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有飞机在空中监视,所以我们走的不紧不慢,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平地,到处都是坎坷不平层峦叠嶂的冰层,由此可见这里的地形多么复杂,我们的生存环境多么恶劣。
“我们还是在探险。”王道德苦笑着私下对我睿智的说,这小子不傻,但是目前轻易不说出反对的意见,因为他知道势单力薄的意思。
我装作没有听见,我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尤其现在发这种没盐没醋的牢骚,丝毫不能扭转乾坤,而且我依据这么多年形成的习惯,知道和他同盟不会有好果子吃。
“人生幸福,无非四件事:一是睡在自家床上;二是吃父母做的饭菜;三是听ài rén讲情话;四是跟孩子做游戏。”王道德看我不理他,自顾自地感慨,老包听了惺惺相惜频频点头,一脸仰慕文豪名士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恶心。
最近这一个月三次进入北极圈,天天吃不好,睡不好,托娅抚摸着我的脸颊心疼地说:“你都瘦了。”
“瘦了好啊,正愁没机会减肥呢。”我微笑着用充满阳光的眼神深情地看着托娅。
“你这种瘦法,不健康。”托娅虽然是兽医,但是基本常识比我丰富多了。
“下次再也不出来了。”我慵懒地回答,仰着头微闭上眼,仿佛回到了故乡,天天在办公室和当事人扯犊子,磨嘴皮子,那种曾经枯燥无比的生活简直就像是天堂。
“你说——狗能改的了吃屎吗?”王道德眼睛闪着光,问老包,这家伙实际在指桑骂槐,老包会意后微笑着支持。我白了一眼他们,长吸一口气,懒得搭理。
半夜睡着了,突然感觉有人在叫我,声音十分温柔,我头缩在睡袋里,真不想出来,只要但凡露出一点缝隙,脸上的皮肤就能感觉到寒冷,然后睡意全无。但是那个声音太蛊惑人了,让你不由不起来。
这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招呼我去野外光着身子沐浴阳光。
我知道这是闻革。
我起来了,神清气爽,并没有感到寒冷。透过帐篷,我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闻革,我很奇怪,帐篷是不透光的,但是我却看得十分清楚——因为极昼的原因,外面光线就像国内的黄昏,闻革穿着很随便,甚至连帽子都没戴,丝毫不在乎寒冷的问题。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都在熟睡,甚至包括托娅。
但是我马上发现了诡异的一幕——托娅不是一个人在睡觉,她的睡袋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人。我马上挨个数了一下睡袋,除了闻革和我,其他人都在。
但是托娅睡袋里的人是谁呢?
我悄悄打开托娅睡袋的缝隙——结果我呆住了,睡袋里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我没有过分吃惊,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所以我十分轻松地走出了帐篷——用走很不准确,应该说是飘了出去,因为我一想出去,马上就站到了闻革身旁。
“跟我出去看看。”闻革对我说,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正是他妈的做梦,海阔天空,谁怕谁啊?
我和闻革什么wǔ qì都没带,就像冰山深处飘去,速度非常快,因为在这个时候,我没有时间概念,总之认为身旁的景致瞬间就移动似的。
最重要的是——我压根感觉不到寒冷。
北极的夜晚温度其实也不比白天低多少,主要是因为极昼的原因,但是我竟然连凛冽的寒风都感受不到。
很多人会说,做梦怎么会感觉到冷呢?
这不科学,做梦都能达到***,寒冷酷暑其实也是能感知的,当然必须有一定的环境刺激,例如你在寒冷的环境里,梦到寒冷,自然就会打颤,在炎热的环境里,自然做梦也会大汗淋漓。但是换一种说法,在寒冷的时候梦中却大汗淋漓,那一定是得病了。
我在北极的梦中,感觉十分舒服,轻飘飘的,有种想洗个冷水澡的冲动。
这个冲动产生的时间是最匪夷所思的,因为我们这个时候站到了冰山最顶部,这里的风是最强劲的,不过我却能做到纹丝不动,而且想从山顶一跃而下,穿过晶莹的冰层,到深海里去游泳。
产生这个想法后,闻革竟然带着我从山顶瞬间飘落在地面,然后沿着一个狭窄的冰缝向漆黑的海平面下飞去。
没错,应该用飞来形容我们的举动,而且我并没有觉得四周真的一片漆黑,我觉得光线和在地面没有任何差别。
冰缝十分狭窄,但对我没有丝毫影响,在里面来回穿梭,就好像在一个万花筒中玩耍一般,因为冰层确实洁白无瑕,晶莹剔透,任何一个动作,里面都有无数回影,尤其我们快如闪电。
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闻革竟然带着我穿过冰层,真的进入了海底——我看到了一个海象群,我一眼就认出了它们长长的獠牙,我本能地想闪避,但是它们太快了,从我身旁疾驰而过,但是这些畜生却仿佛看到我,而急速躲开,我想反正是做梦,大不了被咬一口,吓醒了就完事,于是用手去扑捉它们,它们竟然能够灵活地躲避,不过再灵活,也不如我的手快,我翻身骑上一头海象,抓住了獠牙,闻革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于是我们跟着海象群向前方游去。
“我喜欢这里!”在水中,我大声告诉闻革,闻革脸上还是永远挂着那丝不以为然的笑,没有回答,骑在海象身上,在五彩斑斓的北极海水里自由翱翔。
这个梦很有趣,我头一回感觉这个梦境如此真实过瘾。
海像群终于钻出了海面,蹒跚着爬到岸边,我和闻革钻出水面后,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小岛,而这个小岛的形状竟然有几分熟悉——远处有一个不高的山丘,地上没有积雪,全是一些火山颗粒。
这应该就是当初那个螃蟹岛。
我再次看向闻革,希望能够和他共鸣,但是他没看我,嗖的一下竟然到了几百米外的山丘顶上。
我也想去,结果还没使劲,我已经站到了闻革身边。
山丘下是个峡谷——没错,就是我们上次看到的那个,像个巨大的问号。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白天行军中,确实想到了之前探险的两次奇遇,第一次被螃蟹逼入峡谷,结果看到绿色桃源,但却山漫金山。第二次在冰洞里看到琥珀,下到冰缝世界里,遇到张庆的雇佣军,我们甚至被冰层幻像阻碍。
我正感慨之际,闻革拉着我的手,瞬间就穿越了长长的峡谷,来到了当初看到绿洲的所在地。
不过这次我们看到的却是满目荒凉,没有丝毫绿色,连苔藓都没有。
“这里是个火山口。”闻革说道。
“我闻到硫磺味了。”我说。
“你还觉得自己是做梦吗?”闻革笑着看我。
“那当然,我经常做这种不靠谱的梦。”说这话时,我真不想醒来,但是下面和闻革的对话却让我感觉很匪夷所思。
“其实你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