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的事情安排了之后,陈道开始训练新兵。本来一百二十人的编制,陈道只有一百人不到。因为不敢再找,再找更养不起了。
经过两个月的训练后,辽东来的那四十来个兵,已经变得完全认不出来了。从刚开始来时的皮包骨头,变成了壮实的大汉。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参加训练,在太阳的照耀下,一个个脸上都泛着油光。
楼下的六间营房早就准备就绪了,这群辽民来的时候就住了进去。第一天住进崭新的营房,看着整齐的被窝铺盖、衣柜和书桌,这群东北汉子都激动的留下了眼泪。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道特意找到齐大柱那一桌坐下。看着他们每个人大口吃着碗里的几片肥肉,陈道觉得自己的钱没有白花。
“大人,我们来这之前,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天天有肉吃,当年毛大帅都没这么好的吃食吧。”。
“毛大帅?只怕皇帝也就是每天一顿肉吧,最多就是比我们多两片。”。
“嗨,要是孩儿他娘能等到这一天就好了。”。
“你还有个孩儿,我连孩子尸首在哪儿都不知道。”。
大家七嘴八舌的诉着苦。陈道对着大家说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的日子会更好的。”。陈道还让这群士兵的孩子也跟着在家属院学习识字,这让这群辽民直把陈道比作了菩萨转世。
十二月初的时候,陈道对怎么整编这一百来人想了半天。按照经验,应该三个班一个队、三个队再加上一些辅助兵种,一个连就成形了。可是这人不够啊。
想了几天,把几个班长全部找来。
“我们安排一下人员的编制。等再过一个月,就正式把新兵和老兵一起整编。”陈道开始说道。
“这群辽西兵可真不错,有不少单打独斗起来,我都不是对手。”王二虎说道。
“东江军本就是朝廷最精锐的军队。”肖劲说道。
“我们编的时候,要把新兵和老兵混编,辽西的和本地的混编。”陈道说道。众人显然都同意他的看法。若是让辽西军兵扎在一起,就不好管理了。
“这群辽西人,没一个好东西。”郭有财嘟囔着道。
“这话再不许说了,他们也是苦命人。”陈道严肃的说道。看见陈道严肃的表情,郭有财和郭有福按下了自己的怨言。
“我们一个班是十个人,三个班合成一个队,设一个队长。一二三班合成一队,队长王二虎。”。
“我是一队长?”王二虎看着蒙汉挤眉弄眼的,这一下喝酒的时候又有得吹了。
“严肃点。站起来答是。”陈道沉着脸低喝道。
“是。”王二虎“啪”的一声站了起来。
“四五六班合成二队。二队长郭有财。”。
郭有财没想到是自己当队长,愣了一下忙站起来道“是”。
“另外,成立一个gōng nǔ班,蒙汉管理;一个侦查班,肖劲管理。侦查班就是斥候小队,剩下的人编成一个补充兵班,郭有福管理。你们都是队长,每个班再任命一名班长。大财,你还是先任六班班长,等人员满了,再安排。”。
“是。”宋大财站起来干脆的说道。
“年前把兵员分配好。肖劲和蒙汉先选,然后王二虎和郭有财再选,剩下的由郭有福管理。”。陈道说完,大家一起站起来说道“是。”。
等新兵分完,陈道一看,果然所有的班长都是原来的老兵。那个上次开总结会第一个说话的曹士第,也被编为了三班长,那个齐大柱被编入了六班。
“那个齐大柱会射箭,为什么没有编入gōng nǔ班?”陈道低声问蒙汉。
“他说他喜欢冲杀,不喜欢在后面射箭。要是有骑兵,他可以。步弓手他不愿意。”蒙汉回答道。
“哦。那就随他的意吧。”。
过小年的时候,陈道把所有的士兵和匠户都安排在营房喝酒,女眷则安排在家属院聚餐。陈道要木匠把食堂的桌子改为了十人一桌的圆桌,正好坐一个班。给每一个班敬完了酒后,陈道到了家属院,慰问一下女眷们。聊了半天,陈道没见到阮森。自己在那边也没见到呀,难道是出去玩去了?
“阮森呢?”陈道问许晚晴。
“他说今天大家喝酒、吃年饭,没有人警戒。于是早早吃了饭,带着一帮小孩子到大门和街口站岗去了。”许晚晴抿着嘴笑着说,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既放松又高兴。
陈道倒是觉得阮森是个人才,等过两年大了,是能过独当一面的。正想着,阮森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低声道“陈大人,那边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陈道大吃一惊,赶忙丢下筷子朝营房跑去,后面跟着阮森和一众孩子。等陈道赶到的时候,看见中间几个匠户围着一个兵士在打,齐大柱正在拦阻几个冲向中间的军士。
“住手”,陈道大喝一声。
众人见到陈道来了,都纷纷停止了动作。
“集合。”陈道一声喊,军士们立即排成了训练队形,而匠户们退到了一边。陈道扫视了一眼集合的军士,“肖劲,怎么回事。”。
“酒喝了一半的时候,四班的程二奎去向匠户们敬酒。敬到几个山东匠户那一桌的时候,一个山东匠户骂了这程二奎。于是双方一言不和,打了起来。”
“那为什么其他士兵没有拉开他们?”。
“是……是……”肖劲支吾的看向郭有财。
“是我要士兵们不要参与的,因为、因为,我也恨辽民,不是这些辽东的军汉我们怎么会婆家?。”郭有财终于大声说了出来。
底下很多人小声符合着。
“好,敢作敢当,是条汉子。”陈道逼视着郭有财道,“来人,把郭有财打四十板子。”可是大家都互相看着,都没有动静。陈道慢慢的说“怎么,我说话现在没有人听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身后的阮森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照着郭有财的腿弯就是一棍,把郭有财打得跪了下去。然后对着两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说道“你们两个过来行刑。”。说完,手中的棍子压在郭有财后背上,把他压得趴在地上。那两个小孩也不犹豫,冲过去一人一边就打,边打还边数着数字。他们没有板子,手中都是平时训练的齐眉棍。等打到了四十下的时候,他们停止了动作,看着陈道。
“刚才第一个骂人的站出来。”陈道又说道。
一个工匠站了出来。陈道手朝他一指“二十棍子。”,这次这个工匠很配合的自己趴下,让孩子们行刑。
“剩下参与打人的站出来,每人十棍子。”。
等到都打完了,陈道要那个挨了打的辽西军士过来“你叫程二奎?”。
那个军士鼻青脸肿的说道“是”。
“这名字好哇,唐朝有个大将姓程,叫程咬金。只会三板斧,可后来成了开国功臣。你可是那个程?”。
“小人正是那个程。”。
“好,若是你也会三招绝招,以后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大将。不过这绝招可不是用来打自己人的,你刚才还手了没有?”。
“小人刚才还手了。”。
“那好,十棍子。”。
等行刑完,陈道对着大家大声说道“刚才参与打架的工匠,每人扣发一个月奉银,赔偿给这个程二奎。”。
“大人。”那程二奎朝陈道跪下,泪流满面。
“革去郭有财二队队长一职,二队队长由宋有财担任。”,这话说出来,大家都开始了切切私语。
“齐大柱。”随着陈道的一声喝,齐大柱走了过来“砰”的一声跪下“小人没有约束好辽东兵,恳请大人责罚。”。
“今任命你为六班班长。”说着扶起了齐大柱。又对着众人说道“从今天起,这里没有辽东兵、山东兵、陕西兵、河南兵、道州兵,大家都是巡检所的士兵。”。转头又对着齐大柱说道“辽西来的这些人也并不归你约束,现在你该约束、管辖的是六班的这十名士兵。”。陈道说完,那齐大柱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
陈道慢慢转头直视着十三岁的阮森说,“阮森,今任命你为巡检所军法官。从今日起,由我开始,若有违反军法的,一律治罪、不得有误。”。
“是。”阮森大声的喝到。
“今日所有在场,没有制止斗殴的队官,全部罚薪一个月。”在陈道坚决的话语声和身后阮森的阴森目光下,所有人都肃静不动。
“全部山东籍的工匠和士兵集合。”。几个工匠和郭有财、郭有福,还有两个士兵走了过来。
陈道对着他们说道,“这些辽西的军民也是受苦的百姓。他们是不愿意随孔有德投降鞑子,才一路流落到此。今日事毕,大家以前的恩怨一刀两断,从今之后没有地域之分,只有战友情谊。战友,是战斗中互相支援的友军、是能把自己身后交给对方的友军。我知道你们很多的亲人在登莱之乱中遇害,可是这个帐不能算在他们头上。要算,也是跟鞑子算、跟孔有德算、跟那些欺压你们的豪门大户算。若是有人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我陈道在这里带他们向你们赔罪。”说罢,陈道向这群山东人一鞠到底。
看到陈道这样说,想起朝廷登莱之乱枉死的冤魂。身前身后的军士、工匠,还有早就跑过来看热闹的家属们,都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