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昼天气里休息是个十分痛苦的事情,因为习惯了在黑暗中睡觉,外面总是亮着天,导致我虽然很疲倦,但却总是无法安然入睡。不过你要是让我出去站岗值班,我的困意马上就来了。
我这倒霉孩子!
总之就是该兴奋时不兴奋,不该兴奋的时候瞎兴奋。
没办法,我就在不该我站岗时溜出去,陪才贤值班。
因为人少,我们这次休息时只放了一个岗哨,才贤十分敬业,闻革在冰山上十多米的位置开凿了一个隐身点,他伏在上面,这个位置估计我和老包是肯定轻易上不去的。王道德身手不错,但是没安排他值班。
我将托娅的羽绒服垫在身下,自己抱着枪靠坐在冰山下,假装站岗,这样不一会我就能困得睁不开眼。
当然这只是我的计划,才贤扔下绳索,将我拽了上去,他要跟我聊天。
“这里风更小啊。”我在半山腰处,站直了身子,两个人在这里,显得十分狭小,趴着都做不到。
“你睡不着啊?”
“对。”
“你又想什么了?”才贤愿意和我聊天。
“什么也没想。”我回答。
“真的什么也没想?”
“真的,就是生物钟紊乱。”我实话实说。
“你不觉得我们逃出来很蹊跷吗?”才贤提示我。
“怎么蹊跷?”
“太简单了吧?”
“怎么会,多惊心动魄啊!”
“我感觉太简单了。”
“那是因为你以前经历的多,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刺激了,再多一点刺激,我就崩溃了。”
“你应该好好休息,那个小曾不简单。”才贤说这话的时候,很警惕,看了一下四周,生怕有人听见。
“我早就防备他了,这次回国,还不知道这小子玩什么花样呢。”
“你凡事一定保护好自己,不要过于冲动。”
“放心吧,我惜命着呢。”我呵呵一笑。
正这么说着的时候,小曾出来替班了。我和才贤下来,小曾对我说:“你得多休息,明天我们可能还要赶路。”
“为什么?”我大吃一惊,“我们在这里,他们发现不了。”
“既然来了,就要考察一下,要不这几天也浪费了。”小曾回答。
我无言以对,但是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刚才才贤的提示——难道真的如他所言?但是后面的事情想起来比较复杂,且我现在真的也很疲惫,所以就没再多想,和才贤回到了帐篷。
我在睡袋里闭上了眼睛,但是大脑还在飞速运转,始终想着才贤和小曾说过的话,努力将二者联系起来,但是始终不能说服自己,最后越想越乱,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收拾好装备,我们向冰山深处进发。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都想当然的认为走的越远,就相对越安全。
冰山很多,但是冰缝却不多,即使发现个别的冰缝,也无法进去,都是细长细长的,能有一人宽,都算罕见。
冰原也开始变得不太平坦,很多冰山因为千万年的积累,虽然不甚高,却山峦相连,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下面是海水,你会认为这里就是荒岛上的雪山冰川。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我很多次想问这个问题,但是都无法开口,而同样愿意挑剔的老包和王道德,竟然没有一句怨言。
我昨天晚上想到了帮着托娅他们越狱可能是个陷阱的问题,但是又觉得不可能,俄方完全可以鼓动甚至逼迫我们再次探险,为什么要劳民伤财通过翻脸这个代价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以报废一架轻型飞机作为逼迫我参加探险的筹码,我希望把轻型飞机折合chéng rén民币给我,那样我肯定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谁让我前半生穷怕了,培养出现在这种要钱不要命的性格呢。
其实何尝就我自己这样,我周围的张庆,王道德乃至老包,不都是这个熊色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这几个人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价值观都很接近,那就是不安于现状,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否则定会不择手段向上攀爬——哪怕踩着伙伴的尸体。
这个价值观实际有些扭曲,不过这能怪谁呢?在我们这个信仰缺失的几代人身上,但凡混的人模狗样的东西,有几个不是这样的呢?
很多时候,我也经常拷问自己,说好的江湖道义呢?说好的朋友情谊呢?说好的替天行道呢?说好的忠贞不二呢?
为什么现在都是如此支离破碎?
武侠小说里的情怀确实感动人,但有多少是真实的?
不都是一厢情愿的童话吗?
包括我对托娅,目前是这样倍加呵护爱惜,时间长久之后呢?
谁知道我会不会是西门庆,她是不是潘金莲呢?
我们都希望活的真实阳光,人生不留一点瑕疵,但是关键谁能做到呢?我们为了一个人类永远无法达到的道德目标,而集体努力,实际不也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阴谋吗。
至于谁在制造这个阴谋,鬼他妈的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