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在宾馆自助餐厅里遇到了小曾和才贤,闻革青萍则没有看见。
“什么时候检查?”托娅看到他们很高兴,马上焦急地问,好像检查完身体,她就能得到dá àn,可以凯旋回家似的。
我昨天晚上其实有一肚子怀疑想和托娅交流,但是我控制住了,因为我如果说了,这一夜都不会休息好,她会没完没了地问,没完没了地争执,她不可能说服我,不过我要能说服她——那今天的谈话气氛就不可能这么友好。
“不着急,我们的设备在后面,还没到。”小曾笑着回答。
“具体什么时候?”托娅眨着眼问。
“估计下午差不多。”小曾回答。
“你气色不错。”才贤坐到我旁边。
“你气色也很好。”
“这些年做律师,感觉怎么样?”才贤一边吃一边问,他的食物基本都是高脂肪的东西,而我则还要了不少青菜——自从遇到托娅之后,我觉得自己应该更健康的活下去,否则如何白头到老。
“还行吧,你这些年怎么样?”我问这话时,好像知道他前些年咋样似的。
“飞来飞去,一言难尽。”才贤说完,小曾和托娅端着餐盘也走了过来。
“你吃这么少吗?”小曾问我。我笑了笑,“先品尝一下,好吃就多吃点。”
“那你一定要多吃点,这里的味道估计已经很照顾咱们中国人的胃口了。”小曾哈哈一笑。
当然我并没有多吃,对于乌兰巴托宾馆的厨艺,我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不敢恭维。
吃完饭分手时,闻革和青萍也没有出现,不过小曾却提醒我们,九点半出发去找云龙。
我和托娅回到房间,我用笔在纸上写到:“你凡事不要那么主动,要有点警惕性。”
“为什么?”托娅直接开口反问。
我很无奈,我是怕隔墙有耳。我宁可亲自去北京中科院当小白鼠,也不会在乌兰巴托让他们免费检查,等你被束缚之后,没有了话语权,那才是最悲催的事情。
但是这个道理和托娅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九点半我们准时来到酒店大堂,才贤和小曾已经等着我们了,闻革青萍还是不在,我们四个直接上了门口的福特大猛禽。这个车底盘确实高,我和托娅上车时真不习惯,好像攀爬上去似的。
“他们两个呢?”我问。
“他们已经先去了。”小曾坐在副驾驶上,将安全带系好。才贤一言不发,手指尖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轻扣。
我再次感觉自己已经成了别人案板上切好的肉段,就等着下锅煎炒烹炸成红烧肉了。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我现在有点后悔没带个合手的wǔ qì了——哪怕是一把蒙古刀呢。
qì chē拐上了马路,失去了霓虹掩护下的乌兰巴托一目了然,市区建筑都是规规矩矩的六层板楼,即使是他们的高层建筑,也完全是苏联计划经济时代的仿造品,如火柴盒一般,这类建筑在中国80年代前后有很多,目前基本都属于被淘汰的范畴。
所以我形容它是十八线的小镇并不算污蔑。
乌兰巴托市区坐落在一个盆地内,十分平坦,看上去面积也不小,市区边缘,是很多沿山而建的贫民窟,山不高,说是丘陵可能都不太准确,因为就那几个围绕着乌兰巴托市区的山头,路上的人穿什么的都有,有假装时髦露着胳膊,屁股紧绷绷裹在牛仔裤里的摩登女郎,有穿着西服拎着公文包面孔仿佛冷冰冰电视机盒子的白领,还有牵着牲口穿着厚厚蒙古袍站在十字路口无助的老人。
出了市区没多久,柏油路就被泥土路取代,所谓泥土路实际就是草原,走的人多了,就形成了所谓路。
初春的蒙古,小草才露尖尖角,成吉思汗曾经铁蹄踏过的地方更多的是huáng sè的枯草,看上去千篇一律,完全没有昨天路上的诗情画意。
我想这和心情有关,因为下一步我的命运到底什么样,鬼才知道。
qì chē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后,到达了云龙的矿山,说是山,实际还是丘陵,我看到几台孤零零的大型挖掘设备停在那里,另外就是十几个孤零零的板房凌乱地搁置在山丘下。
这一路上,只偶尔看到几处蒙古包,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闻革还没到。”小曾对才贤说,这里没有任何shǒu jīxìn hào。昨天他们通知云龙,也是让别人亲自过来通知的,美其名曰对矿山有兴趣,结果后来说的内容和矿山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想充满期待的云龙能开心吗?
我们几个下了车,板房里没有出来一个人,只有外面拴着的狗汪汪直叫,这显然不符合蒙古人好客的规矩。
我们四个走进板房区之后,云龙才从一间板房内走出,样子比较疲惫,眼睛被烈日晃得有点睁不开眼,手搭凉棚看着我们。
小曾热情地打招呼,云龙不情愿地回应着,这时候从板房里走出两个中年人,穿着夹克衫,两手插着裤兜,劣斜着身子看向我们。
我看到这两个人时,我的呼吸一下都停止了。
妈的,怎么在这里看到了他们……