈花帮温侯续上一碗羊肉汤，并在陈花问及是否按七折收费时，还温柔的笑着对她说，免费吧！</p>

    虽然老刘没有参合温侯的事，但温侯的牙却跟老刘有关。</p>

    在知晓这件事情之前，需要知道以下这些事：急性子的温侯老了兼且看不到任何的东西；而老刘做的羊肉汤，是真的有羊肉的，只是这肉里边时不时有些没剔干净的骨头，尤其新鲜的骨头。所以后面的事便清楚了：老温侯的牙齿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偏偏是个急性子，喝了老刘新熬的羊肉汤，看不到汤里有骨头，然后悲剧发生了，牙，脱了，在这荒漠的边陲小镇里没有征兆！</p>

    老刘他们并不知道温侯牙脱掉的这件事，若他们知晓，也定会大肆宣扬一番：心伤小筑想来童叟无欺，足金足两！这牙便是最好的证明，若非羊肉汤新鲜的，又怎会用新鲜的羊肉！若不用这新鲜的羊肉，又怎会有羊骨头黏连这肉！若无连着肉的羊骨头，又怎会能让人咬脱了牙！</p>

    可对在江湖游荡多年的温侯来说，不过是再次证明了一个初入江湖都需明白的道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然，这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一点都没有减少这位老江湖的谈兴，吐掉那颗掉落到嘴里的牙之后，又乐呵呵的跟刚那位尴尬了好久的老头谈了起来，谈到了那三十七年前的往事，三十七年前的战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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