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麻子惊呆了,噗地一声把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王志的话可把他吓坏了,一年几百上千两银子,那是什么概念?他陈二麻子一辈子可能也赚不了一千两,而王志张口就是几百上千两,还是一年,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啊。“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一年几百上千两,你抢钱庄,还是偷官府的银库?别说叔看不起你,要是你真有那本事,你早就发财了,还用等到现在当逃兵当苦力?”
王志有些不乐意了:“叔,你这话忒不地道了,我怎么就不靠谱了,我怎么就没那本事了?以前还是没机会没本钱吗?再说,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成不成呢?”
陈二麻子一瞧王志表情,似乎不是开玩笑,疑惑道:“真能赚这么多?”王志点头,沉声道:“真能,您老千万别声张,到时候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而且这也是为了幺儿和我的将来,不能不拼啊。再说,咱们从大同府过来的二十几个人,如果全都这么一直做苦力,不找点出路,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世道这么乱,指不定哪天乱匪就打过来了,到时候,咱们这些人怎么办?”
一说起乱匪,陈二麻子也沉默了,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他早就看穿了。这世道,不论好人坏人,能活下去的,才是人。活不下去,一切都白搭。可怎么活下去?无非钱粮二字,有了钱粮,能请家丁护院打手,甚至还能买官,从而摆脱逃兵苦力的命运。乱匪不好剿,哪怕有长江天险,可乱匪也有船啊,而且乱匪势大,万一真打过来了,南京城附近的官兵,能不能真的抵挡还是个问题。
他陈二麻子自己就是逃兵,当了三十年兵,他非常清楚,整个大明朝,战力最强的,其实还就属边军。内地江南这些地方的卫所兵,基本上就是农夫佃户,吃不饱穿不暖,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根本没有一点战力。如果乱匪打过来,恐怕南京府根本就挡不住啊。也是时候了,是时候找个出路,不仅为自己父女俩,也为一同逃到这南京城的二十几个弟兄们。
思量许久,陈二麻子终于点头道:“好吧,钱我借给你,不管你能不能赚到你说的那些钱,咱们总得有人去尝试谋个新的营生。”说着,陈二麻子也不上工了,领着王志去了自己家,其实就是个窝棚,就在城墙外边。南京城的城墙外边,这样的窝棚比比皆是,住的全是逃难过来的苦命人。
陈月去一家裁缝店上工了,家里没其他人,陈二麻子从床底下的草堆里扒出一个布包。这布包里是他们父女俩这两个月攒下的钱,一共一两二百六十文,还有逃难时,他随身带的二两银子,加一起,一共三两多。想了想,陈二麻子拿了二两出来,递给王志,说道:“拿去吧,记着,如果赚不了钱,可别指望着我把幺儿许给你!”
王志郁闷不已:“叔您就这么不信我?太看不起人了!您老放一百个心,等我赚了钱,一定买大房子,买一大片上等良田,风风光光把幺儿娶过门!”他这么说,并不是代表他有多么喜欢陈二麻子的闺女,只是三个月前,他受伤那段时间,陈月一直悉心照顾自己,这份情,他不能不领。而且逃难的时候,陈月常把自己的食物节省下来给了他王志,哪怕他王志铁石心肠,也经不住这少女柔情啊。拿了钱,王志欢喜地离开了陈二麻子的窝棚,去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陈二麻子也自顾的去码头上工了。
做鞭炮其实不难,作为鞭炮厂的技术员,他王志会做的鞭炮五花八门,几乎可以说他精通后世所有鞭炮的制作。而现在的礼花,花样颜色都太过单一,远不及后世的花样繁多。做鞭炮的材料其实也不贵,也就是纸和huǒ yào两样,外加一点引线。他要做的是礼炮,与普通鞭炮的引线是不同的,礼炮的引线,需要特殊的材料,虽然买不到,但王志可以自己做。
花了一整天,跑遍整个南京城,把全城所有卖他需要的材料的店铺跑了个遍。虽然一点东西没有买,可他却是对全城的鞭炮材料价格质量有了相当的了解。二两银子对穷人来说是一笔巨款,但对有钱人来说,着实不多。王志仔细算了好几遍,才确定了自己这二两银子能买到多少材料,制作多少礼花,因为钱不多,他这次务求把所有的钱都花得实实在在,不能有一文钱浪费。
第二天清早,王志喊住了要去裁缝店上工的陈月,二人一起在城里跑动,买了一大堆材料回来。陈月对王志情深意浓,虽然不知道王志买这么多东西究竟做什么用,可只要是王志说的话,她绝对服从,不带半点含糊。
“月儿,去帮我弄点粘土回来。”王志一边加工鞭炮需要的huǒ yào,一边吩咐着。他配置的是黑huǒ yào,虽然他知道更好的huǒ yào配方,奈何财力有限,而且礼花不需要那么大威力的huǒ yào,黑huǒ yào倒是非常适合。更何况,huǒ yào威力太大,也是怀璧其罪啊,万一被人盯上,恐怕会落个人财两空的结局。
不多会,huǒ yào配好了,陈月也把粘土弄了回来,王志又吩咐她裁红纸。这年头,纸很贵,但做鞭炮用的纸并非那种用于书写的上等宣纸,普通的糙纸就可以,只需要上了红色,用来做鞭炮是非常合适的。
长长的一根礼花,用时六个小时,总算完成了。看着自己手中的杰作,王志那叫一个志得意满。有了这东西,想不发财都难啊!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该怎么卖?就这么拿出去,恐怕很容易被人盯上啊。这可是独一份的生意,而且自己所定的卖价又不便宜,到时候眼红的人多了,自己可不一定能保住。
头疼啊!谁让他王志是个逃兵难民呢?如果他有靠山在这南京城,那还不是想做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吗?可是又该找谁当靠山?万一靠山没找到,反而被人夺了礼花的制作方法,到时候自己上哪儿哭去?
忽然,王志想到一个人,不,是一种人,太监!明朝时期,太监几乎遍布天下,几乎每个城市里都有太监,不是监军就是守陵,特别是明末的时候,太监在朝中失势,很多太监都被发配到全国各地。这些阉人,虽然失势了,但还是有很大的能量的,而且他们贪财,耳目众多,势力庞大。
南京城的守备太监叫王泽,倒是个本家。花了好几天时间,王志总算打听到王泽的详细信息了。这个王泽,贪财好色,权力极大,乃是当念皇上身边大太监的干儿子,极得老太监的恩宠。王泽之所以待在南京,是因为南京是南都,也有六部,且非常繁华,又地处江南,崇祯不是太放心,需要人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