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俊道:“数学考了一百分,多么优异的成绩!孙红你真棒!”
孙红谦虚道:“也是偶而为之,又不是一直这样,还算好吧!”
牛俊不解道:“孙红你数学得了一百分,按理说,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孙红道:“牛俊你有所不知。”
然后便把自己的处境,心中的苦恼,不由得向她面前的牛俊一一和盘托出。
牛俊入耳,眼睛里分明好奇吃惊的神情,然后忍不住好笑道:“孙红我要是在你们家,那我无不是个宝?真是——”
牛俊的话还未有道完,孙红用脚指头想想多少也能够明白:讽刺嘲笑,这样的家庭,重男轻女的思想。
不要单单说说,只要用心想想,又如何不过时,又如何觉得不好笑。
孙红似乎还不能完全明白牛俊的好笑之意,眼里多少还有些诧异。
牛俊分明从孙红眼里看出了这些道:“如果你弟弟落地是宝,那这样的宝,我家无疑是非常多了,先不说我,还有我两个弟弟,在你们家是如获至宝,在我们家是绝不稀奇,因为我们家这样的宝无疑是非常之多了,你们家如同盼星星,盼月亮,我们家却根本没有当成一回事,所谓物以稀为贵吗!我们家三个男孩,我妈妈想要一个女孩而不可得,天下事真是稀奇稀奇复稀奇,很少能如人愿。”
牛俊道完不由由衷感慨不已。
孙红似乎有同感道:“谁说又不是呢?我爸爸妈妈为了能有一个儿子,怕后代香火从此断了,落地快要出生的时候,我爸爸真是寝食难安啊!我们这一帮子姐姐mèi mèi,有这落地出生的那一刻,便都降成了小家伙身旁的丫头和仆人似地。爸爸妈妈还再三叮嘱我们要照顾好弟弟,如此心疼好弟弟,弟弟可是孙家的香火沿续,说的什么跟什么,很重要似地,弟弟不出生前,爸爸的目光里见了我们有时不免一声哀声叹气‘这可如何是好?’甚至有一次不开心喝的酩酊大醉,但弟弟出生后,爸爸简直变了样,干活是如此的卖命出力,还说是要多挣几个钱,这样弟弟才可以吃的好些,穿的好些,爸爸的眼里只有弟弟,哪里有我们一干众女儿家的存在,有时候想起来鼻子里便酸酸的,内心里有想哭的冲动。”
孙红长时间内心的憋屈,因为没有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不由如江河直泻,在牛俊面前,把自己的苦恼,都一股脑和盘托出。
牛俊也无不长叹一声:“谁说又不是?我爸爸妈妈,一开始见我是个男孩,笑逐颜开的连嘴都合不拢,后来随着两个弟弟的陆续降临出生,自然不再如同一开始的高兴,甚至开始有些讨厌其我们起来了,说我们这些个三兄弟之间,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是女儿家,你说我爸爸的话可笑不可笑?”
孙红见牛俊一边道,一边挤眉弄眼,分明在学他爸爸当时说话时的活灵活现的表情,强忍着内心的笑意,还是没忍住,不由“噗哧”一声笑出声。
嫣红的小嘴,笑意迷人的眼睛,牛俊不由一下子呆在原地,待孙红止住笑,察觉到牛俊的如此异象——
牛俊的样子仿佛呆头鹅一样,脖颈伸的长长的,一下子无不又笑的前俯后仰,自从出生到现在,她想自己何偿这样高兴过。
自己是勤奋努力,自己是学习成绩有进步,自己同样需要欢声笑语和赞美。
欢乐的童年,青春的少女,热血沸腾的少年,伟大的理想和抱负,并不是独自默默心中,得有别人来共同分享才是。
孙红心下早有如此的想法,过去的一切只默默独自忍受,但骨子里并不是没有渴望,没有想象,她也想有一个欢乐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又何偿不想?
青春少女,那个不怀春?
热血少年,那个不疯狂?
过去孙红还无比沉默冷静,谁又能注意到她?谁又能捕捉到她内心底如此真实的想法?
家人的爱都在弟弟身上,何时这种关注,这种关爱,能转移到她身上?
孙红无不渴望,无不想象,青春少女杨柳情,她现在出落的水嫩光泽,真是少女最美丽的时候,但内心里孤独,内心里寂寞,内心渴望有一份关注,有一份关爱。
她怕那种心灵的空虚,她耳中时常响起她爸爸的话语:女娃长大了是要嫁人的,只有小弟落地才能继承沿续香火。
在孙红看来,除了拼命的努力学习,来填补内心的那种空虚,无不想象着有爱有温暖,有人赞美自己的美丽——
似水柔情的大眼,十六岁的花季。
风中有朵云做的云,云里有个美丽的人。
孙红平常很少和异性接触,她没有接触异性的机会,也没有接触异性的经验。
在别的男生眼里,她是如此的勤奋努力爱学习,而且神情还是如此冰冷——这都不过是假象,是她的外表看起来。
别的男生想靠近或者接近他,见她这样忙,便不自不觉心中打消了念头。
“别人那么忙,我又何必自找没趣。”如此的心理,如此的退堂鼓。
那会如同今天,孙红数学考了满分,想想家里的弟弟这个如同至宝,再想想自己,想想父亲的话语,孙红一开始的兴奋,也不由得变的有些兴致缺缺起来。
若不是她一副心不在焉,百无聊耐,不小心踩到牛俊的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这一切快乐又如何会有。
快乐真是来的突然,不被人理解,如此不可思议。
一个家中女孩太多,一个家中男孩太多,有这么凑巧的吗?
孙红的心下在猜疑,她看向牛俊的眸子,仿佛要一下子渗透到牛俊的内心底。
牛俊这才老实巴交,把内心的真诚一股脑全部都合盘托出,说自己是为了逗得孙红开心,才无不要这般如此,其实自己在家是独生子来着。
孙红的面色不由一下子变的无比苍白起来。
“原来只不过顽笑而已,而自己还这样如此信以为真,别人只不过逗逗自己开心罢了,自己还傻傻的无不以为重男轻女的不足以为,骨子底没有变化,只不过一胎便生了个男孩的缘故,自己这又是何苦?笑来笑去,还都真是白笑了。”孙红的眼帘不由得浮上一层蒙眬——不自觉的忧伤。
牛俊分明看出了孙红眼里的蒙眬和忧伤,道:“我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所以才不得不这样如此,我不这样说,你又如何会开心?如何会笑?你怪我吗?恼我吗?晓得我不这样说。”
牛俊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分明在无比的恼自己。
如何不恼?
孙红又如何看不到,道:“我怎么会恼你,我高兴还来不及,你见我闷闷不乐,也是为了我开心。”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子吗?你真的一点都不恼我?”牛俊睁大滚圆的眼睛,似乎有些不信,然后不觉低下头。
孙红道:“我何苦要恼你?一直以来我无不闷闷不乐,你也是逗我开心,我明白理解你的心情,更懂你的心意,你是为了我好。”
牛俊抬起头道:“你理解就好,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要多开心开心,多笑笑,别一天到晚愁眉苦脸,这样予身心无益。”
孙红媽然一笑,道:“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牛俊道:“孙红你笑起来真好看!”
孙红道:“你笑起来才好看呢!”
牛俊道:“我是说真的。”
孙红道:“我也是说真的。”
牛俊道:“只有女孩子笑起来好看,那有男孩子笑起来好看来形容的。”
孙红板着脸,无不一本正经道:“那该怎么形容?”
牛俊也不犹豫,脸上的笑继续道:“用真诚,用诚实来形容。”
孙红笑道:“你说的对!”
今天是星期六的下午,学校里早早放了假。
午后的阳光,一开始还无比强烈,慢慢的便不再,太阳落了西山,阴影暗投了下来,两个人走在一棵大树旁,太阳光强烈照射的时候,树冠的巨大阴影,无不把两人笼罩在其中。
孙红今天的有说有笑,如果在同学间传开,多半是不会相信。
有的同学在背后里叽叽歪歪说,从来没有见过孙红笑过,看样子只有太阳从西边升起,孙红才会笑。
他只不过是一句顽笑话,也没有人理会他,谁知道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孙红高兴开心的什么似地。
只不过说出去没有人相信罢了。
开心是自己的事情,笑当然也是自己的事情,有必要让别人去信吗?
两个人有说有笑,太阳落了西山莞自不觉。
直到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黑暗慢慢降临大地。
孙红惊呼一声道:“天色晚了,我要回家了。”
牛俊道:“是啊!时间过的真快,不自不觉,我送你吧!”
孙红眼里有犹豫,内心里挣扎了一阵,道:“这样好吗?”
牛俊道:“这有什么不好?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孙红心底升起一股暖意,道:“谢谢你!”
牛俊眼里浮上一层笑意,道:“还没有送呢!等送到了再谢不迟!”
两人默默无文顺着孙红要回家的路上走着,仿佛刚才把内心的话都一股脑和盘托出,现在再也没有多余的。
行了一段路,牛俊忍不住道:“我——”同时孙红也无不道:“我——”
两人要不说都不说,要说都要说,又彼此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你先说——”
相互对望着,又都不说,憋忍不住,笑出声来。
牛俊道:“还是我来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